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林菀兒慢慢得開始網(wǎng)上飄,她也不知為何,自從謝霖進(jìn)了藥房之后她便又開始隨風(fēng)而動,從日暮到清晨,她也不知轉(zhuǎn)過了多少地方,最終她停留在了一座飛檐之上,這地方她似是很眼熟,但卻不知道究竟是何處。
從飛檐處往下眺望,卻見院中角落有一個池塘,池邊正坐這一個人,這個人的影子有些模糊,但林菀兒卻是覺得此人十分熟悉,是個郎君。
那人背對著她坐著池塘的邊緣,手中抓著一把黍米,小心地一點一點地往池塘中扔,那池塘雖小,但爭相前來吃食的魚卻又好多,那人微微一笑,待到將手中的黍米全都喂光了,他才站起身來,他將手中的黍米拍了拍,隨即轉(zhuǎn)身,模糊一片。
林菀兒此時頓感自己的身子正往下降,待落到地面后她止住了,那人正從池塘處往他這邊走,快了,她看清了他的雙腳,漸漸的,他看清了他那甩得極為優(yōu)雅的廣袖,隨即,是領(lǐng)口的褶皺,可當(dāng)她快要看清那人的臉時,她忽而被一個什么東西吸引住迅速得將她拉離了那個院子。
她仿若在颶風(fēng)中行走,又仿若在沼澤中漫步,漸漸的,在不遠(yuǎn)處的前方,有一束白熾的光照了過來,她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往那束光的方向而去。
許久,她動了動眼皮。
“醒了,醒了!”耳邊是王氏的聲音。
“多謝大師!”這是余氏的聲音。
她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那般的熟悉,那般的真實。
“我的兒,你終于醒了!”王氏跪坐在她的榻邊,輕聲道,“以后切莫再碰那些東西了,就在家好好待著,為娘可再也不會讓你出去了!”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母親。”林菀兒虛弱得向王氏道,“莫擔(dān)心。”
“你如此叫為娘如何不擔(dān)心?”王氏淚如雨下,“從今往后,你就好好得在你的紫煙閣中待著,哪兒也不許去!”
“母親是要禁孩兒的足?”
“當(dāng)然!”王氏有些強硬道,“為娘之前就跟你說過,既然你未曾聽進(jìn)去,那么就休怪為娘用強!”
“母親。”林菀兒還想要求一求,誰知王氏竟愣是不軟,直接道,“為娘去招呼法師了,你且休息,千萬別亂動。有什么事,讓奴婢們?nèi)プ霰闶橇恕!?br />
看著王氏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林菀兒忽而發(fā)覺她對自己做的決定有些動搖了,甚至她也不甚清楚她自己為何要做那么多蠢事,這個家庭對她如此寬容,為何她就不能犧牲自己嫁作他人婦為黃家做些什么呢?況且,她對謝霖此人雖說有些厭惡,但也不至于太過于糟糕。
她知道,黃家人都在用盡各種方式疼愛她,或許,若是她向黃瑜提出與木泠一般去行走江湖,他或許也會替她準(zhǔn)備好出行的行囊和仆人,可,黃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她注定是要為黃家犧牲的。雖說她如今還不太清楚到底黃梓珊是為何犧牲,但林菀兒能從當(dāng)初王氏告知她親事真相時的情緒中能揣摩出些東西,氏族之間,若是要相互長久走下去,也只有聯(lián)姻的方式。
而她怕也就是這黃家的犧牲品,是故他們竭盡所能寵愛自己,或許還是因為其中的一種愧疚。
紫薇與紫蘭拖著極為疲憊的倦容緩步來到她的面前,紫薇帶著哭腔道,“娘子,奴婢知錯了。”
紫蘭也皺著眉頭道,“娘子可口渴?奴婢給您去倒!”
林菀兒雙眉舒展,微微淺笑,她記得她在夢里就看到她們二人跪在地上受罰,如今看她們的衣物都未曾換掉,怕是一直被罰著,她道,“你們?nèi)バ桑@兒讓其他幾個伺候便好。”
偌大的紫煙閣,除卻兩個大丫鬟和幾個嬤嬤之外還有四個二等丫鬟,六個三等丫鬟、八個四等丫鬟和十二個粗使丫鬟,雖說紫薇與紫蘭是貼身丫鬟但也有輪休的時候,那么此時頂替的便是二等丫鬟。
可紫薇與紫蘭卻一個都不曾想要動身的模樣,紫蘭道,“未曾侍奉好娘子本是奴婢們的過失,奴婢們不敢休息。”
林菀兒能從紫蘭的眼神中看出堅定來,也只好作罷,她在紫蘭的伺候下坐起身,卻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這么些日子她都覺得自己仿若一朵云在天上飄著,毫無方向亦是好無去處,紫薇此刻遞給她一杯茶水,她抿了抿,道,“這些天,我怎么了?”
紫薇道,“問羽法師說,娘子是靈魂出竅了,他將將在紫煙閣替娘子做了一場法事,果不其然,法事結(jié)束之后,娘子便醒來了。”
靈魂出竅?
