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離恨天上歸于平靜,偌大天境仍是萬丈巨岳,不可撼動。
此時,中州十萬荒山某一處崖洞內,幻光如霧,無聲中深邃黑光漸漸消去,露出冷幽身形。
幾人在崖洞內避雨修行,已三天三夜,此時趁著雨停,冷幽走出崖洞看了看天色。
天色依然陰沉,天域萬里陰云不散。
荒山野嶺總處處多有不便,冷幽沉吟片刻,返身走進洞內喚醒正修煉的黃昏和白衣兩人,欲出發南下彷徨城。
朱雀臥于洞府最深處,為紫舞充當一張溫暖柔軟的大床,見冷幽接近頓時警惕轉動鳳目,敵意不減,朱雀氤氳朦朧幻光里,紫舞仍然熟睡著,睫毛黑亮修長,俏生生的靈氣十足,模樣令人十分心疼憐愛。
過了會兒,紫舞迷迷糊糊醒來,看到冷幽,慵懶嬌道:“冷幽……你醒了呢。”
紫舞懶睡到現在,自是昨夜大半夜里興致勃勃乘著朱雀在雨中玩耍。
冷幽伸出手道:“嗯,雨停了,我們該南下了。”
“好呢!
紫舞迷糊的眼睛漸漸恢復清亮,活力十足,抓著冷幽右手起來,嘻嘻逗了下朱雀。
朱雀輕啄她手指,之后緩緩淡去歸入秘寶。
“走!”
白衣、黃昏兩人精神煥發,隨著黃昏古夕一聲朗喝,落日黃昏、九天散華、搖光三柄神兵紛紛祭出,裹帶著四人化作光芒沖出崖洞橫渡長空而去。
天地一片陰沉里,幾人頭頂蒼穹云層漸亮,仿佛天上出了個窟窿,幾縷陽光透過云層灑落在幾人身上。
“四面天色好陰沉,可中間又出了太陽,好奇特呢!”紫舞興致高昂嬌道。
四方縹緲空山漸生昏暗意,于陰沉天地中綻放一抹光彩,略有一分奇幻,只是光芒偏淡,驅不散幾分冷意。
“冷么?”
“不冷呀!”
“唔,冷幽,你能陪我在彷徨城玩嗎?我們好就都沒去城里了呢。”
“當然陪紫舞!
“嘻嘻……”
人間縹緲,大地正深沉。
四人急速飛梭,答應紫舞后,冷幽隨意抬頭望向南方,只見天頂上萬里陰云仍未散去,不知又會在何時醞釀下一場更大的雷雨。
中州十萬荒山非虛,冷幽三人御劍而行,足足過了一日才隱隱見得前方出現一座古樓樓尖,正是彷徨城最明顯的象征。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
彷徨城,星月樓畔。
每日來來往往彷徨城修士眾多,甚神仙下凡、天魔亂象,城中百姓早就見怪不怪,只是三道流光落下后,附近所有百姓連帶修士身軀一僵,滿臉震撼,全都望著某一方向呆立住不動,一些人更是張大了嘴,連手里菜籃、花籃、仙劍、長刀從手中滑落地上也完全沒意識到……
世間有能人,能將一方天地凝滯靜止。
星月樓畔寂靜無聲,安靜中突兀響起“咕!币宦曂萄士谒穆曇,刺耳異常。
吞咽口水的聲響驚擾下,四周大量心神恍惚的百姓、修士仿佛又忽然活過來,乍見自己如此失態,人群一下子陷入一片混亂。
百姓慌忙彎腰撿起掉落地上菜籃、花籃,邊走邊回頭滿臉驚羨看著場中人兒,而修士則慌張撿起刀劍,其中魔道中吞口水的不少人面如土色快速擠出人堆,另外一些正道人士則是一步三回頭,忌憚的神情帶著一絲痛惜之色,心神恍惚間,一路撞了不少人,驚醒之后趕緊道歉賠不是。
紫舞抓著冷幽衣衫,眼睛十分清亮看著來往大片大片失態的路人,天生麗質,萬分靈氣動人。
紫舞好奇嬌聲道:“冷幽,我一來人們又看我呢!
“你這么漂亮,自然就看你。”冷幽淡然。
“真的很漂亮么?”
“嗯,很漂亮!
黃昏古夕油然感嘆:“哪里是很漂亮,分明是漂亮得不像話了,世間能造成如此怪象,也唯有嬌滴滴美人!
