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此時黃輝正一條腿搭在一塊圓石之上,雙袖挽于手肘之上,正頤指氣使得對著木泠,而木泠雙手叉腰臉也被黃輝氣得漲紅,黃哲卻是極為悠閑得躺坐在一旁的胡床中,手里左右同時翻看著有關于惡瘤的醫術。只是相關資料,少之甚少。
“小妹,你來了!快來給為兄評評理!”黃輝瞬間反應過來,連忙將腳放下,幾步上前欲將林菀兒拉入他的陣營。
而木泠則是在一旁淺笑一聲,“小妹是個公正之人,才不會因為某人給她吃了幾塊點心就袒護誰!”
林菀兒不打算理他們,徑直走到黃哲身邊給他行了一個禮,“見過二伯父。”
黃哲那瘦長的身體看著十分靈活,然而這胡床太過于綿軟,使得他只有在木泠與黃輝的相互攙扶之下才能起身,他丟開手中的書,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衫,道,“珊兒,你不去你祖父哪兒侍候著,來這兒作甚?”
林菀兒卻道,“還望二伯父原諒珊兒的越俎代庖,珊兒只想問問祖父的病情!
“小妹,祖父什么情況最清楚,問我便是了。”黃輝將林菀兒拉到一邊道。
黃哲一瞧自家的兒子竟如此不懂禮數,便直接掄起方才他丟開的書砸了過去,“還用你說!回去給我改藥方!”
木泠雙手抱胸,喜滋滋得看著黃輝,眼中竟像是勝利的表情,她緩步行至林菀兒身邊,寬慰道,“別理這混小子,他總沒個正經的!
黃哲隨即又整了整方才扔書時弄皺了的衣袖,上前輕輕挑開林菀兒脖子上包扎的白疊布,凝視半晌,滿意得點點頭,“恩,恢復得不錯,再多換幾次藥大約就該痊愈了!
“你祖父的病情不妨事!彪S即他看向木泠,“你先帶她去換藥!
木泠得了吩咐,把林菀兒拉到了一旁耳房,二人跽坐在坐席之上,木泠著手給她換上新藥。
“阿玲,方才我在門外聽見了,祖父的病到底如何了?”林菀兒問道。
木泠換藥的手頓了頓,輕嘆一聲,“最多能拖三兩月!彼龘Q藥的速度原本極快,可眼下,她卻用了比平常過了一倍的時間,木泠慢慢解釋給她聽,“如今圣人亦是重病,朝局極為不穩,雖說有天后娘娘從旁扶持,但朝中不少官員卻是極為反對,稱其牝雞司晨,只是太子只有兩歲,遠遠不能堪當重任。祖父不能有事,倘若他一出事,那么咱們黃家二位阿兄,大伯父和阿耶都要回來丁憂守孝,朝局瞬息萬變,將來極難掌控。”
木泠原是不必與她說這些的,只是木泠知曉現下的黃梓珊能聽懂她的話外之音,身為黃家女就要為黃家事。
沉默了幾息,林菀兒問道,“祖父真的長了惡瘤?”她只知祖父是小病罷了,怎地竟會是惡瘤?
木泠頷首,“恩,喉間半寸指尖寬的血脈上長了一個惡瘤,那里血脈密集,他們正想辦法將其化解!
“那你的意思呢?”
木泠嗤笑一聲,“他們與我的意見有些向左!
“怎么說?”
“他們是想辦法將其化解,而我想的是將其取出,以絕后患!蹦俱鰺o奈道,“只是喉間那處血脈太多,倘若能取出萬事大吉,倘若取不出來,那后果……”
這便是手術了,林菀兒也極為贊同這樣的辦法,“那你打算如何取出?”
“你?”木泠頓住了,她的想法誰都說太過于冒險,就連黃輝那混小子都覺得太過于虎狼,但在黃梓珊這里,她居然得到了肯定,稍稍平復之后,她道,“我打算給祖父灌些迷藥,再從祖父的口齒相入,尋到那惡瘤再將其取出!
雖說想法與林菀兒不剩相同,但確實也是一個辦法。
只是,林菀兒搖頭,“為何不能直接在脖頸處尋到惡瘤所在將其取出?”
“啪”地一聲,一本醫書摔落在了二房門前,二人扭頭,卻見黃哲呆立在那處,林菀兒能感到,此時黃哲的眼中充滿怒火!澳氵@混小子!竟還沒斷了這念頭,如今竟連小妹也迷惑了!看我今日不清理門戶!”
說著,他拾起地上的書,卷成了一個圓筒狀握在手心,只往木泠處奔來。
木泠見狀邊伸出手臂擋住,邊解釋道,”二伯父,此事也非無可能,您怎地就不肯聽孩兒解釋呢!“
“還能有什么解釋?我看你是死人碰多了才生出了那些歪七八九的心思來!”黃哲邊說著邊逮著她打。
“唉喲!”木泠左手臂上被狠狠打了一記,使得她叫出了聲,“二伯父!師父!好歹我是個娘子家,輕點。
“還知道你是娘子家,整日里都混在了什么地方?今日為師就替你父親好好教訓你!”黃哲越說越起勁,只是看著似乎有些力不從心,木泠從屋內跑到屋外,從院東側跑至院西側,林菀兒起身想要勸阻,卻見院南側的黃輝正拍手叫好,林菀兒這才知曉,為何這院里奴仆這般少了,原是怕遭這池魚之殃吧。
大約一炷香時間,黃哲跑得極累,整個人癱軟在了胡床中大口喘著氣,木泠亦是大口穿著粗氣,雙手叉腰在一旁休息,黃輝得意洋洋道,“我就說,你那方法有問題,你偏不信,偏要我阿耶打你一頓你才信!”
