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貴溪縣有個梅老板，原來也是建筑工人出身，慢慢地憑著勤快聰明，開始包一些小活路兒。建筑市場里，也分得細，一個大老板把工程包下來，說不定也是經過了幾手。算下來還有錢賺，他才會接手，沒人愿意做折本的買賣。但是拿過來以后，你得分出去，讓人賺錢也讓人承擔風險。一般分為土石方，鋼筋工，木工，建筑主體，室內裝修。分得細的室內裝修還要根據工種來分。梅老板做得早，從小到大，慢慢就有了一只隊伍。但也就是一支建筑隊伍，沒文化，搞不來什么建筑公司。做了這么些年，掙了些錢，長期陪酒打牌泡工地，梅老板也煩了。

    那天正是梅老板去沈牛肉，遇上了王承寬，由此接上了一段緣。

    沈牛肉的老板沈樹人也不是凡人，以鹵牛肉打天下，在城里拼下一番事業。而且產品遠銷外地，在貴溪本地繁華地段的直營店也是生意火爆，一大筲箕的鹵牛肉不到下午六點，鐵定賣完。王承寬和張昌兵有時候也喝二兩，王承寬酒量好一些，喝酒后還要唱歌，不是上歌廳，而是在出租屋里唱那些軍歌。張昌兵二兩白酒就差不多了，死活不陪王承寬了，自己蒙頭大睡。那天就是二人約好晚上在家喝酒，王承寬說買一袋花生，再去沈牛肉那里稱牛肉。狗日的牛肉貴，少買點，切小點。

    其實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沈牛肉的生意確實好。筲箕里牛肉不多了，王承寬用筷子左右扒拉，終于選了一坨帶筋的，這種牛肉切開后紅紅的牛肉中間是透明的筋；既好看，嚼起來還彈牙，是王承寬最喜歡吃的。結果一上秤，還不輕。王承寬盤算著，有些猶豫。正準備換一坨小一點的，這坨帶筋被一雙筷子夾住了。王承寬扭頭一看，旁邊站著一個老氣橫秋的中年人，灰不拉幾的體恤，頭發不長，個子不高，臉上的溝壑縱橫顯露出主人的閱歷。王承寬有些不舒服：誒，這坨是我的呢！對方不高興說：你不是準備換嗎？王承寬一下子火就起來了：啥子換？清叫喚！我正在選！你是哪匹萵筍葉嘛？

    對方也不客氣：你是哪點來的拋皮？認不到我梅家成？算你混得搓！

    王承寬瞪他一眼，筷子一丟：我就是貴溪的，我就是沒聽說過，啷個？

    沒想到那看起來兇蠻的家伙突然笑了：兄弟，你的口音出賣了你。你應該是--龍城的吧？算了，你先選。

    王承寬也突然就松了口氣：算了，這坨你要吧，我另外選一坨。

    就這樣，兩人因為一坨帶筋頭的鹵牛肉認識了。

    接下來，王承寬就和這個梅老板搭上了關系，幾次聊天喝酒后，梅家成進入萬家，開始做保險。這是包括在他自己之內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情。

    王承寬倒是耐心細致，一步步輔導。也把積蓄了多日的保險觀念，公司介紹，產品介紹，組織發展等等內在能量釋放了出來。

    就像一個久不接客的小姐終于遇到恩客，恨不得使出渾身本領，平生絕學來伺候。

    梅家成人倒是聰明，但沒文化也確實惱火。

    一天一個問題，甚至半夜三更也打電話來問。一些很基礎的問題也需要反復講解。聽到外面有什么消息，馬上就懷疑，又來問。

    王承寬覺得又好笑又好氣。一旁的張昌兵倒是羨慕得很。

    很快，梅家成又介紹了一個朋友過來，叫林更生。這個家伙就靈醒得多，年齡也適合，又客氣又認真。

    有了兩個優秀的徒弟，就有了突破，有了發展的本錢。王承寬意氣風發，每天走路都急沖沖的，很勁道。

    張昌兵急得不行，每天都早出晚歸的。回來又沒有收獲，睡覺的時候翻身翻得勤。

    他這個時候還不清楚，遠在龍城的萬家保險公司，有一個事情會牽扯到他。

    由于上半年表現不錯，分公司給龍城支公司增配兩個專職講師的名額，內勤編制。

    雷文杰對于隊伍還不是很熟悉，就叫兩個組訓兩個部經理提人選。

    于是于遠明，白麗，夏若曦，游波，張昌兵就被提出來了。

    第一個于遠明就被否了，是組訓許秀波否的，她說于遠明學歷不夠，這是事實，也就沒人說話反對。

    其他人的學歷其實也不過硬，除了游波是全日制大學生以外，其他幾個都是電大證書。所謂的電報雞娃兒。

    剩余的幾個不好定，雷文杰說要不考試一下，根據成績來考量。

    于是通知幾個人面談，然后集中考試。

    考試完畢，定了白麗和張昌兵。

    當然還需要去分公司面試，通過了才行。

    張昌兵已經很得意了，公開在公司宣揚：我一進去那個氣勢就把他（雷文杰）征服了。我轉了后隊伍（龍城的幾個組員）肯定交給我最好的兄弟游波了噻！

    游波卻并不買賬，他和夏若曦私底下不服氣，又不知怎么牽扯到了另一個人，袁石峰。

    就是和周海于遠明夏若曦一起參加重慶培訓的那個瘦高個。留著小平頭，戴著眼鏡，平常不多言不多語的。

    游波和夏若曦也來找于遠明，說了這些情況。而且還透露老雷這次就是搞平衡。一邊一個，誰都不得罪。白麗和王玉清關系好，所以王玉清全力推薦，其實她很久沒來了。王玉清說如果再不拉她一把，也許她就流失了。張昌兵是楊于軍的舅子，當然是偏向他了。許秀波也不得罪，肯定就推薦張昌兵了。再加上在貴溪籌建不順利，轉做內勤也是一個出路。夏若曦還憤憤不平地說：按考試結果，我是第一。憑什么把我刷下來？

    游波語帶酸氣：誰叫你有隊伍呢？別個說了，你還可以當主管。白麗如果刷脫了就離開行業了。

    夏若曦氣憤地反問：未必做得好還是我的錯嗎？

    袁石峰在一旁陰森森地說：萬家真黑暗啊！

    于遠明突然接收到這么多信息，還沒消化。不好說什么，只是安慰了一下幾個。

    回家后，于遠明把一篇文章推薦給了夏若曦，當時只是覺得這文章很好，并沒有注意到作者。后來才知道是武漢作家池莉寫的，說的是見山見水的三個層次。

    也不知是這篇文章有了效果還是其他的因素，夏若曦的選擇與其他人有了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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