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步行,沐未陽的腳程也并不快,因此,僅僅只是從東門繞道北門這段時間,天就已經(jīng)黑了。
見天色暗了,沐未陽也并不趕時間,她知道欲速則不達,雖然是在脫逃,但如果僅僅只是比速度的話,那肯定比不過齊烈的正規(guī)軍。
因此她干脆也不趕夜路了,在北門不遠處的林子里找了個還算粗壯的樹枝便爬了上去,用腰帶把自己固定在了樹干之上,以免摔下來。
靠在樹干上,看著四周的景色與環(huán)境,這一天下來,終于也可以歇一歇了。
剛一放松,肚子就不由地叫了起來。
畢竟,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然而,沐未陽卻是不敢生火抓野味,畢竟在黑暗中還可以隱藏身形,要是生了火,那豈不是白白告訴別人自己在這里嗎?
但餓著肚子也不是個事,于是沐未陽就松開了綁著的腰帶,系好后,就在樹枝上穿梭了起來,希望可以采摘些野果果腹。
沐未陽在樹枝上穿行了好一會兒,根本就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果子,基本都是一些才剛剛生長,根本還不能吃的青果子,看來這里離官道太近,就算是長了果子,也都被人摘得差不多了。
就在沐未陽準備放棄尋找野果的時候,突然一旁傳來了人聲,沐未陽一愣,立刻就隱去了身形。
不一會兒聲音卻并沒有靠近,似乎這聲音的來源,是在不遠處駐扎的一些人馬。
沐未陽想了一下,然后悄悄地從樹梢上靠了過去。
“那犬戎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來我們這討要吃的。”
“可他是怎么從宮城里出來的?”
“趁亂溜出來的?運氣沒那么好吧。”
“他都遇上我們第二次了,運氣差才是吧……”
“做好我們的事情,別管那么多。”
……
聽了這三人的話,沐未陽當即了然了他們?nèi)说纳矸荨淞喟才旁诰┒纪鈬难矙z隊。
打眼望去,三人假作商人打扮,正在烤著什么東西吃,而不遠處竟然停著沐未陽之前被劫的那輛小馬車。
看到這里,沐未陽樂了。
她小心地圍著那三人的四周繞了兩圈,確認了這里就只有他們?nèi)撕螅D(zhuǎn)身來到了火堆的上風處不知灑了些什么。
“唉?你烤的是什么東西?怎么那么香?”
“有那么香嗎?我聞聞。”
“真的很香啊。唉?不好……”
隨著三聲摔倒的聲音,這三人就被沐未陽迷昏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沐未陽就從樹上跳了下來,幾腳就踩滅了地上的柴火,拿起火堆旁烤熱了的干糧,搜了一下三人身上的東西,拿走了有用的之后就來到了馬車前。
剛掀開車簾,檢查車上的東西是否都還齊全,沐未陽就看到車上那個被捆著的犬戎人。
“又是你啊。”沐未陽有些哭笑不得。
犬戎人見有人前來,睜開被打腫了的眼睛,看到是沐未陽后,似乎也有一點驚異,也許在他的心里,這個女子已經(jīng)連續(xù)救了他三次了吧。
一次是在攻城前的官道上,一次是在地牢中,而這是第三次。
見這犬戎人折騰至今竟然還沒死,沐未陽也開始對犬戎族的意志力感到嘆服。
她伸手解開了這犬戎人身上的繩子,問道:“你是趁冷柳青刺殺齊烈的時候,趁亂逃出來的?”
犬戎人看著沐未陽,卻是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默默地點了點頭。
見狀,沐未陽才想起來之前在地牢里的時候,雖然給他灌了解毒藥,但為了防止他的呻吟招來獄卒,或是被審訊出她與冷柳青在地牢中的對話,她曾特意用金針封了他的聲帶上的肌肉活動,此刻是發(fā)不出聲音來的。
當然,這件事,是在這犬戎人迷迷糊糊地時候下的手,他自己應該是不清楚的。
想到這里,沐未陽假意給犬戎人檢查了一下全身的傷勢,接著從馬車上找出了一個盒子,從盒子內(nèi)拿出了塊皮裹,里面包住了一堆銀針。
拿出銀針,細細地在犬戎人的喉嚨處又扎了幾下,隨后遞給他了一壺水說道:“你慢慢發(fā)聲,先喝口水潤潤喉,然后試試可不可以說一些簡單的詞匯。”
犬戎人全程看著沐未陽為自己治療,乖乖接過了皮水壺,喝了一口,然后說了一句:“謝謝。”
沐未陽淡淡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謝謝這兩個字。
在最初的時候,為他解金創(chuàng)之毒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后來進了京都城,見狀不妙,她又給他下了一份毒,而這一份毒卻比之前那金創(chuàng)之毒還要烈,為了讓這個犬戎人看起來比較有生氣,又看似隨時可能暴斃的樣子,沐未陽下的這份毒是以自身體質(zhì)為代價換來生機的毒素。
以當時這犬戎人瀕死的身體狀況,中了這針毒所展現(xiàn)出來的生機,卻也和回光返照差不多了。
誰曾想,在地牢中,過了整整三天,這犬戎人竟然沒死!雖然當時的他已經(jīng)無力動彈分毫,但身上的傷口竟也沒有更加地惡化。
看著地牢中被御醫(yī)包扎過的痕跡,沐未陽只能理解為,這應該是天意了:這個人命不該絕。于是,她給地牢中的犬戎人再次解了毒,并讓因為疼痛而“動彈”的這個犬戎人成為她的替身,最終成功地騙過了獄卒的盤查。
這一步步,一件件,沒有一樣是真心為了救他而做的。
然而,此時此刻,這個犬戎人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謝謝,沐未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口了。
尷尬之下,她隨手拿起了自己手中提著的,那幾個死士烤熱了的干糧,舉到了自己的面前,阻擋自己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的臉,說道:“你餓不餓,這里有吃的。”
犬戎人再次看向了沐未陽,在黑暗中,表情并不分明,他接過了沐未陽手里的干糧,默默地咬了一口,合水吞下:“謝謝你。”
沐未陽更尷尬了,雖說這個犬戎人聲帶剛剛緩過來,發(fā)聲簡單一些比較好,但也不能總是對著自己說謝謝啊,畢竟她受之有愧。
于是,沐未陽胡亂地整理了一下四周,把一旁栓在樹干上吃草的馬套上了馬具,坐上了馬車就把車往東南趕去:“等這幾個人醒過來,我們的行蹤肯定就要暴露了,北面是不能走了,我們還是繞道吧。”
沐未陽說完,身后沒有回聲,一回頭,那犬戎人竟然昏倒在了馬車之中。
沐未陽一驚,怕他傷口崩裂,就這么死了,伸手探去,氣息沉穩(wěn),這才想起,之前迷昏那三人時灑的迷藥,按理應該也會沾在這干糧上才是。
自己是不怕這些迷藥的,但這犬戎人卻沒有抵抗力,自然是被迷倒了。
想到這里,沐未陽也是嘆了一口氣,還是不要給他解了,睡一會兒也好,省得他總是對著自己說“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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