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的悲壯赴死并沒有成功。
他的身影剛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立即就吸引來了游弋在邊緣的關西騎兵。王修胯下的戰(zhàn)馬被射倒,摔得鼻青臉腫的他一下子就被生擒了,身后趕來的親從經(jīng)過一番搏殺,或死或降,絲毫沒在戰(zhàn)場上掀起一絲波瀾。
以至于指揮作戰(zhàn)的徐晃在獲知擒獲了青州別駕王修后愣了一下,旋即大手一揮,毫不在意地下令
“留著,先押下去。”
他剛剛斬下了陷陣的袁譚的頭顱,正要趁勝用兵,傳檄平定整個冀州,搶在曹鳶軍之前將捷報發(fā)往幽州的驃騎將軍行轅,王修的生死與否,此時對他來說,如螻蟻一樣無足輕重。
無終,驃騎將軍行轅。
“袁譚死了。”
三日后,閻行神色如常地說了一句。
話雖簡短,內(nèi)容卻不簡單。帳中的文武紛紛傳閱手中的捷報,許攸更是在一目十行草草掃過之后,搶先向閻行賀喜。
“袁譚授首,冀州抵定,為明公賀!”
周良見狀也不甘落后,他趕忙起身說道:
“主公運籌帷幄,早已看破袁譚小兒包藏禍心,此前不過是略施小計就使其暴露狼子野心,如今再趁勢施展雷霆手段,其麾下常敗之卒,又怎能抵擋我軍中的百戰(zhàn)之師!”
說完之后,周良還不忘挑釁地脧了許攸一眼,這個隨時捕抓機會幸進邀寵的河北降人,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閻行臉上依舊波瀾不興。隨著關西兵馬節(jié)節(jié)勝利,他的權威達到高峰,麾下的文武在他勉強戰(zhàn)戰(zhàn)兢兢,敢于直言進諫的越來越少,在捷報傳來后接連拋出溢美之詞的人越來越多。
某些時候,連閻行都不免墜入到麾下文武褒美之辭營造的云端之中。
只是今日,閻行顯然沒有把心思放在許攸、周良等人的言辭上,他轉(zhuǎn)眼看向了帳中神色異常的辛毗,森然說道:
“佐治,你可還有話要說?”
辛毗聽聞此言,心頭如遭重擊,他下意識想要起身出言,卻不料驚惶之下雙腿發(fā)軟,竟又重新跌坐回去。
帳中與會文武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辛毗,個別心思敏銳之人察言觀色,已經(jīng)猜到了一些端倪。
新任刺奸主簿的閻溫將截獲的南皮城密信拋在了辛毗面前,大聲向帳中諸人宣布辛毗鼠首兩端,既向驃騎將軍效忠,又暗中往南皮城傳遞軍情的罪行,他的話頓時引起帳中一片嘩然,關西將校怒目圓睜地瞪著面如死灰的辛毗,若非顧忌軍前失儀,只怕早就沖上去對這個心懷二意的小人拳打腳踢了。
閻行看著辛毗的表現(xiàn),微微搖頭,冷然說道:
“佐治,你初入長安曾言,是為天下之蒼生而來,孤取河朔,你也出力不但你終究還是懷了二心,首鼠兩端,意圖在孤與袁譚之間留著抉擇。”
“你這樣做,一念之差,看似是在救你的兄長和族人,實則是害了他們,也害了自己。孤從校事獲知,袁譚敗退南皮,惱羞成怒之下首先殺的,就是你兄長和你的族人。”
殺人之最,莫過于誅心。
從閻行口中得知了自家族人身亡的消息,辛毗如喪考妣,他激動得咬唇出血,突然像瘋了一樣朝閻行瘋狂叩頭。
“毗有罪,毗該死。。。”
閻行見狀再不言語,揮手讓帳中等候已久的甲士將辛毗拉出帳外。
隨著帳外典韋一聲令下,不一會兒,就有甲士將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用案盤托著呈入帳中。
看著這一顆前一刻還活生生安在某個人脖子上的首級,帳中的文武神色各異,但隨著高踞上首的閻行炯炯目光的掃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恭順低頭,噤若寒蟬。
這一顆人頭,是一次重重的警示。
閻行雖然已經(jīng)寬恕、啟用了諸如崔琰、陳琳等河北士人、袁紹舊臣,但這一次袁譚起兵,還是有不少袁家的舊部、故吏舉旗響應,雖然這些人在關西鐵騎面前脆弱如螳臂當車,可還是引起了驃騎將軍心中的不滿。
他要讓所有人都銘記,自己這個馬上打天下的將軍,在寬容大度的言行之下,從來就不缺冷酷無情的鐵腕手段。
許攸在這種凌厲的氣勢下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是一看到身旁周良低頭呲牙露出的揶揄笑容,他心中還是不由得惱怒。
驃騎將軍對數(shù)量眾多的河北降人敲打一番,在他們這些元從舊部看來,是再應該不過了。
于是,在許攸夾雜著惱怒、嫉妒的目光中,周良大搖大擺地再度起身,恭聲向閻行說道:
“主公英明神武,行此聲東擊西之策。大軍佯攻烏桓,誘使袁譚小兒暴露禍心、舉兵相向,私下則調(diào)兵遣將、有備無患,更借機將這些勢窮來投、懷有異心的降人一并除去,為大軍掌控河朔除去了心腹之患。”
在周良看來,閻行的聲東擊西之計配合上前期對袁譚的敲打試探、欲擒故縱,可謂完美,不僅讓三郡烏桓不敢輕舉妄動,還順利除去了臥榻之側(cè)的袁譚軍,將整個冀州徹底納入囊中,連帶剿滅了一批懷有二心的河北降人,為關西兵馬全面控制河北大地鏟除了隱藏的禍患。
有了周良帶頭,很多文武也紛紛效仿,爭相進言稱頌閻行的多謀善斷,將閻行的聲東擊西計策說得神乎其神。
聽著眾多文武的溢美之辭,閻行的臉上似笑非笑,等到交相稱贊的話語停下后,他才突然冷笑一聲。
“誰告訴汝等,孤這一次征伐烏桓,是佯攻了?”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故形兵之極,至于無形!”