木泠亦是沒心思理會她,只向黃哲道,“二伯父,兒講的那些絕非無道理可講,再加上兒剖過……”
“剖過什么!”黃哲立刻制止出她的話,“雖說醫為工業,但仵作是賤業!若是你還想著那些,那大人的病再也無需你插手!”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從喉間直接解剖取出惡瘤那是極不可能,但倘若是從口齒之間滑入,祖父難免會極為痛,每一種方法都極為有風險,是故黃哲才會選擇最保守的辦法,用藥物化解。
方才雞飛狗跳,如今卻是靜謐一片,黃哲守住的是他對父親的孝道,而木泠爭取的卻是她對醫道的執著。
兩人相持片刻,木泠再也不打算與之敘話,只是默默得將院子收拾干凈,黃輝不知何時溜至耳房,輕聲向林菀兒道,“你聽見了?不知有何想法?”
林菀兒淺笑一聲,“珊兒只是一個深閨女兒家,怎會有那么多想法?再者珊兒并不懂醫,發表意見怕是會添亂,一切只管聽伯父便可。”
她深知此地不便久留,便行至院中與黃哲行禮告辭。
紫薇站在院外聽得此動靜心中亦是焦急,見林菀兒安然出來了,她的心亦是放下了些!澳镒,咱們回去吧。”
“恩!绷州覂狠p聲回應道。
紫薇隨即便將她引回來西院,西院的構造與中院大抵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院中有一個極為精致的景觀,那是一小片桃林,桃林之后有一處樓閣,樓閣看著有三層,遠遠瞧去,可看見樓閣第三層開著的窗口處隨風舞動的輕紗,極美。
林菀兒立在桃林前半晌,卻覺得自己的袖口被人輕輕拉扯著,扭頭一瞧,卻是紫薇,“娘子,咱們不上去嗎?”
原來這便是黃梓珊居住的地方。
在紫薇的引導之下,林菀兒抬腿便往那樓閣走,不足幾十步,她便能瞧見樓閣上的匾額用極為秀氣的字體寫著“紫煙閣”三字。她又頓住了。
“娘子,怎么了?”紫薇扭頭問道。
林菀兒指了指那字體,“這字,極美。”
紫薇掩嘴一笑,“娘子忘了,這字出自公主之手呢。公主喜歡娘子,原想著建了樓閣給娘子們居住,不想第三代才出了娘子您這么一個。”紫薇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止住了嘴,笑道,“娘子,咱們進去吧。”
林菀兒亦不是極為在意紫薇的言語,只抬腿往紫煙閣里去。
進了閣中林菀兒才知方才在外面見到的只是它的一角罷了,閣分三層,黃梓珊住的是第三層,第三層有三個廂房,每個廂房都有左右兩個耳房以供貼身侍婢居住。
才至樓上,翠媽媽便前來相迎,卻見她早已換下了在佛堂是的粗布衣裳,換上了媽媽該有的衣物的,畢恭畢敬道,“娘子!
林菀兒亦是頷首以為回禮,想必,翡翠身后的這個房間便是黃梓珊的了。
翡翠閃身,林菀兒便隨即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大片的淺緋色,屏風,香爐,古琴,梳妝臺,當初林菀兒剛醒來是腦中勾勒的閨房畫面竟如今成了真,房內中間有一個極為精致的冰鑒,冰鑒上方還放著幾盆新鮮蔬果,還有一些漿湯酸奶,再往里便是一層用珍珠編成的珠簾,撩開珠簾卻見一張極為舒適床榻,床榻邊還有一張極為精致胡床。
紫薇興奮道,“娘子的閨房一直未變呢。”
林菀兒頷首,不知怎地,她忽而覺得自己的心踏實了許多,許是這樣的擺設使她勾起了許多的回憶,許是她的這具身體對環境的迎合,又或許是她已然正式接受這個新的世界新的身份。
“娘子,干凈洗漱一番去去風塵吧!濒浯涞,“才回來,郎君夫人那邊改日去請安也不遲!濒浯涞囊馑际钦f,她現下可以在自己的閨房中休息了。
林菀兒似是還是有些不習慣被人伺候的生活,在山中佛堂,山野之地,人手亦是不夠,故而她偶爾亦會與她們一起做事,而如今,她已然成為了真正的千金,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尋了一個坐席,盤坐了上去,“今日怎地不曾見到大伯父?”
紫薇給她沏了杯茶,“奴婢打聽了一圈,說是大郎君上月被外派了。去了福州做了知府!彼D了頓,“聽說,福州今夏糟了大旱,大郎竟剛趕上這時候。怕是趟苦差事呢。”
“朝中那些親近黃府的大臣們都不曾求一求?”林菀兒無意問道。
紫薇搖頭,“這奴婢便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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