紫舞小手不自覺一緊,緊緊抓著冷幽衣衫好奇看著街上自己造成的混亂,只因如此嬌滴滴模樣,更讓人無法自拔,讓路上無數行人失魂落魄,滿臉遺憾、滿臉惆悵、滿臉空落,不能回頭又忍不住再回頭。
有一種美,叫震憾凡塵。
星月樓四周很寬闊,四個正方位有四條主街延伸而出通向東、南、西、北四方郊外,冷幽幾人慢走還沒說上兩句話,就看到前方南街口一陣嘈雜。
街口聚有大量人手,街邊攤子被砸,聲勢浩大,鬧得整個南街口雞飛狗跳,而街口正是彷徨客棧,從客棧里又沖出大量看好戲之人,鬧哄哄一片,頓時將浮躁氣氛推向高潮。
喧囂浮躁氣息如今這般濃烈,彷徨城內果真變了許多。
“呵呵!秉S昏古夕玩味輕笑,四人步子漸漸停下。
冷幽四人面對,是呈包圍之勢攏來的大量人手,人山人海,足足上百眾。
世間眾生相,貪、嗔、癡、愛、惡、欲,不一而足,紅塵滾滾,大浪淘沙。
完全沒人能料到,竟真有人被貪欲迷了心竅來招惹冷幽!
眼前密密麻麻圍來大量人,邪戾沖霄,冷幽三人怡然無懼立在原地,而紫舞最引人目光,抓著冷幽十分好奇看著眾人想干什么。
“呵呵呵……”
黃昏古夕一臉悠然兩手叉腰輕笑出聲,哪知道前方過來的一個醒目肥胖大漢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直接毫不客氣朝他戾喝道:“小子還笑什么笑,當心本屠夫將你剁碎喂土狗!”
前方為首九人一字排開,或高或矮,或瘦或胖,手里拿著形狀各異法寶,唯一的特點是個個氣息強大,一看就全為一等一的頂尖人物。
九位高手神情陰冷,來者不善。
被連罵帶著脅迫,真是了狗血淋頭,黃昏古夕看清眼前說話大漢時更是差點忍不住氣笑起來拔劍就斬去!
只是最后黃昏古夕忽然怪異瞥了瞥冷幽,竟是硬生生忍了這口氣,一改往常行事風格。
前方有人鄙夷冷哼:“呵、也不怎樣。”
黃昏古夕一度忍氣吞聲,再加上九大頭領本事極其不凡,頓時引得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唉,看來這四人逃不過毒手了,這九人呀,可不是別人,正是城里剛出現的九大天魔啊!
“聽人說,這九大天魔原本天各一方,在偏遠地域里每一個都惡貫滿盈,雙手沾滿無數血腥!”
“城里近幾年多仇殺斗毆,本就夠亂了,哪知這九大魔竟然前后又來攪渾水,唉,九魔投緣,成立什么天魔神宗,最近還聲稱要趕走所有正道高人、要將整座城當做據點啊,真是這樣,我們散人倒無所謂,只是凡俗百姓可能就要遭殃嘍!”
“是啊,強行收世俗孩子做弟子也就算了,可九魔之中,正有西天界臭名昭著的**‘采花屠夫’,以前不敢招惹離恨天,就繞道去了北方白蓮城一帶作亂,連附近正道三大宗之一的奇花谷都奈何他不得啊,這次天魔神宗要是真占據了古城,不知要糟蹋多少姑娘……”
周圍看戲的百姓、修士七嘴八舌說一通,冷幽四人便已大致明了眼前眾多人來歷。
采花屠夫即是剛才威脅黃昏古夕的肥胖大漢,其肥胖腰部足足比一般女子三個腰身還粗,一臉惡心邪欲相,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身材剛猛肩闊腰圓、卻穿著一件繡花長衫強裝風度翩翩美公子之樣,不倫不類之極,令人一眼看去差點作嘔。
“我要那位白衣!卑滓峦婪蛏砼砸晃磺嗄昀淅渲赶虬滓。
青年目光凌厲如刀刮,其余七大天魔當即紛紛大笑起哄,仿佛聽到了什么了不得怪事,只是青年嘴角若有若無出現一縷瘋狂殘忍意,其他天魔臉色色變,一個個安靜下來。
瘋魔,能將人活活折磨到瘋。
“隨你的,只要不要那、那……”采花屠夫滿臉恍惚隨口就應下瘋魔,而他本人開始的第一眼就已死死盯上了紫舞嬌軀,雙眼幾乎放光。
其他天魔對冷幽、黃昏古夕、白衣冷眼相待,只是看向嬌臉無瑕令人萬般憐愛的紫舞時,多數人臉色仍為之一緩。
任是誰,只要心智未泯,也不愿破壞世間最美好最完美的人兒。
漸漸地,采花屠夫看著紫舞一副色授魂與樣,滿臉紅光,身軀顫抖得幾乎發了瘋,激動得連說話也顫抖不利索,“姑、姑娘……不,小仙子,跟我走,如、如何?”
