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鏢局沈陽分號大當家的走了,喪事辦得十分隆重,鏢局的大宅院內籠罩著一派抑郁哀傷的氛圍,對十七歲的翠花來說,她的內心除了悲傷難受外,更多了一重傷害,給她帶來傷害的是個小白臉,突然拋棄了她,消失了,讓她感到極度的痛苦與迷惘,一度,她萬念俱灰,甚至想到了死。
前些天,她的天空還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哪知,過不了多久,便風云突變,烏云密布了。在翠花眼中,已看不到陽光了,她之所以沒有去尋短見,是隱隱感到小白臉的出現與失蹤這件事,似乎與鏢局的丟鏢有關,與大姑爺的死有關,她只是想跟小白臉有個了斷,然后再去死,活著太累,死了省心。她絕對不能對不起四海鏢局,沒有四海,沒有師娘何桂花,她早已委身溝壑了。她想讓自己的死,死得有點兒價值,讓四海的人知道,我翠花錯了,可沒有背叛四海鏢局。活著是四海的人,死了是四海的鬼。
現在想來,小白臉的出現,自始至終是個陰謀。可當初,誰會想到他是那么一個人呢,他單純、天真、怯生、真摯,一下子了推開了翠花的心扉,不由分說地走了進去。
初戀的甜蜜,難免會使每一個少男少女如飲醇醪,陶醉其中。翠花自然也不例外。
說起翠花與相好的認識,其實,跟大當家的夫人崔依梅的嗜好有關。崔依梅有個嗜好,就是喜歡看沈陽的二人轉,一有空,隔個幾天,就帶著兩個兒子,兩個丫環,去沈陽的天馬戲院看二人轉。
天馬戲院座落在沈陽的中心地段,規模不是很大,戲院的裝潢卻非常考究。大廳高敞,座位雅致,二樓是一溜的包廂,并有跑堂的伺候茶水零食,服務溫馨,環境整潔,所以生意甚好。來天馬戲院混的都是東北各樹一幟的藝人,有長得怪的,也有長得俊的,有唱得清脆嘹亮的,有演得活龍活現的,有故事編得令人捧腹大笑的,也有方言土語說來就來的,插科打諢,打情罵俏,舉手投足之間,全是人間活劇,那真叫個樂。崔依梅每次去看二人轉,前一天就派人去訂包廂,否則,就訂不著座兒了,訂的都是戲院的天蟾包廂,去訂包廂的那人,就是貼身丫環翠花。
比起茶花來,依梅更喜歡翠花。茶花木納,翠花伶俐;茶花撥一撥,動一動,不撥不動;翠花踏著尾巴頭會動,使一個眼色,便把事情辦利索了,是個“金豆子”。
有一天,翠花去天馬戲院訂座,記得是秋季里的一個上午,戲院上午不演戲,大門緊閉,她敲開了邊門,開門的是一個小伙子,小白臉,中等身材,體態偏瘦,身著一襲青衫,腳穿一雙煙布鞋,看年齡也就只有二十來歲,小伙子怯生生的問:“小姐找誰?”
翠花道:“我不是小姐。”
他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道:“姑娘找誰?”剛才還拘謹怯生的神態,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翠花發覺她的笑真好看,小伙子乍一看也平常,笑起來卻又好看又天真,那笑模悠兒,一下子闖進了她心里,把她的一池心湖攪亂啦。
她的心竟有瞬間停止了跳動,為什么?真有點怪,怪透了!
她裝作討厭的模樣,道:“你是誰呀?真討厭。以前開門的是劉大爺,今兒個怎么換了你啦?”
小姑娘說討厭,往往是喜歡,越討厭就越喜歡。
小伙子道:“劉大爺家里有事,回鄉了,我頂他的活。”
翠花問:“怎么稱呼你呀?”
小伙子調侃道:“我叫車小發,叫小車也行,叫小發也行,叫跑堂的也行,反正是個戲院打雜的,老板不管的事,我全管,哈哈,掙得不多,管得寬。有啥事,就跟我說,一樣辦事兒。”
翠花道:“我來是為主人訂座的,要明晚的包廂。”
車小發道:“請進請進,屋里說話。來光顧天馬戲院的,全是天馬的衣食父母啊。”
翠花竟跟著他進了屋,為什么不拒絕呢,其實,在門口就可以把座訂了,卻偏喜歡跟著他進屋,這連翠花自己也不明白。
門一關,走進了大門旁的一個小房間,象是門房值班的屋子。屋內有一張單人床,壁上掛著一枝綠色的洞簫,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現在,屋里就只有翠花與車小發兩個人。
一般的女孩子會害怕,翠花不怕。翠花與茶花是何桂花收留的兩個棄嬰,撿來時只有兩三個月,待她倆如同已出,等長到五六歲時,何桂花就教他們習武了,武功根底十分扎實,別看她長得象朵花似的,兩三個壯漢,根本就近不了翠花的身。
車小發拉過一張椅子,道:“請坐。”
翠花坐下。隨即,車小發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看著翠花,問:“來訂包廂的,都是有錢的主兒,你主人是干啥的呀?”
