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老人皺著眉望著那酒壇子，又瞥了一眼沐姝，突然眼中驚恐萬狀。
“這是……”
他無意間發現了沐姝脖間的琉璃珠，拾起細細觀摩，眸中浮現著不可言說的深意。
鬼怪老人見沐姝醉酒，已然酣睡如泥，輕手輕腳揭開她的金面。
怎么會是這么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鬼怪老人連連搖頭，似乎很不滿意。
“就算你爹再難看，好歹遺傳些你娘的容貌，也不至于長成這樣�。 �
鬼怪老人一面喃喃自語，一面搖頭，這張臉除了那眼睛像極了她母親，其他的……
鬼怪老人想著，又反復瞧了瞧那琉璃珠，并無異樣。
“難道說……”
他似乎發現了什么，伸手觸及沐姝的耳后，隨后了然一笑，狡猾的小丫頭！
鬼怪老人輕輕褪去人皮面具，終于瞥見那張絕色容貌，而后又輕緩蓋上人皮，遮上金面。
“像！實在是太像了！不是冤家不聚頭，說到底還是風家有愧于你們！”
鬼怪老人將一切都恢復原狀，好似什么都不曾發生過。
沐姝酒醒已是兩日后，腦袋還是有些暈暈沉沉，她下床穿好鞋襪。
院外籬笆吱呀一聲推開，傳來散散落落的腳步聲。
“小徒弟酒醒了？喝一小口能醉上兩日，為師當真是佩服不已！”
站在門口觀望的沐姝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提裙過來。
“徒兒這不是舍命陪君子嘛！師傅請喝茶！”
沐姝喜笑顏開，規規矩矩坐在鬼怪老人對面，倒上一杯熱茶給他。
“為師這茶味道如何？”
鬼怪老人見沐姝只抿了一小口這茶，就開始皺眉頭，故意打趣她。
沐姝開始小糾結了。
畢竟是師傅的東西，萬一說不好喝，他那脾氣一上來不教自己劍術了怎么辦？
可若是說好喝，依鬼怪老人對她的寵溺程度，估計一日三餐都會有這么一杯茶！
不不不！
說謊話天打雷劈！
沐姝偏頭鬼使神差問道：“師傅愛聽真話還是假話？”
誰知鬼怪老人一聽竟哈哈大笑，直說沐姝人小鬼大。
“這真話都寫臉上了！”
沐姝調皮一笑，吐了吐舌頭，“師傅也愛喝茶？”
鬼怪老人癟癟嘴，滿臉委屈，“不愛，只是沒酒喝了，煮茶解解悶兒！”
沐姝又忍不住偷笑，這個師傅不太老！
“哎？師傅，那是什么？”
沐姝指了指籬笆下的東西，好像是一只野物。
“這不是剛收了小徒弟嘛！見你這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樣子，為師特意獵來給你補身體。這只野鹿我可追了兩天才獵到的！”
沐姝就靜靜地看著他表演，一句話也不說，她一點都不相信這老頭兒的鬼話！
憑他的輕功擒一只野鹿綽手可得，哪里需要兩天那么夸張！
“額……那個……其實吧，我還順道去各個部落通知了一聲，你是我徒弟，可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鬼怪老人一副俠肝義膽的模樣，僅用了兩日時間跑遍整個戕圄，只為與人分享他的收徒之喜！
“真的假的？”
沐姝笑著問他，鬼怪老人將那茶杯往桌上一擲，挽起袖子，撐開兩只手指開始比比劃劃。
沐姝知道，他又要開始說相聲了！
“那自然是真的，師傅我在這戕圄可是最厲害的！他們都得聽我號令，我說東他們絕不敢往西！”
沐姝咬著杯沿咯咯直笑，雙肩聳動不停。
“我說傻徒弟，你別光顧著笑啊！為師說的都是真的！日后你在這戕圄之境就可以橫著走！”
鬼怪老人一面說還一面極為夸張的比劃，逗得沐姝笑到不行。
“橫著走的是螃蟹，我走路才沒那么難看！”
沐姝一臉傲嬌，鬼怪老人好聲好氣，連哄帶騙。
“是是是！我徒弟最好看了！那徒兒你以后就豎著走，沒人敢攔你去路！”
沒想到沐姝還是搖頭，這可難倒了鬼怪老人，橫著太丑豎著也不好，難倒他這小徒弟喜歡用滾的？
沐姝背著手蹦蹦跳跳去瞧那野鹿，一面應他：“這里既然是師傅的地盤，徒兒自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咯！”
鬼怪老人捋須而笑，“乖徒兒，生火做飯，今日我們師徒來個烤全鹿，慶祝慶祝！”
沐姝呆愣著回頭看他，指了指自己，“生火做飯？讓我？”
鬼怪老人突然起身打開了籬笆墻，東張西望。
“師傅找什么？”
“這里沒別人啊，不是你做飯還能有誰！”
沐姝：“……”
一提起吃飯這事，她總能生出許多感慨，每一次火燒廚房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那個……師傅��！這個鹿肉吃多了高血壓，高血糖，高脂肪！”
沐姝一通亂七八糟的胡扯，鬼怪老人愣是一句沒懂，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盞茶之后……
老師傅：“你是不是不會做飯！”
傻徒弟：“不會！”
老師傅：“那你生火我做飯！”
傻徒弟：“不會！”
老師傅：“你會什么！”
沐姝這一個吃字實在不敢出口，嘿嘿賠笑著：“徒兒我會打掃庭院！”
沐姝說著，滿屋子的翻翻找找都沒看見一把掃帚。
“師傅已經窮得連掃帚都沒了么？”
鬼怪老人快被氣的吐血，本想著收了小徒弟，也好享享清福，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收到個小祖宗！
“你看為師這里黃沙漫天，需要掃嗎？”
沐姝點點頭又搖搖頭，師傅說的在理！
如今她連灑掃庭除的內務都免了，那日后……
“有勞師傅，多謝師傅對徒兒的關愛！徒兒定當銘記于心！”
鬼怪老人苦著臉去打理那野鹿，沐姝跳著進了屋子，抄了根結實的木棍。
“師傅你先忙著，好了叫我，我去練會兒劍！”
鬼怪老人還未來得及叫住她，沐姝就已然關上籬笆出去。
“去去去！你們主仆兩個都欺負我！都欺負我！”
鬼怪老人揮手將梼風趕開，自己忙自己的。
梼風冷哼一聲，屁顛屁顛兒跟著沐姝追了出去。
沐姝站在一處黃土邊緣，迎著烈風而舞，衣袂飄飄，這無際的荒原之中，一抹素白倩影格外清冽凄然。
白虎引吭高歌，聲傳千里，一人一虎，逆風而立。
天地之間無顏色，唯見沙心兩點白！
她蹲身捧起一抔黃沙，感受它們流逝在指尖，散落在風里。
黃沙軟膩，不似外邊的世界那般堅硬，且安心在這里待上幾年，有了真憑實學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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