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莎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外面?zhèn)鱽淼闹挥泻魢[的風聲,韓烏單于時斷時續(xù)的微弱呼吸像是在提醒她時間已經(jīng)不多。
忽然外面?zhèn)鱽礴I鏘的金鳴之聲,之后馬上歸于沉靜,寧莎猛地站起,“什么事?”
沒有任何應(yīng)答。
“怎么沒人回話!”不知為何,寧莎心中再次升騰起來之前熟悉的不安感,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誰料外面有人裹著刺骨的寒風徑直闖入,寧莎定睛一看,站在最前的是脖子上架著一把刀的伊特,身后拿刀的人陰惻惻的一笑,“寧莎,你不是讓伊特去尋我的下落么?”
“你!”寧莎聽到這個聲音時,倒退兩步,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再看伊特沒有被傷到,呵道,“伊頓,你挾持王族,攜刀硬闖王帳,到底安的什么心?來人,將伊特拿下!”
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哼!”伊頓收刀,將伊特朝寧莎推過去,然后滿不在乎地一揚手,馬刀直直戳在地上,大刀闊斧直接坐下,“寧莎,我安的什么心,這些年你都不知道?”
寧莎看到馬刀上滴落的血珠,明白剛才外面的聲音,應(yīng)該是伊頓斬殺自己那些心腹侍衛(wèi)的聲音,好啊,正愁沒有由頭將伊頓下獄,他自己倒送上門來。
寧莎看了伊特一眼,如果他按照自己要求已經(jīng)見過了兩位長老,現(xiàn)在眾人應(yīng)該馬上到達王帳了。
“你還敢擅自處置王帳侍衛(wèi),這累累罪行算下來,伊頓,你以為殺了我值守的心腹,我就奈何不了了你么?”
寧莎居高臨下看著伊頓,不知為何,伊頓一臉悠然的表情卻讓她沒有任何勝券在握的感覺。
“你”
寧莎終于感覺出些不對勁,明明是自投羅,為何這般鎮(zhèn)定自若,他一定留有后手,是什么?會是什么?
“母親。”一旁的伊特一直在用無比哀傷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母親,準備開口時,外面?zhèn)鱽砀蟮膭屿o,幾人掀簾而入,族中長老以瑞渠、韓祁為首,簇擁著一個面生的女子上前。
待對方走近,寧莎適才還算平靜的表情驟然消失,全身竟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像是不相信雙眼所見一般,喃喃開口,“你你是”
像是為了印證她腦子里第一個想到也最不可能的答案,伊頓起身,面向陌生女子行禮,“母親。”
淳氏!
盤桓在嘴邊許久的名字,卻始終無法張口喚出,就連聽到伊頓親口確認時,寧莎都只能無意識地跟著重復,“你是閼氏淳氏!
“大膽!看到閼氏還不行禮下跪!”出聲的正是瑞渠長老。
“瑞渠長老?”寧莎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才想起他原本應(yīng)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一回頭才發(fā)覺兒子伊特垂下的頭。
“不!她不是,淳氏早就死了,我親眼所見,不會有假!”寧莎連連后退,不停地搖頭否認。
“被你逼死的閼氏到底長什么樣都分證不清,寧莎,當年我真是高看了你!贝臼咸掷砹艘幌卖W發(fā),“你覺得依兩位長老的見識,會認不出我?”
“瑞渠長老?你們”寧莎難以置信的看向站在淳氏身后的瑞渠和韓祁兩人,仿佛不相信這么多年來對族中長老們的苦心籌謀變成一場空,再咬牙看向淳氏,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她的衣著打扮很是眼熟。
“你一直扮做”
淳氏打斷寧莎,高聲道,“眾位長老都看到了,寧莎挾持昏迷不醒的單于,嚴禁任何人出入王帳,為的就是棄族中傳統(tǒng),欲令其子取而代之,其心可誅!
每個字都像是重錘一下下砸在寧莎胸口,讓她一時喘不過氣,只覺得頭暈?zāi)垦,只能靠伊頓攙扶著才能站穩(wěn)。
“不!我只是想”寧莎忽然發(fā)覺自己無法辯解,說什么?說因為單于病重,她覺得是讓族中長老推舉伊頓成為左賢王的大好時機,如果單于病逝,自己的兒子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新單于么?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誰會相信她?
淳夫人冷笑,上前一把拉住寧莎的手腕,“你毒害單于,為的就是這一天,還敢狡辯?眾位長老若是不信,取下她身上佩戴的香珠拿去查驗便可知真相!
香珠?
眼前淳氏的臉和記憶中“巴央嬤嬤”的臉重疊在一起,她眼底的嘲諷像是索命的詛咒,迫使寧莎回想起被“巴央嬤嬤”照顧起居的這些年。
“香珠是你!是你!”
