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斷腸人（1）

    小城日報可以說是強迫性訂閱的一張地方性官方報紙，小城居民幾乎家家都有一張報。尋找離婚對象的啟事在報上刊登不到一天，阿樂原配夫人汪小洋的名字就家喻戶曉了。

    所以小洋被殺未遂案件剛在民間媒體上暴光，很快就被演繹成了麻將桌上的小道消息，通過一級一級的放大，就成了炒作——咱們老百姓自己的緋聞。

    小麗聽了這個事情，連聽牌的樂趣也沒有了。匆匆趕到阿樂烤燒烤的地方，告訴了他這則驚人的消息。

    阿樂雖然恨小洋對自己無義，對兒子無情，對家庭不負(fù)責(zé)任，但聽了她的不幸，也感覺到十分的不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海樣深，何況她還為自己生了一個兒子！正如小麗所說的，就算自己能揮慧劍斬斷對她的愛情，但兒子卻是無法斷得了的血濃于水的親情！就算這女人十惡不赦，看在她是兒子的母親的份上，阿樂再怎么狠心也狠不下心來——他和小麗一起，買了水果到人民醫(yī)院去看受傷的小洋。小洋也認(rèn)出了阿樂，羞愧得無地自容。她對小麗道：“妹妹，都是我不好，拋棄了小樂……這孩子該上學(xué)了吧？妹子，真是辛苦你了！”

    小麗什么話都沒有說。

    她又對阿樂道：“阿樂，是我對不起你，我是罪有應(yīng)得，我祝你們幸福�！�

    阿樂也沒說什么話。

    住院的小洋一直盼望有親熱來看望自己。因為在醫(yī)院里，除了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就是穿白大褂的護(hù)士，要不就是白白的床單白白的墻……冷冷清清的，好孤寂。醫(yī)生和護(hù)士對病人的心理雖然清楚，但又無能為力……她們疲勞的心對待病人就象工廠里的工人師傅對待一臺機器或者一顆生銹的螺絲釘。

    病人是最渴望感情的，尤其是心理和身體同時受到傷害的病人。

    小洋絮絮叨叨的說著醫(yī)院里的一些事情，在向丈夫阿樂傾訴之前，她免不了要向阿樂承認(rèn)自己是徹底的錯了：“阿樂，我徹底錯了。實在是無臉見人，無法面對你和孩子。雖然我拋棄了貧窮的家，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物質(zhì)的富裕并不是富裕的生活，無法排解精神的空虛帶來的苦悶心情。好幾次我在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你在河邊賣燒烤，真的想過來給你打招呼，問問孩子的情況，可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在來麻煩你，也不配做孩子的母親了……”

    阿樂和小麗坐在旁邊聽小洋訴說。小麗還時不時的點點頭，阿樂卻一臉嚴(yán)肅，表情木然，一動也不動，冷酷得讓小洋感覺到心寒，于是逐漸的也減少了話題，大家保持著沉默。

    他們這樣默默地坐了一會，就從醫(yī)院里出來了。回到了家，阿樂倒在床上很傷心地哭了，小麗怎么勸也沒勸住。

    哭泣是一種發(fā)泄感情的運動，勸人別哭就相當(dāng)于給運動員喝彩。女人喜歡在人多的時候哭，男人喜歡在一個人的時候哭。阿樂的哭其實也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一個男人的自尊受到的傷害，自己的老婆原來竟然就住在自己居住的城市里，居然和別的男人生了孩子！這簡直是把他的心傷透了……還有什么樣的恥辱比這樣的恥辱更能叫男人流淚的呢？所以，無論小麗怎么勸都是沒有用的。

    但小麗卻不是這樣想的。女人的想法往往和男人的想法不一樣：小麗認(rèn)為，現(xiàn)在的阿樂是自己的老公了——一個女人，只要和一個男人睡覺了，就會把這個男人當(dāng)成自己的東西來珍惜。自己的男人竟然在自己的懷里為了另一個女人哭泣，這怎么忍受得了！小麗嫉妒小洋在這時候還能得到阿樂的傷心的想念！女人在嫉妒心的驅(qū)使下會喪失理智的，她把阿樂安頓下來以后，回到自己的住處——本來準(zhǔn)備和阿樂結(jié)婚了就退租的，現(xiàn)在她覺得只有住在自己的房間里，才能平靜地想念著和自己相親相愛的阿剛——阿剛啊，你要是不死的話，我也用不著過這樣妻不妻、媽不媽的生活了！我們倆一定會生養(yǎng)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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