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院門再次響起,那原先去開門的小姑娘又上前去,微微將院門打開一條縫隙。
門外傳來的是翡翠的聲音,“這位娘子,勞煩您傳信我家娘子,如今天色已暗,娘子該回了。”
小姑娘一聽是林菀兒的人,心中也稍微放了一絲警惕,只道,“如今歐陽姐姐已經歸家了,這里便是她的家,請問她還要回哪里去?”
林菀兒也順勢從剩余十幾人手中掙脫,只退步行禮道,“天色的確晚了,妹妹就不打攪各位姐姐休息了,實不相瞞,檀郎為妹妹另擇了良居,所以,實在是抱歉。”她此話的意思,一般人聽起來都會覺得不爽利,若是真心愛慕檀郎的,應當會吃醋吧。
劉靜說過,人一旦情緒失控,那么事情變可以順藤摸出許多瓜來,可是,當林菀兒如此說,那幾個娘子不但不生氣,有幾個反而微微掩嘴做害羞狀,那二十幾歲的娘子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小聲問道,“妹妹還未和檀郎圓房吧。”
不顧姐妹們在場,直接說出口,且不說這風氣如何,看他們的表情林菀兒覺得有些詭異,既是再順從一夫多妻制,那也得有幾個心里不舒服的呀,怎么這些人就好像把這事當做理所應當?
林菀兒輕輕搖頭。
那娘子嘴角淺笑,“天色不早了,妹妹還是回吧,若是耽誤你去見他,那就不好了。”
林菀兒故作緊張,同樣小聲得問道,“這位姐姐,妹妹有個不情之請想要請教。”
那娘子只是微微搖頭,示意她知道林菀兒想問什么,便小聲的在她的耳邊耳語了幾句,“檀郎慣會疼人的,妹妹不比擔憂,她看上了妹妹說明妹妹確是幸運。放心吧,無事的。”說著,還笑著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支持。
林菀兒報以微笑著,然后轉身走出院門。
黃瑜早早得便在馬車旁等著了,林菀兒頂著冪籬被翡翠扶上了車,黃瑜也緊跟著上了車。
林菀兒見黃瑜上了車,便連忙摘下冪籬,端起桌上裝著水的杯子,一個勁的喝,她到現在手心還是冰涼的。
待她緩了緩,也不見黃瑜開口,便率先道,“父親,很奇怪。”
黃瑜皺眉,他皺眉的并非是林菀兒的說辭,而是林菀兒這喝水的動作,就像是鄉野里的小姑娘一般,難道,黃梓琀是在一個鄉野中長大的?堂堂黃家的千金小姐竟在鄉野中長大,作為父親的黃瑜心中竟有一絲抽痛,如今竟還為了心中那幾分疑惑而試探她帶她出來探案,他簡直是瘋了。
見黃瑜不語,林菀兒直接說出了心中的看法,“這群人似乎對那檀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思。”其實她想說的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可是這個世界怎么會有這種詞,再者,表面上黃瑜將她當做女兒,實際上,她心里也不是很摸得清,只是憑著直覺相信和依賴他,人人都說吃一些長一智,可她偏偏對黃瑜這樣的人生不起一絲的防備,或許是因為這具身體,又或許因為自己心中最最渴望卻又最最缺乏的那些東西,她也說不清。
“情思?”黃瑜疑惑,女兒還未及笄,竟懂得了男女情思,他是訝異了。
林菀兒以為黃瑜不太懂自己的描述,便在心中組織了些語言,打算給他舉個例子,“倘若一個柔弱的女子被一個歹人擄了去,正常情況下,女子定會反抗,再不濟也會無助到哭,但若是那歹人不但未曾虐~待她,反而對她極為照顧,那女子也會漸漸對他產生些許的依賴。女兒說的,便是這種依賴。”
黃瑜皺眉,隨即認同道,“照你所說,那歹人將她擄去加以照顧,是想要讓那娘子放下心防?然后心甘情愿為其做任何事?”
果真不愧是刑部的,寥寥幾句便能將所有事都理解透,林菀兒笑道,“再者,那人又是個翩翩佳公子,那些娘子定然會趨之若鶩。”
她頓了頓,“父親,您這車里可有紙?”
黃瑜聽得入神,竟不由自主的從身旁的暗格中抽~出一張紙遞給她,林菀兒接過紙并將紙攤開,從幾上拿了筆蘸了蘸墨,從容得在上面畫著。
她邊畫邊道,“父親,女兒在與那些娘子們的交談中得知,抓了這些姑娘的兇手多半是個仕途上不得志的男人,他的相貌俊秀,才情出眾,有些自負,身高大約五尺七寸以上。(注:按照一尺30cm計算。)但不超六尺。且他的所做所為并不是將自己作為一家之主那般簡單,而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這些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夕陽的光輝從馬車的小窗中漏了進來,使得整座馬車中都金燦燦的,也帶著烈日的氣息,大地被日頭烤的焦灼了,就連這小小的馬車都像極了一個大大的烤箱,沒畫多久,林菀兒的額頭上便布滿了汗珠,可她竟不曾主意到。
黃瑜開始有些心疼她了,從小到大都不在身邊,如今終于有機會見面了,竟是如此的場合。他明白這么多年不在身邊定是疏離的,但他竟不曾想,她竟連半分珊兒的笑貌都不像。眼前的人定然不會是他的珊兒,而是琀兒。他到底還在懷疑些什么呢?難道是因為當了這么多年的刑部侍郎也養成了多疑的性子?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信了不成?黃瑜竟第一次開始否認自己了。
當然,這一切林菀兒并不知情,她依舊忙活著手中的畫,半晌一個極其清秀的少年模樣出現在了這張紙上,按照那些娘子的描述,此人的雙眸應當是典型的勾人桃花眼,兩撇劍眉,眉目中帶著一絲秀氣,鼻梁高聳,棱角分明,還有兩片薄薄的唇,臉不大,但也不小,臉上很干凈,在娘子們的眼中,此人眼中無時不刻不飽含深情。
只是,當她畫好之后,卻隱隱感到有些不踏實,這紙上的人長得的確太過秀氣精致了,夸張點說,簡直可以稱之為妖孽了,這時間真的會有這樣的男子不成?若是在后世倒是有可能,造星公司如此多,隨便拉一個男子丟進整容醫院,立刻便是一個另人神魂顛倒的美男子,可是這里并不是醫術科技發達的后世啊。
雖然林菀兒心中忐忑,但還是將手中的畫紙遞給了黃瑜。
黃瑜接過圖,上下打量了許久,原本平淡的眉頭竟緊緊皺了起來,林菀兒心咯噔一下,難道真的有如此妖孽的人嗎?
