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個女子要瘦一點，但是并不是那種瘦骨嶙峋。而是腿長，腰小，上半身更有曲線。一件白色西裝里面是黑色的抹胸。胸脯鼓鼓囊囊的，有隨時撐破西裝紐扣的可能性。

    介紹的時候，燈光斜照在她臉上，原來是一個鵝蛋臉美人。

    于遠明注意到她的小酒窩，還有嘴角一顆不引人注目的小痣，俏皮而多情。

    原來是餐飲部的經理，姓韓名鳳。她也不是貴溪人，老家在木縣。

    餐飲部經理這個角色自然是人情練達，酒量驚人。據江二私下說她可以喝一斤白酒不誤事，不失態。

    大家就一起喝酒了，唱歌了，跳舞了。

    喻晨綸當然是對韓鳳一見鐘情，借著酒勁，在碰杯時說：你打動了我的心。現在我也要撞擊你的心。

    韓鳳抿嘴而笑，不反駁不歡迎不受寵若驚。

    只是昂頭一脖子就干了滿滿的一杯紅酒。喻晨綸也一樣仰頭一口喝完。

    一口吞，足見感情深。

    是的，這種場合的中國人喝紅酒往往是啤酒的喝法。顯得特別耿直，豪邁與爽快！什么搖晃酒杯，輕嗅香味，慢品，在口腔回味......都是閑暇時光的個人表演。此時需要用干凈利落證明的是毫不猶豫，絕無半點摻假的真情實感。

    一來二去，喻晨綸就“愈加沉淪”了。

    說起來韓鳳也是有故事的女人，有過婚姻，孩子。陰差陽錯之下才來到貴溪，從事的工作本身就要與三教九流打交道。見慣了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風月場中的虛情假意，雖然單身已久，卻沒有遇到真正想重新成家的人。

    這一次，一個臺灣男人，卻大膽告白。

    與貴溪遇到的男人不同，他多了一份優雅與真誠。

    和年輕人比，有事業，有閱歷，有故事。

    和那些油膩的中年人比，有一份難得的真誠坦蕩與率真。更不用說那些只想占便宜的已婚男了。

    而且，遙遠的臺灣，對于從來沒有去過的人有一種神秘的吸引。

    實話實說，韓鳳有些動心了。

    喻晨綸不知道怎么面對這樣的難題，卻需要在規定時間內盡快做出決定。

    終于在一個早上，公司派了一輛車，把他的私人物品打包裝車。他就離開貴溪，去石井報道了。

    為了排解他的一些情感，也為了好玩。于遠明和江二跟車送行，從貴溪送到石井。

    說起來，在石井，于遠明還有一個同學。那是在2001年參加分公司舉辦的主管輪訓班上的女同學，石井機構的一位主管。

    會后就沒有聯系，這次去正好見面聊聊，也為喻晨綸在當地積攢一點人脈。

    千里送君，終須一別。

    幾天后，安頓好喻晨綸，于遠明和江二回貴溪。

    他們回來后，貴溪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魏明星長期蹲點貴溪，白麗回龍城了。張昌兵每天兢兢業業，王承寬繼續醉生夢死。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個消息，北京在流行一種神秘的疾病。

    后來各種說法越來越多，新聞報道與小道消息滿天飛！

    開始大家還不急，后來報道說重慶也有疑似病例。甚至已經開始隔離外出回鄉人員的時候大家才覺得有一種恐怖的陰影在逐步逼近。

    一時間，板藍根治病的說法甚囂塵上，幾天就脫銷了。

    各家藥房和背后的藥品商大賺一筆。

    突然又傳出一個消息，白麗也被隔離了。

    緊張的空氣瞬間就凝固了，一種人人自危的氛圍在社會上形成。電視上教大家怎么洗手，人群聚集的地方越來越少。聽說有些城市已經被軍方封閉，只能出不能進了。各個地方，車站碼頭開始測試體溫。

    到底是什么疾病，什么傳播途徑，都沒有權威的說法。電視上每天都在公布確診病例和疑似病例，小湯山一下子出名了。醫生護士群體又成了最受關注的群體，以往的醫患矛盾，醫生拿紅包等現象也沒人提及了。

    于遠明也和家里通了電話，都沒有問題。只是各自消息讓人心慌。父母在家照樣做生意，爸爸還是每天喝酒。按照他的說法，喝酒可以消毒。

    于遠明卻在這個階段思考自己的出路。

    做保險不知不覺就五個年頭了。真快啊！

    從最初的懵懂無知到心血來潮，激情四射。從簡單的熟人銷售到轉介紹簽單。從一個人展業到搭檔拜訪。從自我做單到增員帶徒弟。從桃花鎮到龍城，從自己租房到和負責人“同居”，從新兵到老將，這五年經歷了多少事情啊！

    忘不了第一次被家里以外的人呵斥，忘不了第一次簽單的那種極致快樂，忘不了高峰會，培訓班，PTT學習，一分鐘演講......太多的細節在腦海里回旋不停。

    多么有意思的壽險營銷啊！

    被各種理由拒絕，看不完的臉色，冷嘲熱諷。真誠打不開市場，誤導卻迅速簽回保單，甚至有人靠出賣色相簽單。為了簽單，各種手法都在使用。高層的黑暗，官官相衛，萬家的大企業病。

    多么復雜混沌的壽險營銷啊！

    現在的機構負責人簡直就是一個混蛋，典型的外行，比幾任負責人都差。高子云這個人太陰險了，王承寬的結局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他設計的結果。

    貴溪不是故鄉，也不是歸途，更不是合適的容身之所。

    說來不怕笑話，這個時候的于遠明兜里已經沒有幾分錢了。沒簽幾張新保單，就靠續期利益吊著命。所謂續命，真是精準啊！

    原來想的是做不成保險大不了回家繼續做餐飲，門面還在，父母年事漸高，自己正好接過來做。

    現在看不也甘心了。或者說走出來就回不去了。

    走出來的時候，就只是覺得多一種可能性。沒有想到保險會改變自己那么多，也沒有想到會經歷這么多的事情。

    經過了這幾年的風雨歷練，于遠明已經脫胎換骨，過的是一個與五年前完全不同的一種活法。

    再回去提豆子打豆漿，洗菜做飯，炒菜算賬，打調料洗碗什么的，已經無法忍受了。更不用說這背后代表的簡單枯燥與一眼望到底的生活。

    人生的絕望有時候不是來自于物質的匱乏，生計無著。而是來自于日常生活的日復一日，未來生活的毫無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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