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劍蔣中山，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在蕭州武師中的名號，我還是聽說過的，號稱六級武師之中幾乎無敵不是么。”羅晨目光冷然，沉聲喝道:“再說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這一戰(zhàn)，你到底打不打。”
“雖然注定不敵，可是總是要嘗試一下。”蔣中山慨然長嘆，看著羅晨道:“不過羅大家，在被你殺死之前，老夫還有個小小的提議。”
“你說。”羅晨冷冷道。
“方清風(fēng)的來歷，你必須要知曉，因?yàn)檫@對你很重要。”蔣中山連聲道:“你殺死了方清風(fēng)，卻不知道他的來歷，本來你已經(jīng)是處于了危險(xiǎn)之中，不過最終我走到了你的面前，這便說明你有天大氣運(yùn)，可以知曉這個秘密，從而化險(xiǎn)為夷，當(dāng)然了，這個秘密我也不能白說，必須要有所交換。”
“你想要交換什么。”羅晨淡然道:“交換到什么也是無用，蔣中山，你以為自己今天還能活著離開么，要死的人了，還需要交換什么。”
“我的交換，自然不是沒有道理。”蔣中山連聲道:“羅大家，我可以告訴你方清風(fēng)身份的秘密，不過作為條件，你必須為我解答一個疑惑。”
“什么疑惑，你說。”羅晨皺眉。
“羅大家學(xué)究天人，解決這個疑惑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蔣中山看著羅晨，目光之中忽然滿是急切之色:“二十多年前，莊大家樓船賦詩，斗酒詩百篇，一夜之間名揚(yáng)天下，其中有兩句，老夫琢磨二十余年，百思不得其解，只要羅大家解了我心中疑惑，并且答應(yīng)在我死了之后，把解惑的內(nèi)容轉(zhuǎn)告我的弟子宋江知曉，我現(xiàn)在便可以告訴你方清風(fēng)身份的秘密。”
“哦。”
羅晨眉峰揚(yáng)起，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道：“是哪兩句，說來聽聽。”
……
“莊大家《日暮》一詩里，有‘石泉流暗壁，草露滴秋根’兩句，”
蔣中山看著羅晨，一臉殷切的道，“這兩句詩我琢磨了近三十年，總覺得莊大家的本意或許應(yīng)該是‘暗泉流石壁，秋露滴草根’，由于酒后疏狂，結(jié)果寫錯了。不過畢竟是莊大家親筆手書，在下也不敢斷定。不知羅大家對于這兩句詩如何看待？我的猜測可有道理？莊大家到底是一時疏忽，還是有意為之？”
“這個么……”羅晨臉上現(xiàn)出沉吟之色，心中卻是無奈苦笑。這個蔣中山問的問題實(shí)在深奧，自己哪里有師父的才情，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又如何能夠回答出來這樣的問題？
不過方清風(fēng)身份之謎，是必須要知道的。所以這個問題，他還必須要解答。
看向了金螺之內(nèi)，圣老依然是在沉睡。羅晨想了一下，若是此事喚醒師父，這老貨發(fā)現(xiàn)自己上次晉級時沒有叫醒他，少不得又是一頓臭罵。反正蔣中山只是問自己的意見而已，自己怎么解釋都不算錯，索性隨便糊弄他一下得了。
“牛羊下來久，各已閉柴門。風(fēng)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園。石泉流暗壁，草露滴秋根。頭白燈明里，何須花燼繁。”羅晨背負(fù)雙手，抑揚(yáng)頓挫的吟誦了一遍，看著蔣中山肅容道，“莊大家的詩，素來為人稱道。這一首詩，乃是他親筆手書，斷然不是一時疏忽。不過你的想法，也頗有些道理。”
“羅大家，你的意思是——”蔣中山聽得有些茫然。
“這兩句按照常人的寫法，的確應(yīng)該是‘暗泉流石壁，秋露滴草根。’，你的理解，沒有問題。”羅晨煞有其事的道，“不過莊大家也絕不可能是一時疏忽，這兩句詩，乃是他有意為之，隱藏了一種極為高妙的手法在里面。你能夠看出這一點(diǎn)，說明你也是真正的雅士，并非是浪得虛名。”
“原來我的想法，并不錯誤。”蔣濟(jì)臉上現(xiàn)出喜色，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羅大家的話，如撥云見日，令蔣某茅塞頓開。羅大家，謝謝了！”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方清風(fēng)的身份了吧！”羅晨淡淡道。
“羅大家，你先發(fā)誓不傷我弟子宋江的性命，等他到來時，把剛才這幾句話告訴他，我便告訴你方清風(fēng)身份的秘密。”蔣中山連連道。
