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哭很久，比起山谷趴在高烈懷里痛哭的那一場時間要短得多。
持續(xù)的時間雖短，可是力度卻強上許多倍。
等高烈又心疼得不行，要用袖子幫她拭淚的時候，她卻拒絕了高烈的好意，然后手指瀟灑而又堅決的一把抹去臉上多余的淚水，說：“不哭了。不會再哭了。。以后，真的沒什么事情值得我再去哭了。。。”
高烈知道她已經(jīng)想通了，從她清澈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久違的純凈和溫暖，看到了經(jīng)過歲月磨礪之后成熟內(nèi)斂的氣蘊。。。
以為至此已經(jīng)有了一個圓滿的結(jié)果，因為他所期待的小雪，已經(jīng)回來了，而且是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可她沉默了一會兒，重又揚起眼睛鼻子紅通通的面龐，看著他，表情認真地說：“阿烈，我要謝的人有三個。第一個，要謝謝阿原，是他讓我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情，讓我嘗到了初戀的甜蜜，讓我不再排斥軍人，并且以他，以父母為畢生的榮耀。第二個要感謝的人，是已經(jīng)犧牲的紅鷹，是他言傳身教，教會了我怎樣去做一名合格的軍人，教會了我用時間撫平傷痕，是他用情感經(jīng)歷告訴我，愛一個人不一定會擁有，擁有一個人就要好好去愛。時間會慢慢沉淀，有些人會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學會放手，你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他還跟我說，告別不是為了忘卻，而是為了永遠的紀念。。”
高烈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她抿了抿嘴唇，語速緩慢卻深情地說：“最后，我要感謝的，是你。”
高烈身子一震，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
鞏雪把手蓋在他的手背上，肯定地說：“是你，沒錯，我要謝謝你，阿烈。。”
“阿原犧牲之后，我固執(zhí)的把自己冰封冷凍起來，拒絕任何異性的靠近。我覺得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xiàn)比阿原更好的男子，再也不會有人能夠像他那樣用熱情融化我內(nèi)心的冰雪。。直到那天我遇見你，遇見了你，阿烈！你的出現(xiàn)，就像一縷曙光映入我心中最陰暗最沉重的角落，不是一下子點亮，而是一點一點，照亮了我的心房。你想象不到，初初見你的那一刻，我?guī)缀蹩煲舷⒌盟赖簟Ｎ乙詾榘⒃瓫]有犧牲，他只是跟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讓我苦苦等了五年之后，才突然跳出來給我驚喜。后來，殘酷的事實證明我錯了，阿原沒有回來，那個被我拉著衣袖，哭泣著，委屈的叫著阿原的男子，原來就是你，是你啊，阿烈。。。”
高烈凝神聽到這里，心情也是復雜難言，他回憶起當天的情景，覺得自己很無情，因為不熟悉，所以當時根本體會不到小雪認出他時那種失魂落魄的表現(xiàn)從何而來。。
他探出手，把神色凄清的鞏雪抱在懷里，“對不起，是我太傻，太笨了，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小雪。”
如果我能了解你多一點，絕不會讓你再嘗到傷心絕望的滋味。。
鞏雪抓住他的胳膊，依偎著他，繼續(xù)說：“不管你當時對我做了什么，我都沒有怪你，因為當時除了巨大的失望和難過之外，我沒有顧及更多其他的情緒。從見到你之后，我的心情就再沒有平靜，可能冥冥之中阿原做了什么，所以，之后的一切才發(fā)生的那般順理成章。你對我的好，起初我是極為抵觸的，相信你也被我的冷漠刺激到想發(fā)瘋想發(fā)狂，恨不能剖開我的心，看看它是不是一塊千年寒冰，任憑你用多少的光和熱都無法使它融化。我要謝謝你，當時的不放棄，如果沒有你的堅持和耐心，又怎能在我荒蕪冰冷的心房里深深扎根，然后等到合適的時機，它們就會在我的心里變成耀眼的陽光和馥郁的鮮花，一點一點將我的冰冷融化。。阿烈，知道我對你動心是什么時候嗎？”
高烈搖搖頭，看著她，眼神充滿期待，“我想聽你說。”
這種情話，他聽一輩子，天天聽，時時刻刻聽，都不會膩。。。
“還記得我們?nèi)ケ本﹨⒓榆娛卤任涓傎悊幔烤驮谀且淮蔚谋荣愔校髁执ㄒ馔馐軅凰屯皯?zhàn)醫(yī)院，你也跟去了，后來索林川脫險，你卻因為超量獻血出現(xiàn)休克，那件事你還記得嗎？”鞏雪問。
高烈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這么檔子事，當時他還被她喂了幾天的芹菜炒豬肝，開心得不得了。。
“記得，那天早上我從野戰(zhàn)醫(yī)院回來觀戰(zhàn)，在場院里遇見你，你那小眼神，快要把我一口吞掉了。。”他笑著揉了揉她的短發(fā)。。
鞏雪也露出久違的笑意，她說：“這還不算心動，頂多是感動，就像你默默為老兵做的一切，讓我發(fā)現(xiàn)，你居然是個喜歡悶頭做好事的人。”
“噢，是嗎？那心動呢，是什么時候，讓我家姑娘對我起了心思？”他語調(diào)輕松地調(diào)侃。
鞏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還是在北京比賽那次，你曾語聲朗朗地對我們四人小組說，假如比賽中出現(xiàn)意外，你們一定要記住，四個人是一個整體，不要懼怕失敗，不要丟下戰(zhàn)友，不要放棄信念。。因為一個人成功的意義，不取決于他如何享受勝利，而在于這個人如何去忍受失敗。沒有什么比信念更能支撐一個人度過艱難的時光了。。阿烈，你不知道，在那樣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你身姿挺拔，迎風而立，在草原濃重的背景下諄諄教誨的模樣，是多么的吸引人，而你的那些話，對于我們今后的人生，又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阿烈，對你的心動，就是那個清晨開始的。”
高烈半響沒有說話，他把下巴擱在鞏雪的發(fā)頂，重重地抱了一下她，說：“我雖然沒你說的那么好，可有一點，我是自信的，因為我有旁人不能及的堅持和耐心。。”
鞏雪伸出手，穿過他的腰身，在他身后交握，她閉上眼睛，呼吸著高烈身上清冽甘甜的氣息，緩緩說：“是啊。。。你們都在堅持，像你，像紅鷹，像守墓的老者，像傷退的老兵，你們經(jīng)歷的傷痛一點都不比我少，可你們依然還在堅持著，堅持著相信，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你們，可你們永遠都不會放棄希望。。阿烈。。你說，那么多人還在堅持著，我又有什么理由放棄呢！”
鞏雪的一席話看似清淺溫柔，實則具有很強的震撼力，高烈也是在愣怔了幾秒之后，忽然，用力抱緊懷里安靜的姑娘，他的聲音明顯有些激動，“這才是我的小雪！我的小雪，回來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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