季子墨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都是男左女右，不看門上的頭像提示，憑感覺也不會錯。衛生間出奇的安靜，空間無處不存在一種肉眼不可見的冷幽氣息。
潔白的墻瓷磚，一塵不染的蹲便器，還有蹲便器里的水藍幽藍幽的。一切都在季子墨的掌握中，沒有能引起他特別去注意的地方。
偏偏就在他方便完了之后，從隔間門下走過去一道極快的暗影，讓他莫名的打了一個冷顫。
是自己多想了？還是本來就沒有什么事，只因為石林的事，疑神疑鬼看什么都有問題！季子墨站正的姿勢，手去推門，卻發現推不開了。
季子墨的身高還算可以，可這里的門高度也夠高，他踮起腳勉強能平視門端。
他使勁的拍打帶喊的：“喂！有人嗎？”問出這句無腦的話，季子墨才想起衛生間里就他跟剛剛進來的那個人，好像沒有別人。
門打不開，季子墨著急，就退后半步想一腳踹開。
他稍稍退后半步，門突然小小的震動了一下，他確信自己沒碰到門。平視的角度，不知道什么時候門端上，耷拉了一樶頭發。
季子墨覺得剛才是沒有，這一樶頭發是剛剛才有的。他心里莫名的心慌起來，深吸一口氣，打算盡可能的不去碰那一樶頭發的情況下出去。
就在這時，隔間門端上突兀出現一雙手。
手很白，看一眼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到泡雞爪。季子墨慶幸的是，他從不喜歡吃泡雞爪，否則在看到這雙手時注定要大吐特吐了。
一樶發絲，一雙手，就像蛇那樣滑動。慢慢從驚呆酷似凝固般定在原地動都動不了的季子墨視線中消失，臨了，空間丟下一句冷幽空靈味兒的話：“少管閑事�！�
威脅我？那一樶發絲跟手不見了，季子墨才能動一下。
他怕在大廳喝茶的石林有事，不敢耽擱急匆匆的走出衛生間。
一步之遙，走出去之后，季子墨覺得不對。
大廳里的景象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一時間想不通或許是因為事發突然大腦反應遲鈍，沒有明白這種感覺是什么。
季子墨沒有看見石林沒有在先前的位置上，看見的只是他的背影，朝門口走去。茶吧門口是一條馬路，馬路上車來車往，不遠處是人頭攢動的一大型超市，一聲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刺耳也急促帶著風聲呼嘯而來。
石林木然的朝前走，季子墨有一種可怕的不祥之感，他跑——口里大喊：“別過去�！闭f時遲那時快，砰然一聲巨響，有人在喊撞死人了。
季子墨的心莫名的痙攣一下，很疼。彷如置身在夢境中，剛才那那一剎的變故，就像幻覺。其實真的是幻覺，他覺得有人在喊他：“季子墨，你怎么了？”
季子墨定定神，一切恢復正常。
大廳坐了不少茶客，一眾的老少爺們，其間女人很少。有也是嗑瓜子，在聆聽老少爺們吹牛閑聊沒有插嘴的份。
藤椅，圓形玻璃桌面，盛著制服的俊男美女穿行在茶客中斟茶。石林跟張揚還是在老位置，喊他的人正是后者。
季子墨機械的邁步走過去，腦子里還在想剛才那一瞬間的事。這件事有點影響他的情緒，面色也稍微變了一下。
蒼白，情緒變動弧度大，是那種惴惴不安的樣子。
石林跟張揚都在看季子墨。視線隨著他走過來，坐下才頓了頓繼續剛才的問話，后者問：“你這是怎么了？”
季子墨習慣性的抬手撫摸一下鼻梁，有感覺這個習慣不好，又別扭的放下坐到位子上�！皼]什么�！贝饛椭校麊柺指鷱垞P道：“你們談到那了？”
張揚左手指在玻璃桌面有規律的敲打，眸光深深，淡淡瞥了一眼石林，認真的看向季子墨道：“他也沒有看見特別的東西，只是從側面看到自燃發生�！�
季子墨哦了一聲，見張揚頗為失望，抬腕看表的頻率加快，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就對他說道：“你有事就忙去，我跟石林也得去醫院看看了�！�
張揚抱歉的站起身，沖石林說道：“我可以跟他們打一個招呼，讓你去醫院守護蔡曉嵐。”
石林搓搓手，究竟還是沒有伸出來跟對方握手感謝，而是有些生疏的用語言道謝說：“謝謝�！�
如果不是瘋子的軀殼，張揚也不會感覺別扭。
張揚沒有感到別扭，那么石林跟他的距離也不會那么生疏，人鬼殊途這話，可不是空穴來風的。
退一萬步說，如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科學發達，達到能把死去的人復活，在盡可能不違背自然規律的情況下，像石林這種情況，理應被人接受理解。
張揚不能接受石林魂魄附體在瘋子身上的事，對他始終保持距離，在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斷然離開茶吧。
