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遞到錦念跟前,那絹秀的梅花字確是容姨娘的字跡。
錦念接過,在手上掂量了兩下,隨手扔進床邊的炭盆中,炭火燒得正旺盛,只一瞬間便帶起一縷青煙。
顧彥宜無聲的笑了,他問錦念:“你就不好奇里面都寫了什么?”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了,竟想拿那些她討厭的人的失敗來逗她開心,只是見她情緒不高的樣子,他突然就想找個話題跟她說說。
錦念搖頭:“顧四哥沒拆信,但不都處置妥當了嗎?這信看不看都兩樣,反正容姨娘就那些后宅的手段,無非就是想弄壞我的名聲,還要在父親和祖母面前假裝好人,關心我……”
這是她第一在自己面前說別人的事,沒有生氣、沒有嘲諷,那平靜的語氣卻讓顧彥宜覺得心疼,她這樣純善的女子,不應該活在那些人的算計中。
他修長的手不自覺的便握緊了,不再提信的事:“……我的意思,你就在這山里養病,好全了再回宿州城去。”
如今她雖醒過來了,但人看著懨懨的,沒什么精氣神,若再染了風寒,只怕會加重病情。
錦念微微蹙著眉,低聲道:“父親得了你讓驛站傳的口信,只怕會急著趕來宿州找我,見不到人,他會著急的……”
顧彥宜垂眸看她,她平日瑩墨的眸子有些黯淡,面上更是毫不掩飾的悵然。
他心下嘆了一口氣,隨手便拉了一個小杌凳坐在她床邊的火盆旁,笑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我早就安排人在宿州城里等世叔,若三世叔真從淮安過來,我便讓人帶他來這里看你。”
怕她不想在這山里久待,畢竟錦衣華食慣了,他又道:“放心,我們不會在這久留的。我們得在小寒到來前出山,否則再晚就又要大雪封山。”
錦念默然,他是大周未來的權臣,是為皇上出謀獻策的人,這點事又怎么會想不到?
要說的事已說完,屋里又恢復了沉默,自醒來之后,錦念便有些恍惚,時不時地想起那個夢。
杜鵑進來時,看到顧彥宜坐在床邊烤火,自家小姐靠在床頭,兩人都沒說話,偶爾有“嗶剝”的炭火爆炸聲,屋里沒有多余的家具,簡易的木床,缺了腿的杌凳,但場面卻奇異的寧靜和溫馨。
杜鵑愣了愣,自家小姐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沒再給顧公子冷臉的?這才分開三天,當中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看向錦念,卻見自家小姐正發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張了張嘴巴,想問小姐晚膳想吃什么?顧誠帶來許多菜。
正猶豫要不要開口詢問時,眼角余光瞥見顧彥宜正側頭看向她,目光有些冷。
杜鵑心一縮,識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第四日晌午時,小木屋迎來了蘇佑樺,一起來的還有謝謙,是顧城帶的路。
相較前幾日,此時天氣已暖和不少,外面的積雪都化得差不多了,崎嶇的山路又陡又滑的,錦念瞧見父親和謝謙的衣袍都濕了一大片,靴底還沾了不少淤泥。
大病一場,這幾日,雖有杜鵑陪伴,顧彥宜偶爾也來她房里說說話,但她一直情緒不高。一來是病還未痊愈,二來,心里一直想著那個夢。
她甚至有個猜測,懷疑是上一世也許真的曾發生過那樣的事。
因此,看到親近的親人時,她眼淚就不爭氣地流個不停。
蘇佑樺慌了,以為她這幾日受盡了委屈后怕了,他伸手給她擦眼淚安慰道:“……事情經過,進屋前,你顧四哥簡單地跟我說了,你那不成氣的哥哥,哪有丟下妹妹不管,只顧自己跑的,我回去定要好好罰他,還有容姨娘,也是越來越荒唐了……”
他又心疼又自責,若他早些讓錦念回揚州,哪里會有后面那許多事情發生?
錦念只是把這幾日的擔心、害怕和迷茫哭出來,見父親內疚,哽咽幾下才漸漸收了淚:“都是我不爭氣,還連累父親大冷天,還要丟下公務來這深山里看我……”
蘇佑樺仔細瞧著自家女兒孩兒,盡管消瘦了些,但膚色已恢復了瑩白,聞言便佯怒道:“若不是你顧四哥,你是不是打算將遇到流民的事隱下不報與我知?”
錦念笑著不說話。
蘇佑樺便嘆道:“這次,多虧了有你顧四哥,我們家可是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后可怎么還喲……”
得了驛站口信的第二日,天還沒亮,他和謝謙便啟程趕往宿州,等到了宿州,才知道自家女孩兒是被流民沖撞,躲到深山的獵戶家去了。
顧誠也是個人精,自從猜測到自家公子的心思后,使勁的往當日的兇險,和錦念的發病時的艱苦環境放大去說,又不著痕跡地提了幾句顧彥宜的努力。
因此,還未見到女兒前,蘇佑樺對顧彥宜的感激,一下子便蹭地直達頂部。
錦念默然,前世,顧彥宜就算再怎么于她絕境時拋棄了自己,今生的幾次三番相救,他都還清了。何況,自古以來,就沒有一個男人能容忍得下失了清白的未婚妻。
算來,今生,她真的欠了顧彥宜許多次人情!
心念一過,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盡快找到兇手,想要確認那幕后主使。
她眨了眨眼,跟父親說:“爹爹,你瞧,我如今已經好了七八分了,今日下午,就讓我跟您和表哥回宿州城吧!”
怕父親不答應,她又繼續抱怨道:“您看這里,什么都沒有,缺醫少藥,也沒有好吃的,我這幾日嘴里淡得很……”
蘇佑樺挑眉看她撒嬌,那嬌憨的姿態讓他心里軟軟的,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他還是板著臉拒絕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顧四哥雪夜趕著夜路去把郎中綁來給你看病,這幾日,運往山里來的雞肉、魚肉就沒斷過,只是你現在不能吃太多的油膩的,你顧四哥這才讓程大娘準備清淡的吃食與你……”
錦念愣了愣,前些天,程大娘還跟她講“不知道顧公子用什么方法請來了郎中?”。
沒想到,竟是用了綁的,他那讓雅致的人,她想像不出他發狠時會是什么樣子。
見她兩眼怔怔出神,一旁的謝謙心里萬般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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