原來自己這么多日的所見所聞,竟都是真的,倘若這一切都不是夢,那么那個郎君又會是誰?
“紫薇,給我準(zhǔn)備筆墨。”林菀兒向紫薇道。
“什么準(zhǔn)備筆墨?剛醒就不要亂動!”這是黃輝的聲音。
黃輝將她手中的杯子奪了過來然后伸出手,用自己帶來的一個小壺給她添了一杯,“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你這紫煙閣靜養(yǎng)吧。”說著,他從袖口中掏出了幾本書偷偷遞給她,“這是那家伙寫的針灸錄和我寫的注解,還有一本是那家伙這么多年驗尸的一些東西,我知你感興趣,給你偷了來。”
林菀兒興奮得接過書,滿心歡喜道,“謝三兄。”
黃輝也趁此給她把了個平安脈,道,“恩,氣血漸漸開始通暢了,你這丫頭,真是要嚇?biāo)涝蹅儾鸥市模 ?br />
林菀兒把玩著手中那個杯子,許久才開口,“三兄,翠媽媽……”
“恩,昨日已下葬,翠媽媽是公主身邊的人,故而死后祖父便讓她葬在了公主身邊。”黃輝道,“你也切莫太過憂思,翠媽媽年紀(jì)大了。”
他的意思是,倘若未曾中蠱,翠媽媽也活不長了。
“你可知翠媽媽中的是蠱毒?”
黃輝點頭,“我知,且病入膏肓藥石無靈。”
“若是早些發(fā)現(xiàn),是否還有救?”林菀兒問道。
黃輝看著她,搖頭,“不,若是早些發(fā)現(xiàn),那家伙定能救下她,可翠媽媽的蠱像是在黃府發(fā)作,而那家伙卻又……”他頓了頓,“叔父已經(jīng)徹查府上所有角落,均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所以究竟是誰怕也無人能知曉了。
林菀兒輕嘆一聲,朝紫薇道,“紫薇,筆墨備好了嗎?”
“你才醒,怎地就要勞累不成?”黃輝制止她,可惜她卻未聽勸阻極為倔強地從榻上起身,盤坐在了幾旁的軟座上。
她拾起筆,回想著她在夢中又許是真是她靈魂出竅時所瞧見的那個郎君的身影,一副坐于池邊的落寞背影,一副漸漸向她走來卻是極為模糊的正臉。她細(xì)細(xì)得將這兩幅畫勾勒涂好,然后向黃輝展示著,“三兄,你可識得這畫中的郎君?”
黃輝定睛一瞧,蹙眉道,“未曾見過。何故?”
她微嘆一聲,隨即指了指這兩幅畫,“昏迷之事,恍惚之間,我看到了這個人,但我不知此人是何人。”
黃輝伸出手隨即在她的額前敲了一記,“若是不知,便不管也罷,你倘若再如此操心,怕就變成嘮叨的老嫗了。”
“你才是老嫗!”林菀兒撇嘴一笑,怕是許久也未曾如此輕松過了。
轉(zhuǎn)念間,她忽而想起了謝霖,便問道,”三兄,謝郎君如何了?“
“謝郎君身上的傷勢已無礙,如今正在府上的別院內(nèi)休息呢,祖父說,反正黃家與謝家有鴛盟之事,也不必有太多的避嫌,再者瀾之兄進(jìn)京是參加科舉的,若是住在市井深處怕是會影響來年科舉。”黃輝正兒八經(jīng)道,“是故,你也不必太擔(dān)心。”
天色漸晚,黃輝再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紫煙閣內(nèi)一片寂靜,雖說恢復(fù)了些元氣的林菀兒正躺坐在榻上就著燭火看著黃輝給她帶來的書,但她的心中卻總是未能好好靜下心來。
今夜的風(fēng)極大,吹得窗戶呼呼直響,榻邊的紫蘭正為她填著香油,而她卻一點心思都不曾有了,她的選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都說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來到這個世界,那么遵循這個世界的法則才能好好活著,可這法則似乎對某些人卻是無效,若木泠,她便可以自由自在瀟灑在天地之間,那么她到底該不該要不要按照心中所想去呢?
一夜少眠。
接下來的幾日,窗外都下著雨,這與夾著風(fēng),卻真是讓人覺得有些涼意,或許,秋來了吧。
卻見紫薇懷著滿目欣喜前來,向林菀兒說道,“娘子,聽聞當(dāng)家阿郎今日能下地了。”
一直疼愛她的祖父終于能下地走動了,也就是說,祖父的病快痊愈了,林菀兒笑著在廊下穿好屐鞋,迫不及待道,“快,咱們?nèi)ブ性骸!?br />
雨水順著淺色的油紙傘慢慢得滑落到了地面,許久未曾下閣,林菀兒卻見到滿目嫩黃,這是秋的顏色,不遠(yuǎn)處的園子里,一顆顆樹的葉子都已經(jīng)泛黃,臨近湖心亭的池子中早已沒了夏日無窮碧的葉子,有的都是些枯黃萎靡的枝干,秋,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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