“廢話！”羅晨臉色一寒，“我可以答應(yīng)你，但我絕對不會發(fā)什么誓言！你若不說，我以為我自己就查不到方清風(fēng)的身份了么？”
“好，以你羅大家的聲名，想來不會欺騙與我。”蔣中山點(diǎn)了點(diǎn)頭，虛空一握，一把長劍便拿在了手里。
“這方清風(fēng)的身份，乃是……”蔣中山說著，突然沒了聲音，卻是用傳音之術(shù)，把消息告訴了羅晨一人。
羅晨聽了，默默點(diǎn)頭，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
“羅大家，記住你說的話！我死之后，一定要把這幾句話轉(zhuǎn)告我的徒弟！”蔣中山大聲喝道，陡然長劍微微一抖，劍芒劍身之上劈啪作響，竟然有著絲絲紫色的電蛇來回竄動。
驚雷劍蔣中山，功法之中有著一絲雷屬性的力量，不屬于五行之一，也算是蕭州有名的強(qiáng)者。長劍在手，靈力灌注入長劍之中，他的身上便多了幾分氣勢。
羅晨目光沉靜，單手擎著青銅長矛，巍然不動。
“羅大家，小心了！”
蔣中山大喝一聲，一劍斬破虛空，雷電之力急劇震蕩，條條電蛇在長劍之上蔓延，瞬間已經(jīng)到了羅晨身前！
“死！”
羅晨冷哼一聲，青銅長矛隨意揮出，直刺蔣中山的咽喉！
“噗哧！”
血光一閃，長矛收回。
蔣中山長劍之上電芒瞬間消失，喉頭現(xiàn)出一個錐形的血口，直透脖頸。
蔣中山的臉上現(xiàn)出難以置信之色，他自知必死，卻沒有想到居然這么快。僅僅是一招，他便落敗！
而羅大家并沒有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完完全全就是力量上的壓制。絕對的力量，帶來的是絕對的速度。所以只是一招，他便敗了。
兵常群雄們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他們都是明眼之人，如何看不出來羅晨的力量比幾日之前又有了極大的增加？驚雷劍蔣中山號稱六級之內(nèi)無敵，而這樣的強(qiáng)者，居然也是被羅晨一擊殺死！
羅晨的力量，到底有多強(qiáng)悍？莫非他已經(jīng)接觸到了七級武師的門檻了么？可是他僅僅只是四級武師啊！
“羅大家，記住……你的……承諾！”蔣中山艱難的吞咽著空氣，嘶聲說道，然后重重的倒了下去，氣絕身亡。
“放心，我說過的話，必然不會食言。”羅晨淡然道，“我可以放過宋江一次，不過他若是第二次再向我出手，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
說完大手一揮，火屬性的力量爆發(fā)而出，籠罩了蔣中山的尸體。頃刻之間，蔣中山的尸體完全消失，只有數(shù)件物品留了下來，被羅晨隨手收入囊中。
“張大哥，各位，我們走了！”羅晨向著兵常群雄拱了拱手，拉起雪奴向著遠(yuǎn)方掠去。
“羅晨兄弟真是……真是……”張鐵林看著蔣中山消失的位置，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蕭州老牌的名士，號稱六級武師之中無敵的強(qiáng)者，鼎鼎大名的驚雷劍蔣中山，竟然就這么死了？
一時之間，兵常散人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
“方清風(fēng)怪不得如此愚癡，原來是因?yàn)椤?br />
大江之畔，羅晨目光閃動，眼中微露寒芒。
“就算是你身份特殊又如何？縱然是知道了你母親是誰，我也仍會一劍殺之！高級武師，神秘勢力的強(qiáng)大存在……呵呵，我現(xiàn)在還真的想見識見識呢！”
羅晨目光一閃，看向了遠(yuǎn)方。
離開兵常之后，如今又到了青龍城附近。這是一片平原，視野極為開闊。
遠(yuǎn)方的草甸之上，正有著一個青年背負(fù)長劍，身上一襲青龍宗的袍服，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羅晨拉著雪奴小手，瞬間改變了方向，片刻之后，便已擋在了青年的身前。
“青龍宗，宋江？”羅晨淡然道。
“羅大家！”宋江臉色微微一變，唰的一聲拔出了背上的長劍。
“你的師父，已經(jīng)死了。他來殺我，結(jié)果死在了我的手里。你若不想死的話，就別動手，因?yàn)槟悴皇俏业膶κ帧！绷_晨俯視著宋江，淡淡道，“還有，你師父臨走之前，有幾句話托我交待給你。”
“師父已經(jīng)死了？”宋江臉上現(xiàn)出悲痛之色，狠狠地瞪著羅晨，想要出手，卻終于是忍住了。
用力的咬緊嘴唇，宋江臉孔急劇顫抖，嘶啞道：“什么話？你說！”
