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兒半日未曾言語,歐陽嵐也未曾覺得奇怪,只當是她對這些事感到震驚罷了,她隨即起身,趁機在林菀兒的閨房中轉了一圈,才輕聲問道,“珊兒,我聽說,在佛堂的前院住著一個人?”
終于問了。林菀兒莞爾一笑,“原來郡主來的目的并不是來看我這個故友兼救命恩人啊!
歐陽嵐有些愣住,這是她第一次這么心虛得耍心眼,黃梓珊對于她來說,是推心置腹的手交帕,她此時有些心虛,害怕她不高興。
林菀兒還是那樣的表情,“靈慧師太近日去山間采藥了,估摸著少則兩三日多則七八日便回來了。”
“什么?”歐陽嵐顧不得內疚,滿臉皆是驚訝,那雙眼瞪得大大的,“她竟只身自己去采藥?身邊難道不曾有人伺候嗎?”
言語間,林菀兒也讀得幾分,靈慧師太俗家是樊貴妃的身份怕也不是個什么秘密,便道,“靈慧師太曾說過,如今她是遁入空門之人,故而她也只是個淺薄的修行者!
“修行者?”歐陽嵐似懂非懂。
“郡主若真的想要在這佛堂修行,自會懂的!绷州覂河挠牡玫馈
歐陽嵐撇了撇嘴,“才幾歲的娃娃,竟裝得如此老氣橫秋,修行就修行,我這便去回了圣上,我要在這佛堂的后院住下了!
歐陽嵐正想要起身出門喚鶯歌,卻被林菀兒打斷,“郡主可要三思,我這后院只有三間房,一間主房,一間下人房,因家中補貼的物什多,另外一間便成了庫房,怕是無處容得下郡主帶的人!
歐陽嵐卻是不以為意,眼中竟還閃現出些許的傲氣的光芒,“這無需珊兒你擔憂,我們北地多得是草原荒漠,早就習慣住帳篷了,我看后山有一大~片地,改明兒我讓他們在后山扎些帳篷便是了。珊兒,我這就告辭了,咱們明日再會。你且不必送了。”說著,她便興致沖沖得出門去喊鶯歌。
此時翡翠輕聲走了進來,為她倒了杯茶,“娘子,郡主是可等高貴的身份,在咱們黃氏的后山上扎帳篷住,怕是不妥吧!
看來,翡翠是將她們方才說的話聽了一耳朵。
林菀兒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我若不留她,她也會想借口留下來的,因為她的任務還未曾完成呢!
翡翠一驚,“娘子所說的,難道是靈慧師太?”
“翠媽媽,歐陽郡主可是來自中山的!绷州覂壕従彽。
翡翠也了然,靈慧師太的獨生公主便是嫁去了中山郡。“那依娘子看,是好消息,還是……”
林菀兒搖頭,“不知!蓖蝗坏皆L,無論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都不算是什么消息,重要的是讓歐陽郡主傳遞消息的人,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
“娘子!娘子!”正說著話,卻聽見紫薇在院子大叫,剛至門口,翡翠便拉下臉來,怒斥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紫薇一見翡翠,仿佛老鼠見到貓似的立刻夾住了尾巴,順而頓住了腳,額前密布著細汗,胸前因為方才劇烈運動而上下起伏著,她小心翼翼得擦掉快要掉落在眼睛里的汗珠,道,“翠媽媽,奴婢知道錯了,可是奴婢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非要稟告娘子不可的!
“咱們娘子好歹是黃家的嫡出大娘子,這么大呼小叫不成規矩,沒得叫人笑話了去。”翡翠道,“再不得了的大事也得把氣順了再說!
紫薇連忙擦了擦額間處勃頸處的汗珠,理順了氣,進了屋。
林菀兒瞧著紫薇這滿臉的紅彤彤,煞是可愛,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有何不得了的大事,竟將你折騰成這樣?”
“娘子,方才奴婢去埋酒壇子,想到后山竹林小徑有一片茉莉,奴婢想著埋在茉莉下會不會更加好喝,可當奴婢找到那個位置時,那些茉莉卻被人挖走了,連根都不帶剩的。”紫薇講得繪聲繪色,仿佛那些茉莉就在她們的眼前被挖走似得。
林菀兒將那倒好的茶遞給她,“這么說,那片茉莉果真是有主的!
紫薇接過茶水一股腦兒的一飲而盡,臨了還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茶漬。“可不是么,娘子,您說會不會的積福寺的和尚?”
“早不挖晚不挖,偏偏積福寺的貴人來時才挖走,是否也太巧合了些!绷州覂旱,“我觀那些茉莉栽種在那處已有幾個年頭了!
“真是奇怪,積福寺也不是什么見不得茉莉的地兒,為何要埋在離咱們佛堂較近的后山,多此一舉不是?”紫薇道。
林菀兒見她衣物都快被汗漬浸~濕~了,想著這樣的艷陽高照渾身是汗也是極為折騰人的,便道,“好了,你且下去換身衣裳,整個人兒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待了你呢。”
“噯!”紫薇笑道,”娘子怎么會苛待奴婢呢,娘子是這世上頂好的娘子啦!“說著她便笑著跑開了。
此時屋內只剩下林菀兒和翡翠。
待到紫薇走開,翡翠才緩緩道,“娘子,此事做得不妥!