“唔!”
紫舞嚇了一大跳,將整個惹火嬌軀藏到冷幽身后,只露出半個小腦袋,漂亮嬌臉怯生生的一臉嬌弱無力。
“完了!”
“這般人兒,怎還有人忍心傷害啊……”
周圍多數人臉色慘變,像是忽然被人一把將心挖走,痛,痛徹心扉。
而奇怪的是,卻有少數人的臉色則是陰晴不定,心底或許在想著,若自己是那采花屠夫,會不會也這般興奮得忘乎所以,幾度欲仙欲死……
古城第一客棧,彷徨客棧的掌柜赫然也在人群中。
身旁的店小二一眼掃過,不由低聲詫異道:“掌柜,那可不是天……呃……!”
店小二才說了一半,就被掌柜忽然死死捂住嘴。
彷徨客棧掌柜厲色使了個眼色,店小二悶哼兩聲忽然恍然大悟,趕緊眨了兩下眼睛才被掌柜放開捂住嘴的手。
無心人看熱鬧,煩亂思緒飄飛,有心人沉默,心底澄澈明凈。
除了紫舞怯生生躲在冷幽身后外,冷幽三人立于眾人中央,坦然自若。
只是三人的坦然,在對面九大天魔眼里不屑一顧,甚至有不少人受采花屠夫激動心緒影響也開始邪性大發,看紫舞的目光漸漸不一樣。
“小仙子……你要是跟我走,本天魔對魔祖發毒誓,從今以后決不采花,會對你好、好一輩子,讓你永遠享受快、快樂……”采花屠夫渾身激動到顫抖。
采花屠夫從剛開始的乍見紫舞的震撼色,到現在已激動到語無倫次。
紫舞是魔鬼么,亦或是漂亮嬌臉是魔鬼般的面孔么,怎會將人變戲法般魅惑到如今丑陋不堪的模樣?要是在采花屠夫臉前放一張鏡子,不知他可會被自己現在的模樣惡心到。
可他不知道,冷幽和紫舞兩人可以站在原地聽他說上三天三夜、十天十夜、甚至是三年十年百年。
只是冷幽和紫舞顯然不想浪費時間。
“快樂?”
紫舞很小聲嘀咕一聲,雙眼清亮,似乎閃過一絲不可捉摸之意,在對面人山人海眾多人注視中,怯生生伸出小手緊張兮兮挽著冷幽左手。
紫舞細微的動作仿佛點燃了堆積如山岳高的火藥桶,采花屠夫雙目盡裂,目光徒然轉向冷幽!
除了采花屠夫,其他更有不少人不善看過來,明里暗里,只在一剎那間冷幽便受萬眾矚目。
黃昏、白衣兩人無動于衷,樂見其事態。
紫舞一臉怯生生的,倒沒有半點不自在,微抬頭看著冷幽臉龐好奇嬌問道:“冷幽,什么采花,采什么花呀?”
冷幽迎著采花屠夫以及眾多人的目光淡淡開口道:“應該說陰陽合歡之道。”
“呀,我知道了,合歡化境,交感天地,那是魔道一門奇修呢,只是聽傳聞很多人都會越練越偏呢。”
“那些練偏的多因沉浸歡欲過深,不能自持,然后就會有不少人因此尋女子強迫與其交歡,就可叫‘采花’了……”
略想了想,冷幽補充道:“自然,有些人心念若偏向貪欲,沒修行陰陽合歡類經卷也去迫害女子,這也是‘采花’,就如眼前之人一樣!
紫舞嬌道:“冷幽你有沒有愛欲呀?”
冷幽沉吟片刻,淡然道:“紫舞覺得我不正常么?”
紫舞被逗得嘻嘻嬌笑,緊緊挽著冷幽不放。
白衣淡然聽著紫幽兩人談話,黃昏古夕則以手扶額,直拍打著額頭,低聲悠然長嘆:“妖孽,會把人逼死……”
四人對面采花屠夫就死死盯著冷幽,胸口不斷起伏,猛烈升騰直竄的悶氣幾欲將他胸膛撐爆,其余人也面色不善,透露出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
九大天魔要動手了!
也在這劍拔弩張時,冷幽任由紫舞挽著左手,帶著她從容走向前去,黃昏、白衣沒什么表示,也、神情平靜跟在兩人后面。
九大天魔就在三丈開外,和后面趕到的越來越多天魔神宗弟子擋住去彷徨客棧的路了。
只在此時,采花屠夫還未開口,身旁的瘋魔忽然殘忍猙獰向前揮斬:、
“殺!給我殺了那兩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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