“父親?”林菀兒試探道。
黃瑜將手中的畫紙輕輕卷好放入袖帶,然后倒了杯水,遞給她,“無礙,今日的事已經結束了,琀兒你也累了,就在佛堂別院好好休息,哪兒也別去了。”
“父親是怕女兒會遇上他?”林菀兒眨了眨眼,竟有些天真模樣。
黃瑜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將她額間的碎發撫平,“為父一時心系案子,竟不曾為你考慮,這是為父的過錯,這件案子比你想象的還要復雜,琀兒,你到此為止吧。”
林菀兒突然眼眶一熱,鼻子一酸,這是所謂的親情嗎?她乖乖得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黃瑜的所作所為竟讓她十分安心。父親,你就是我的父親。
此時,馬車漸漸停了下來,黃瑜將一旁的冪籬交給林菀兒,然后轉身跳下了馬車,林菀兒戴好冪籬,隨即也跳下了馬車,原本以為黃瑜還會囑咐幾句,卻不曾想黃瑜竟對她說道,“琀兒,佛堂的前院住著的那位,若是她出現了,你只需問個安便好,還有,既是不喜撫琴,以后那就別彈了吧。”
說著,他便跳上馬車,漸行漸遠。
許久,林菀兒才反應出這句話的意思,這是在告訴她,如果不喜歡撫琴,那就別勉強自己去撫,不然即使再好的琴,奏出的音調也是難以入耳的。這父親是在拐著彎嫌棄呢。
這是在山下,林菀兒苦悶,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爬山運動了,早知如此,她就不下山了。
等過了山門,天色已然全都暗了,佛堂前后燭光通明,佛堂門前站立著一個龐大的身影,不用說,那定是龍武了,林菀兒納悶,這個男人方才不是同她們一起山上的嗎?看他的樣子像是已經上山許久了呢?
為了免得被鄙視,林菀兒選擇無視,在翡翠的攙扶下走進了佛堂,佛堂前院燈火通明,但卻一個人影都沒見著,按理說在人家佛堂里住著,得拜訪下這里的主人才對,那老尼雖說不是主人,但常年待在此處守著佛堂,應當算是半個主人了,怎地一個人影都見不著,且黃瑜也不曾跟她多介紹,難道這個老尼的身份十分特殊?
不管他,林菀兒如今最想做的事便是好好地將自己埋進鋪滿絲綢被褥的胡床里,涼快又舒適。只是她剛踏進自己的那個院子不久,便看到滿院子都是竹葉子,而紫薇正在領著那兩個小廝打掃著。
紫薇見林菀兒歸來。興奮得放下了手中的笤帚,拎了裙子便跑了過來,“娘子,您可回來了。”
“看你的樣子,竹制屏風應當算是做好了?”林菀兒笑道。
紫薇猛然點頭,“正是呢,娘子的法子可真是好,竹制的屏風可納涼了,只是咱們院子的小廝們都不會制,此時正好在后山碰見了前幾日送娘子紙又還娘子紙鳶的郎君,那郎君說想要自己制一套茶具,奴婢便將娘子的主意與那郎君說了,郎君當下拍手稱贊,便在小廝們的幫助下給娘子做了這么一個屏風。方才奴婢剛讓小廝們將那屏風抬進去呢。”
林菀兒淺笑,她忽然覺得紫薇這小丫頭的確太可愛了,只是她現下實在太累,所以也不打算說什么只想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進門,一方翠綠的竹制屏風映入眼簾,夏日清風拂過,空氣中都隱隱有主子的清香味,這味道實在太好聞了,林菀兒上前細看,這竹子上的每一寸都似乎用砂紙磨過,非常的細致,連邊邊角角都不曾放過,架住這屏風的是一款竹制的支架,邊角也皆被磨平,就連倒刺都不曾有,真真的觸手生溫。
“丫頭,這屏風不會都是那郎君做的吧?”林菀兒在屏風旁駐足,問道。
紫薇驚訝道,“娘子怎么知曉?那郎君只是吩咐奴婢們給他準備制屏風的主子便可,那竹子也是他親自挑選的,其余的,郎君并未曾讓奴婢們插手。”紫薇說著笑了起來,用粗糙的小手掩嘴,“娘子果然是咱們家阿郎的千金,就是這般聰慧,就單看了一眼便知是那位郎君制的,真了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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