寧莎指著淳氏聲嘶力竭,但在場的眾人已經(jīng)沒有人附和她說的一個字。
甚至就連伊特,也只是垂頭扶住了自己顯得精神瞬間有些失常的母親,說不出一句話。
“你!你!”寧莎顫抖著指著淳夫人,忽然如夢初醒一般撲到單于身邊,“單于,您快醒醒,往日的惡鬼來索命,求單于保護我們母子!”
回答她的只有韓烏更加微弱的呼吸聲。
瑞渠長老揚手,幾人上前把寧莎從床榻邊拖開,而寧莎則流著淚掙扎著想爬回去,不停喃喃道,“單于,您快些醒過來,醒過來!
淳氏輕聲道,“放開她!比缓蟪鹎䲟u了搖頭,眾人會意,伊頓壓著伊特,一群人相繼退出王帳。
寧莎只覺得靈魂已經(jīng)被抽走,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軀殼在活動,即便如此,她也要她愛人身邊去,那是她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一片安寧。
淳氏就靜靜站在原地,看寧莎失魂落魄地一步步爬過去,然后緊握住韓烏的手,一動不動跪伏在床榻邊。
“毒入臟腑,他必死無疑。”淳氏的聲音響起,寧莎一動不動,屋內(nèi)火把噼啪燃燒的聲音,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淳夫人不介意,款款上前,俯身在寧莎繼續(xù)說道,“我沒說錯一個字,確實是你親手毒殺了他。”
“什么?”寧莎抬起頭,無神的雙眼終于有了焦點,“你說什么?”
“你以為這些香珠是什么?”淳夫人笑著看向?qū)幧,“都是韓烏的催命符,你一天舍不得取,就有三分毒通過肌理滲入韓烏的體內(nèi)!
“這是你獻給韓烏單于的,說是神山上修行者的賜福,能保佑我心事順遂!睂幧鹗滞,“為什么要騙我們,你假扮巴央嬤嬤在我身邊,有的是機會直接毒殺了我倆,為什么要費盡周章做這些無用功?”
“這怎么是無用功呢?”淳氏笑著說出的話,卻透著無盡的恨意,“你不是和他兩情相悅么?不是要生死相隨么?我讓他死在你的手里,是給你們向我贖罪的機會。”
寧莎的表情在聽完最后一個字后變的猙獰而絕望,她不敢去看韓烏虛弱瀕死的面孔,也不想面對淳氏,只能流著淚閉上眼,“你殺了我吧!”
淳氏伸手捏住她的臉頰,“不想和你深愛的男人道別?那對你未免太殘忍了。”說著拿出一個小瓷瓶,在韓烏單于口鼻邊晃了晃,又滴了幾滴在口中,不一會,虛弱的男子悠悠轉(zhuǎn)醒。
“寧莎,寧莎!表n烏單于沒有說任何其他的言語,一句句重復喊著不看向他的寧莎。
寧莎終于忍不住睜開眼,強笑著看向回光返照的韓烏單于,用盡全身力氣,像往常輕柔一樣的聲音回應(yīng)道,“單于,我在。”
韓烏從寧莎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你好,很好!
“他中的毒雖使人昏迷,但神智卻能一直保持清醒,所以他昏迷的時候,你自以為沒人聽到的那些話,他統(tǒng)統(tǒng)都聽到了!”
淳氏這句話成為令寧莎崩潰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拉回韓烏單于的手,語無倫次的說道,“不,單于,那些話都不是寧莎的真心話!
自從韓烏單于病倒,寧莎不知多少次,望著昏睡的愛人喃喃自語,狂妄的野心讓她有時會不自覺吐露可怕的想法,每每說出口時,她都會后悔并慶幸沒人知道,可如今淳氏告訴她,那些希望單于永遠昏睡下去的胡言亂語都被看似昏迷的人一字不落的聽到,讓他帶著對自己的怨恨而不是寵愛死去,她如何能接受?
“生離死別,感天動地!贝臼显谝慌耘呐氖,“順便告訴你們,伊頓已經(jīng)在準備撤軍了,明天我送伊特去大楚軍營,畢竟,有個王族血統(tǒng)被他們押回去,停戰(zhàn)的大楚將軍也好交差!
韓烏單于聽完后,像是有些累一樣閉上眼,再次將自己的手抽回,交疊著放在胸口,停止了呼吸。
寧莎呆呆看著自己握空的雙手,好一會才扶著床榻站起,對淳夫人淺淺一笑,然后從袖筒里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徑直插入胸口,倒了過去。
淳氏看著死去的兩人,許久才抬手,將臉頰上的一片冰冷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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