魏延領兵去斷絕馬鳴道被成公英率兵擊敗,山間道路狹窄,被追殺的蜀兵自相踐踏,掉落山澗的不計其數(shù),去時五千人馬,回來只剩下一千多殘兵敗卒,可謂是損失慘重。
可留守大營的龐統(tǒng)卻面色如常,絲毫沒有為自己出的計謀無效而感到內(nèi)疚羞愧,反而大方自在地高踞吟誦起兵法來。
這頓時引起了同在帳中的關羽的憤懣之心,他冷哼一聲,對龐統(tǒng)不滿的情緒已經(jīng)昭然若揭。
入秋以來,在葭萌關練兵講武的劉備聽從龐統(tǒng)的建策,向劉璋請命,率領五萬兵馬大舉用兵,進攻關西兵馬盤踞的漢中郡。
不料進軍以來,蜀兵接連不斷地戰(zhàn)敗,損失慘重。
首先是龐統(tǒng)建議劉備分兵進攻武都,一來可以防范雍涼之兵南下增援漢中守軍,二來也可以煽動武都境內(nèi)擅長山林作戰(zhàn)的氐人起事,為己方所用。
劉備當即聽從,結(jié)果張飛率領的一萬兵馬在武都境內(nèi)遭到武都太守蘇則和楊千萬等氐人部落的夾擊,后路更是險些被氐人抄小路截斷,蜀兵大敗而還,折損了一半人馬,蜀將楊懷、高沛也死在了氐人的伏擊圈中。
其次是劉備指揮大軍強攻陽平關,但山勢險要、關隘堅固,蜀兵跟當初西涼軍一樣,強攻不下,白白在關下丟了一兩千人馬的性命。
最近一次,則是龐統(tǒng)建議劉備繞開陽平關,派兵去斷絕馬鳴道,結(jié)果魏延軍慘遭敵將成公英的攔道邀擊,慘敗逃回。
眼看著蜀兵屢戰(zhàn)屢敗、士氣低落,留守大營,與陽平關守卒對峙的關羽難免要將怒氣撒到參贊軍事的龐統(tǒng)身上。
在關羽看來,自家的兄長劉備太過于聽信這個不懂兵事的龐統(tǒng)的書生之言,一些軍事行動甚至只跟龐統(tǒng)商議,這才造成了蜀兵以眾擊寡,卻連nn敗的窘境。
龐統(tǒng)自然知道關羽對自己的不滿,但他也知道關羽在劉備軍中的地位,所以也沒有反唇相譏,任由關羽發(fā)泄不滿的情緒。
在他看來,關西士卒雖然失去了鐵騎縱橫的優(yōu)勢,但士卒堅甲利兵,占據(jù)地利,又有熟悉山林作戰(zhàn)的羌氐部落、板楯蠻相助,對付起來確實是十分棘手,正因為有以上的種種原因,這才會造成劉備初戰(zhàn)受挫,損失不小。
但龐統(tǒng)卻不認為這是劉備的損失。
前面這幾次戰(zhàn)敗,損失慘重的,都是劉璋麾下的兵卒,如果從長遠的來看的話,這反而是對劉備頗為有利的。
當然,劉備身為進攻漢中的大軍統(tǒng)帥,如果nn連敗,不僅在軍中的威名會掃地,連帶著也不利于在蜀中收攬人心,樹立恩信。
所以,龐統(tǒng)需要協(xié)助劉備在漢中盡快打開局面。
按照他之前和劉備的合計,初時敗上幾仗并無大礙,一來可以削弱軍中劉璋部將的實力,利于劉備掌控大軍,二來也有利于麻痹漢中乃至關西的閻行兵馬,讓他們以為蜀兵怯弱不堪戰(zhàn),驕慢大意,減少往漢中派遣大股援軍的可能性,為后面的漢中大戰(zhàn)創(chuàng)造有利的客觀條件。
接下來的戰(zhàn)事,才是攸關大局的。
劉備與龐統(tǒng)計劃,要趁著關西兵馬主力還糾纏在河北之際,在今年這個冬天到來之前,攻入漢中境內(nèi)。
只要能夠攻入漢中境內(nèi),就算還沒有控制漢中郡全境,劉備軍也穩(wěn)操勝算了。
因為一旦入冬,大雪封山,關西兵馬數(shù)量再多,不計糧草輜重的運輸代價,也很難支援漢中的守軍了。
到那個時候,所有漢中守卒就都成了甕中之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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