這還是翡翠第一次如此嚴肅的說教,她是沖著林菀兒和紫薇,但有些規矩還是要立的,這是大戶人家該有的體統。
林菀兒沉默了半晌,道,“隨她吧,這個年紀,不都該如此的嗎?”
“娘子……”翡翠如鯁在喉,一句話憋在了心里,雖說眼前的娘子并非是真正的娘子,但年紀還是這個年紀,她竟能在她的身上感到一絲壓迫感,她也只道,“奴婢知道了。”
林菀兒也感受到了翡翠的情緒,便緩步起身,輕輕~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黃梓珊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不是她,我從小~便沒了娘~親,與我而言,你便像我的娘~親一般,故而有些地方我也會失了分寸,實在有些對不住。”
翡翠能夠感受到從林菀兒手心傳過來的溫度,她先是一愣,而后眼眶微濕,連忙退后一步,“您是主子,哪有對得住對不住的?無論如何,您已然是黃家的大娘子,以后,切莫再說了。”
“我記下了!绷州覂旱。
翌日,靈慧還未歸來,歐陽嵐也如昨日所說,在佛堂后山扎起了帳篷,歐陽嵐閑來無事便拉著林菀兒去尋那制竹的郎君,想著也要做一塊屏風。林菀兒笑而不語,攜了紫薇戴上冪籬換了絲履便帶著她去尋。
幾個月不曾走動,去積福寺的這條小路上竟散發著無比濃郁的桂花香,高高的幾株桂花樹怕是有些年頭了,如今是晚夏初秋,氣溫還是很高,這桂樹竟也長得很好。
歐陽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京都怎地會有如此多好聞的東西,改明兒我也要將這些東西都帶到中山去!
她身后的鶯歌笑道,“郡主快別糟蹋這些好東西了,別說到中山了,就算能在路上活下來也屬萬幸了!
歐陽嵐氣悶,一雙杏仁大眼望著林菀兒,林菀兒接收到了她的求助,欣欣然道,“橘生南則為橘,生于北則為枳,郡主只需帶些種子去定能成活,只不過,長出些什么來就難說了!币袈,鶯歌、紫薇、林菀兒三人皆是掩嘴一笑。
歐陽嵐倒也大方,笑道,“本郡主就要看看,到底能種出些什么來!
幾人說說笑笑的,便來到沈、董二位郎君的別院門口,除卻門前星星落落的落葉,竟也還是老樣子,幾人立在院前,林菀兒示意紫薇去叩門,不多時,里面便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便開了,一個身著淺藍色衣袍的那人立在那里,一陣風吹過,吹散了他額前的幾縷發絲,他隨意得將頭發往后梳了一個髻,正也襯得他肌膚的白~皙,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道高~挺的鼻梁挺立著,兩片薄唇緊抿著,一雙桃花眼在兩道劍眉下熠熠生輝,但此時卻寫著疑問。
若說沈彧是謫仙,那他便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沈彧的身上帶著的是一絲厭世無奈,與世無爭,而此人的身上透露的是滄桑感,且他的神采中似乎還帶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道家有句話叫做上善若水,拿起才能放下,沈彧的狀態是還未拿起,而他似乎是已然放下。
“敢問?你們尋誰?”那人說話了,深深沉沉的音調,竟令人莫名的放松。
歐陽嵐見此畫面也被鎮住了,一向無話不說的她竟緊張的一直在扯林菀兒的袖子。
林菀兒欠了欠身,道,“這位郎君,兒是黃家娘子,今來拜訪沈郎君,不知郎君是否瞧見?”說話間,林菀兒亦是打量著這個男子,他身上的料子的蠶絲綢,普通人家怕是穿不起,大約是個士族。
那人頷首,從門內走出來,卻見他雙~腿一深一淺,他的手上也不知何時多了條手杖,他走近幾步,作揖道,“見過黃娘子,近日有貴客來訪,二位郎君去了前殿。”
淺淺的茉莉香從他的身上傳來,林菀兒一愣,難不成那些茉莉是他挖走的?而歐陽嵐亦是震驚,為何如此俊朗的男子竟是個瘸子。
“若是二位娘子不嫌棄,在下便將別院讓出,去前殿尋那二位郎君。”他說話總是淺淺低著頭,歐陽嵐深知此人是極為尊重她們的,若是放了平常貴族郎君身上怕是早就偷偷得開始瞄她們了,雖說她二人都帶著冪籬,可鶯歌的容貌可是世間數一數二的,那人竟然也不曾多瞧。如此正直,卻又瞧著他的瘸著的腿,心中竟莫名得生出了些許的憐憫來。
未等林菀兒開口,歐陽嵐道,“無妨的,咱們進院中等著便是!睔W陽嵐的聲音仿佛是風吹了鈴鐺那般清脆,仿佛她這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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