“關(guān)于‘石泉流暗壁，草露滴秋根’……”羅晨把和蔣中山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淡然道，“你師父讓我告訴你這些，還讓我饒你一次性命，我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次，我不會殺你。不過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拔劍，否則的話，就得死。”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宋江用力咬牙，眼中卻已然是涌出了淚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悲呼道，“師父！”說完連連用力叩首，頃刻之間地面已經(jīng)被熱血染紅。
“好了，你可以走了！”羅晨看著宋江，皺了皺眉頭道。
“羅大家，我這次不會拔劍，因?yàn)槲也皇悄愕膶κ郑 彼谓痤^來看著羅晨，雙眸血紅，“不過總有一次，我會在你的面前拔劍，到了那時，我會殺了你，來祭奠我的師父！”
“我等著你。”羅晨淡淡道。
“這一天，不會太遠(yuǎn)！”宋江咬牙喝道，猛然站起身來，向著遠(yuǎn)方的荒原而去，身影無比蕭索。
“羅晨，為什么不殺了他？”長腿少女看著遠(yuǎn)去的青年，微微皺眉道。
“只有弱者，才懼怕別人報(bào)復(fù)。”羅晨淡笑道，“我答應(yīng)過蔣中山，諾言就一定會遵守。不過他無論如何努力，都已經(jīng)注定無法報(bào)仇了。我的腳步，他永遠(yuǎn)無法跟上！若是連這樣一個螻蟻也畏懼，如何能成大事？”
長腿少女眨了眨眼：“羅晨，你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像個梟雄了！跟我說實(shí)話，那一首《觀滄海》，是不是你自己寫的？我怎么開始覺得是你自己寫的了呢？”
“不是說過了，抄來的。”羅晨呵呵一笑，不再理會那宋江，拉著雪奴向著上游疾馳而去。
“現(xiàn)在我們?nèi)ツ模俊遍L腿少女問道。
“自然是……神算書院了！”羅晨低沉道。
蔣中山出手之前的傳音，不僅告訴了羅晨方清風(fēng)的身世之謎，也提及了他們是如何知道是羅晨出手殺了方弘毅的。而這一次羅晨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蕭州竟然還有著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可以上知天機(jī)，只要愿意付出代價(jià)，任何事情都可知曉。
這個秘密，葉燁燁送的典籍中并沒有。
神算書院極為神秘，羅晨自然有著探究的心思。而且既然別人可以利用神算書院知道他的蹤跡，那么他自然也可以利用神算書院做一些事情了。
比如，知道趙月兒現(xiàn)在的下落。
若是早知道蕭州有著這樣的地方，他之前也不用那樣苦苦尋覓。
為了救趙月兒，他甚至可以付出生命為代價(jià)，更何況只是一些壽元？
一日后，大江之畔，神算書院。
蕭州河山錦繡之地，士民殷富，文風(fēng)最盛，世俗之中，多有教化之所，是為書院。
整個蕭州方圓百萬里，生靈億兆，大大小小的書院多如牛毛。有些書院名氣極為響亮，比如大名鼎鼎的蕭州書院、云湘書院、南麓書院等等，都是極為有名的文士云集的風(fēng)雅之地，才子騷人趨之若鶩，聲名極響。不過更多的，卻是散于鄉(xiāng)野村鎮(zhèn)間大大小小的村塾。
這些村塾大多不過是一個夫子、幾間瓦舍、十幾個蒙童而已。這樣的村塾，也都同樣是有著書院的牌子，這乃是蕭州的傳統(tǒng)。
不過羅晨也曾聽說過，這樣的書院亦不敢隨意小視，說不定某一個村塾里的看似普通的夫子，便是一個真正的絕世強(qiáng)者，甚至從上古活到現(xiàn)在，歷經(jīng)無盡壽元，實(shí)力深不可測。
這是葉燁燁留下的典籍里關(guān)于蕭州書院的描述，羅晨原本以為未免言過其實(shí)。而現(xiàn)在他站在神算書院之中，看著廊下隨意摳著腳丫的村夫般的塾師，卻感覺到了一種如臨淵海的感覺。
那漢子隨意的坐在午后的陽光之下，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不過是武者六層的樣子，這樣的實(shí)力在蕭州而言，真的是什么都不是，只能是做一個尋常的村夫。然而看著漢子淡然的眸子，羅晨卻如同看到了無比遼闊的大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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