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軻廉把臉貼在妻子的臉上痛哭流涕的時候，神情恍惚的呂小呆跪坐在地，靜靜地看著他們。處于隱身狀態的馬笠，則站在牛軻廉背后。
肌肉已經重新覆蓋了他的手掌，但除一對大拇指以外，其他八根手指依然只有白骨。
他的右手距離牛軻廉的脖子非常近，他自信只要自己稍微用點力，就能用手指的骨頭貫穿牛軻廉的脖子，切斷血管。
但，他遲疑了。
我為什么下不了手……
之前他出于求生本能，想要除掉銀皇后的人，再加上又被呂小呆的殺手雙標邏輯刺激得火冒三丈。讓他處于極度憤怒，恨不得將牛軻廉和葉涵碎尸萬段。
可在牛軻廉請求術影響下，以及發現葉涵被自己大劍分成兩截后，滿腔怒火漸漸被負罪感壓制住。
我真的殺死她了嗎？
馬笠感覺自己的精神有點恍惚。
一個多月前，自己只不過是應屆畢業生。那時，他以為等著自己的將是普普通通的職場生活，每天早九晚五而已。
上班，坐在辦公室努力工作。下了班，泡吧休閑娛樂。周末約上朋友游山玩水。
再遠一點目標便是升職加薪……
可現在。
他抬起雙手，看著沒有皮膚遮掩的雙手，半截是充滿紋理的肌肉，半截是白骨。
可現在的我為了活下去，可以主動殺人……我變了。
隨著系統的出現，三清事務所的建立，伙伴的增多，我與曾經的自己差別越來越多。
人生軌跡的改變，真是讓人難以揣摩。
馬笠看著毫無生機的葉函……人生的終點也同樣無法預料。
當我還在餐廳幻想如何讓宋青青感到更快樂時，卻被牛軻廉殺死了。
在我想殺牛軻廉的時候，死的卻是他的妻子葉涵。
生命真是既脆弱又神秘。
如果說人因為憤怒沖昏了頭腦而殺人，可以歸結為失去理智，導致過激殺人。那么銀皇后的人呢？這些冷酷的殺手在殺人的時候，一定很冷靜。
冷靜到可以看見自己手中握著別人的生命，冷靜到可以選著用何種方式，捏碎手中的生命，就像……
馬笠抬起手，對準了牛軻廉的脖子。
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但，我真的討厭這種掌控別人生命的感受。討厭當劊子手！
馬笠閉上了眼睛。
在我計劃中，葉涵也是必須死的。可現在，我心中的內疚和負罪感是怎么回事？
投擲AL之劍，我也是抱著殺死牛軻廉的決心。現在牛軻廉還好好活著，我那股殺人的狠勁去哪里了？
我難道要放過這個殺死過我的牛軻廉嗎？要做一個等著別人殺，卻不反抗的肉雞？
開什么玩笑！
馬笠，你剛剛的勇氣和怒火去哪里了？就因為聽到他們生死離別的告白，你就被感動，心慈手軟了嗎？你就像要成為一個軟弱無能的家伙嗎！
你不殺他，等他緩過勁殺的就是你！
馬笠喘著粗氣，渾身顫抖。
猶豫不能讓我活命……仁慈只會讓我惹上無盡的麻煩……
他身體向后扭去，收縮全身肌肉，緩慢生長的手掌截面因為用力而崩裂，噴出血霧。
無法隱形的血霧，瞬間被呂小呆察覺。
“誰！”她從地上彈起，直接朝馬笠沖來。
染血的手骨帶著馬笠全身肌肉傳來的力，刺破了空氣，穿過了血霧，朝牛軻廉的脖子落下。
牛軻廉微微側頭，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越來越近的手骨，充滿哀傷的臉卻沒有一絲憤怒，也沒有半分慌亂。
葉涵，我現在才明白每天和你磕磕碰碰，也比我帶著虛假的面具沾花惹草強。
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最真實的自我，才是那個圍著爐子貼鍋盔的牛軻廉。
什么連鎖店，什么銀皇后，什么鈔票全都TM是狗屁。
手骨近在咫尺，但牛軻廉臉上的哀傷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笑容，解脫的笑容。
我們那么努力不就是為了以后能生活幸福嗎？可是我們都迷路了，在金錢中迷路了。
你先我一步找到了大路，我也不能落后。
親愛的，我能追上你一次，就能追上你的第二次……
牛軻廉閉上了雙眼。
“不要~”
呂小呆的手刀切斷了馬笠的小臂，但還是晚了一步。白骨手指已經插入了牛軻廉的脖子，切斷了頸動脈，戳碎了喉管。
牛軻廉從葉函身上滾落，和她并排躺在地上，二人的笑容一模一樣。
呂小呆跪在牛軻廉身邊，將他的頭摟在懷里。腦海中滿是牛軻廉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叫牛軻廉，我真的很可憐。”
呂小呆的眼淚全部落在牛軻廉臉上。
為什么！
為什么你不反抗！
為什么不用請求術阻止馬笠！
為什么我等了那么多年，你卻要離我而去！
你，還有葉函，你們所有人都不可憐！只我，只有我才是最可憐的人！
……
馬笠用左手撕掉衣服，用破布將斷裂的右臂死死纏住。止住血后，臉色慘白的他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手臂，接著淡淡道：“你幫我一次，又斷我手臂。我們恩怨兩清。”
“我問你！”呂小呆抬起頭，咬牙切齒看著馬笠，“你已經殺了葉函，為什么還要殺牛軻廉！殺死一個人難道不能平息你的怒火嗎！”
雖然馬笠心中有千言萬語，雖然他很想說殺人讓自己感到無比的失落，和巨大的負罪感，但他斷了一條手臂，還要超度尤龍陽，還要對付正邪不明的明京，實在無力再應付一個實力不凡的女殺手。
他必須保住壓倒性的氣勢，來避免再次陷入紛爭。
“我說過，我們兩清。所以如果你現在想要報仇，我樂意奉陪。”
收回了AL之劍，他便向尤龍陽坐在走去。
當他和呂小呆背對背時，冷靜道：“有一點我要和提醒你，蘇果禾已經被那個影子抓起來了。如果你愿意讓他看到我們斗個兩敗俱傷，愿意將你的師父和邱雪曼置于危險境地，那么……”
馬笠右腳畫了個半圓，轉身面對殺氣騰騰的呂小呆，再次祭出了起手式。雖然缺一只手，導致他破綻百出，但他的殺意卻比之前更甚。
“我無所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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