季子墨跟石林隨后一步離開茶吧。
離開位置，石林在前，季子墨在后，他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前者走到門口，出去，一聲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刺撓耳膜，令他渾身一顫。
“石林別……”
因為季子墨的喊聲，石林慢半拍過馬路，一輛車唰地一下就像剎車失靈那樣從他面前擦身而過。
嚇得驚呆的石林，本能后退，一輛三輪車剎車不及砰撞在他身上。
發生這一幕很快，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季子墨愕然呆住，他急跑幾步，蹲身在石林倒下的地上，口喊：“石林，石林�！�
人都有好奇心，也特喜歡看熱鬧，短短的幾秒鐘，呼啦一下圍攏來很多人。
人們指指點點說：“遭了，瘋子死了。”
季子墨搖動瘋子口里喊石林的名字。
瘋子慢悠悠的醒來，沖他嗨嗨一笑，再環顧四周，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一下巴。然后做出一個十分驚人的舉動，一把推開季子墨，呵呵笑著就像沒事人那樣跑開了。
季子墨呆呆的凝望跑遠了的瘋子。他知道石林魂魄一定是被三輪車給撞出瘋子的軀殼，他現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掃視四周，陌生人，各種表情。沒有熱鬧看了，懶得議論，不愿意多作停留，各自散去，留下季子墨就像凝固的雕塑愣在原地許久才垂頭喪氣的離開。
衛生間出來，所見的情景只是一個預兆。如果沒有之前的預兆，那么石林跟瘋子都得遭殃，是那只出現在衛生間的女鬼在搞怪。
鬼語：少管閑事。
季子墨想只有到了晚上去大雜院，才能看見石林�，F在的他被撞出瘋子的軀殼，猶如驚弓之鳥，嚇得不知道跑哪去了。
季子墨也覺得自從把女鬼從蔡曉嵐身上驅趕出來，她就跟他結仇了。接下來，他去了醫院，在沒有出門時，他沒有打算把禮拜六好不容易才盼來的一天假期消耗在醫院里，現在卻迫不得已必須去醫院看蔡曉嵐的情況。
每一個人從出生就注定他這一輩子該是什么命，季子墨不知道自己出生到現在歸屬于什么命，但是他記得媽媽告訴他的一件事。
這件事就是他出生那一天發生的怪事。
季子墨出生那一天，早上天空清亮，藍湛湛的天空，純白色的白云。唯獨，在他出生之際，天黑沉沉的，黑雨腥風，雷聲隆隆，一道道閃電更是觸目驚心讓人害怕。
奇怪的是，隨著他降生那一瞬間，天又放晴。跟剛剛幾分鐘的氣候，完全是兩碼事。
接生婆把孩子包好，這才仔細看，這一看嚇得差點把孩子丟了�？诶锖埃骸肮硌邸�
什么是鬼眼？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只有黑色瞳仁沒有白色瞳仁的眼球。
就在接生婆喊出聲時，季子墨的父親跟其他人都跑進來看。
襁褓中的孩子，粉嫩的皮膚，就像一個小老頭臉上跟身上都有皺褶。許是餓了，小嘴吸吮隨著小臉左右擺動。手舞腳蹈，口里咿咿呀呀的叫。
接生婆戰戰兢兢地對他們說：“你們看他的眼睛�！�
孩子清澈如水的眼睛，正骨碌碌的轉動，盯著眼前的每一張臉。他的眼睛是正常的，不像是接生婆說的什么死人眼。
要說他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孩子的舉動，跟那充滿靈氣的眼神。
一般剛剛才出生的孩子，大多數都是閉眼在睡覺，即便是餓了，哭泣也是閉眼的，偶爾睜開眼也很短暫，因為新生嬰兒的眼睛還很柔嫩，不能看見眼前一尺遠的東西。
可季子墨不一樣，他不但能看見，還能在看見東西的時候，從他的一顰一笑表現出來。
玳瑁手鐲是在包季子墨的襁褓中發現的。
不是季子墨奶奶給的，也不是他父母的，這個玩意就像是與生俱來，跟隨他一起降臨在季家。
當然季子墨是不知道這些細節，也不知道就是這只玳瑁掩蓋了他不為人知另類的鬼眼，這些事是在后來他老媽講出來的。
在他成長階段，一問玳瑁手鐲的事。老媽的說法就是，這是季家的傳家寶，不能離身的。
季姍姍說父母不公平，哥哥都有玳瑁手鐲，她沒有。因此，季媽媽還特意挑選了一件干凈的古董手鐲給女兒戴上，才堵住她的口。
季子墨走到醫院，沒有了石林附體瘋子的牽絆，別人對他進出醫院沒有更多的質疑。他走到了蔡曉嵐的病房門口，敲門，里面傳來虛弱也嘶啞的應答：“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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