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一切可還好？”

    昨夜之事姚肆雖不是很清楚，但也聽說了一二，可以肯定是，裘萬敖此時(shí)正被關(guān)押在天牢，雖然裘霽看上去一副沒事發(fā)生的樣子，可她依舊是擔(dān)心得很。

    “無事，一切都好。”裘霽笑了笑。

    姚肆眨巴著眼顯然不信，一家的主心骨都被入牢了，能好到哪兒去。

    她認(rèn)真道：“我雖不知具體是何事，但你既是長子，怎會(huì)不受牽連，如果有什么事，你莫要瞞著我，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想法子。”

    姚肆遲疑了一瞬，輕輕拉住裘霽的手，“你有什么事，都可說與我聽，我雖能耐有限，但也總能幫你分擔(dān)些的。”

    掌心傳來絲絲的溫暖，眼前的姑娘微微垂著首，眼瞼擋住那雙明眸，卻擋不住這滿車的暖意。

    裘霽緊了緊手，微微呼了一口氣，才難掩冷漠的道：“他有這一天，我和娘，求之不得。”

    姚肆將詫異收進(jìn)心里，她這還是頭一次聽裘霽說起家事，從前他對(duì)雙親都是只字不提的。

    “我是極羨慕你一家的”裘霽面露幾分晦澀。他的童年幾乎是在陰暗里度過，陪伴他長大的不是爹疼娘愛，而是滿身去不掉的鞭痕和十多年的母子分離之苦。

    也許是盼了十多年終于等到了，也許是眼前的人讓他可以完全卸下心防，他開始慢慢說起連自己都不愿回憶的過去。

    壓抑在心底的苦楚，像是突然得到了釋放的空隙，裘霽說的極慢，可那些事，聽過之后，就像刀子一樣扎在姚肆的心里，哪怕她極力控制，也依舊淚流不止。

    天子驕子又如何？首輔之子又如何？這些光鮮的外表下掩藏的都是滿目瘡痍，這樣的裘霽，讓她心疼的無以復(fù)加。

    “你以后想做什么？”她拉著裘霽的手輕輕問道。

    裘霽想了想，反問道：“你有何打算？”

    “我”姚肆摸著下巴，“我想當(dāng)一名私塾先生”她看著裘霽，難得的露出幾分羞怯：“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你若留在京中，那我便留在京中，你若去其他州縣，那我也隨你去。”

    裘霽眉頭僅剩的那點(diǎn)陰霾也徹底消失了，他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那你是準(zhǔn)備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姚肆落了個(gè)大紅臉，卻硬著頭皮不甘示弱：“那你可承認(rèn)自己是雞是狗了？”

    “你若嫁，那我是又何妨。”裘霽笑盈盈的看著她。

    姚肆終究是抵不過別過頭去，不過片刻后，她又焦急道：“真的不會(huì)牽連到你嗎？府中的其他人都能安然嗎？”

    “無事。”裘霽露出一個(gè)安慰的笑。

    這次的事情，只為了能動(dòng)搖首輔之位，之所以消息還未散播出來，也是因?yàn)閷m內(nèi)刻意壓制，其作用就是為了免牽連裘府其他人包括他自己。

    大臣們雖然知情，但礙于此事攸關(guān)皇室威嚴(yán)且難于啟齒，眾人也不敢擺在明面上談，于是裘府上下才能安然無恙，罪，只需那一人承擔(dān)即可。

    見裘霽面色無異，姚肆也就放下心來。

    馬車行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才到錦卜居，見到她平安歸來，閆氏哭的近乎閉過氣去。

    雖然才幾日未見，姚肆卻覺得爹娘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她心中愧疚，若非自己行為過于驚駭世俗，爹娘也不至于如此擔(dān)驚受怕了。

    安慰好閆氏，姚肆又說了些宮中的事，知道她并未受什么委屈，大家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吃過午飯，裘霽便告辭離去，毛秀才和陳金海也稱有事要忙，蘭心識(shí)趣的去收拾房間，姚將自覺去念書，有意無意的，屋里就剩三人了。

    回來的路上裘霽也說過，這件事的前因后果要問爹娘，可看爹娘這態(tài)度，似乎不愿意多說什么，她索性就直接問了：“爹，這次我能從宮中出來，可是長文幫的忙？我問了他，他卻不說。”

    閆氏看了姚正與一眼，其實(shí)昨夜他們就接到裘霽的信，說今日姚肆便能出宮，兩人昨夜也商量了一夜，卻依舊不知是要如實(shí)說，還是瞞著。

    一起生活十多年，難道突然要說：你不是女兒而是外甥女嗎？肆兒能接收這樣的真相嗎？親生和外甥總歸是有親疏之隔，還能做到和從前一樣嗎？

    這樣的真相，閆氏真的說不出口。

    可若是不說，那都得瞞著，難道能保證瞞一輩子？經(jīng)家可是因裘萬敖和魏氏的構(gòu)陷才滿門抄斬，姚肆生母更是因他們而死，若是日后紙包不住火，肆兒又該如何面對(duì)長文？

    想著想著，閆氏就忍不住嘆口氣，造化弄人啊，長文這孩子極好，待肆兒更是極好，這次肆兒能順利出宮、她一家沒有因是經(jīng)家余孽而獲罪，全是長文的功勞。

    當(dāng)初她因懼怕入宮被魏氏認(rèn)出，原是打算抗旨不遵舉家逃離京城，可這樣做之后，換來的不過是無盡的逃亡罷了。

    是長文在知情后，猜出了圣旨的真正用意，又以退為進(jìn)，才換得他們一家平安。雖裘萬敖與經(jīng)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可長文這孩子，閆氏是打心眼里喜歡。

    “娘“姚肆目光又落在閆氏身上，她不明白這有何隱瞞的，若真有，那恐怕事情還沒那么簡單。

    姚正與卻突然問道：“經(jīng)歷了這么一遭，你日后有何打算？”

    這次經(jīng)歷對(duì)姚肆來說確實(shí)是有驚無險(xiǎn)，然莊晏這次雖放棄自己這顆棋子，她卻并不敢保證不會(huì)有下一次，那下一次還會(huì)這么幸運(yùn)嗎？

    “我想先念完學(xué)，學(xué)成之后，找個(gè)私塾的活。”這也是她最初的打算，她沒那么大的野心真要從官，她至始至終不過是想有個(gè)不會(huì)被輕易欺凌的身份罷了。

    “那你的終身大事可想過？”

    姚肆看著二老都是一臉正經(jīng)，便也正色道：“我要嫁與長文為妻。”

    閆氏張了張口，這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他可承諾過你？”姚正與繼續(xù)追問。

    姚肆抿了抿嘴，一字一句堅(jiān)定道：“爹，我不需要他承諾我什么，我知道他的心思。”

    她一直都知道，且從未懷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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