翠花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了,車小發是雙眼皮,眼睛又煙又亮,炯炯有神。她低著頭道:“開鏢局的。”
“沈陽鏢局多了去了,哪個鏢局啊?”
“四海鏢局。”
“哇,那可是個全國有名的大鏢局啊,總鏢頭霸王鞭崔大安名揚天下,是條好漢,男子漢就該象他一樣干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才是,小時候,我的理想是當鏢師,哪想到,卻當了個戲院打雜的,哎,不說了。”
翠花噗哧一聲樂了,看看他,道:“就你那模樣,還想當鏢師!弱不禁風的,風一來,就把你吹跑了。”
車小發捋起袖管,屈起胳膊,倒也結實,果然也有一塊隆起的肌肉,他的臉白,胳膊更白,不是蒼白的白,而是白玉般的溫潤無瑕,青筋象溪河似的在他臂上纏繞,翠花想看,又不敢看,車小發卻道:“你看你看,別看我瘦,盡是精肉,一點不帶肥的,臂膀上全是力道,一拳出手,也能把盜賊打趴下了。不過,我怎么說,你也不會信,姑娘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翠花道:“車小發,別掰扯了,我是來訂座的。”
車小發放下袖管,拍拍衣衫,笑道:“當然啦,不過,碰到象仙女一樣的姑娘,難免就想多嘮嗑幾句,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說著,一吐舌頭。
翠花道:“貧嘴,討厭。”
車小發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示意圖來,展開,攤在桌面上,道:“姑娘,這就是二樓包廂的示意圖,你看,有十個包廂,要哪一個?”他的左手按在圖紙的一角上,右手的食指從包廂左邊的天苑到右邊的天宮,慢慢移動過去,那手修長白皙,手背青筋突起,指甲蓋紅潤,修理得很整齊,竟然毫無瑕疵可言。
翠花把頭湊了過去,象是在挑選包廂,兩個人的頭碰在一起,幾乎耳鬢廝磨了,翠花嗅到車小發身上一股特殊的氣味,那氣味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不好聞,反正非常特殊,這讓她心頭怦怦鹿撞。
翠花道:“以前我們訂的是二樓中間的包廂。”她的手指在圖紙上指指點點,竟忘了包廂的名稱,她的記性一向就好,今兒怎么就忘了呢,這連她自己都覺著奇怪。
車小發抓住她的手,在中間的兩個包廂間指了指,她覺得那手有力光滑,竟不愿從他手中抽出來了,翠花愿意讓他永遠這么握著。車小發問:“到底要哪個包廂呀,是天桂還是天蟾?”
翠花陡然記起來了,道:“對了對了,是天蟾,那‘蟾’字不好認。”
車小發見抓住翠花的手,對方并不在意,以為桂花也是個風月中的人物,膽子自然就更大啦。他趁翠花走神的當兒,在她臉上“嘖”一聲親吻,翠花惱了,順手就向他甩過去一記耳光,怒道:“放肆!”
車小發頭一側,竟然沒有打中,他退后兩步,連連擺手,道:“姑娘息怒,你太漂亮了,誰見了都會動心,剛才,是我不對,我向姑娘賠禮道歉。”
翠花撫著臉,滿臉緋紅,親吻后的臉頰,火辣辣的發燙,那兩片濕漉漉的嘴唇,竟一直浸透到了她的心底了,她的內心又甜蜜又驚喜,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惱怒,臉上卻裝作羞惱的樣子,杏眼圓睜,喝道:“以后若再動手動腳,本姑娘決不輕饒。”
車小發道:“姑娘真厲害,不過,姑娘身上真香。”
“臭不要臉的,還貧!”
車小發道:“姑娘息怒,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想不到姑娘說翻臉就翻臉,脾氣有點兒差勁。”
翠花道:“回頭去老板那兒告你一狀,看老板怎么修理你。”
車小發道:“不要,千萬不要,姑娘千萬饒小的一回,小的剛從鄉下來到城里,好不容易找了一份活兒,安頓了下來,你一告狀,老板以為我干了啥壞事了,非得把我給辭了,小的又得流浪街頭了。”
翠花見他臉色煞白,嚇得可憐巴巴的模樣,噗哧一聲樂了,道:“想不到你也就這么個膽量,沒出息,若是今后再犯,本姑娘決不輕饒。”
“行,行,小的決不敢再犯了,若是膽敢冒犯姑娘,真是豬狗不如了。”車小發作恭打揖,連聲賭咒罰誓。
翠花覺得挺好玩的,訂完包廂,她從小屋出來,車小發將她送出來,問:“姑娘叫啥呀?”
“翠花。”
“名字真響亮,以后有事,翠花姑娘盡管來找我,每天上午我都在,就我一個人,悶得慌。”
翠花走出一截路,回頭看看,車小發還站在臺階上呆望著自己,翠花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腳跟。
自從第一次見了車小發后,翠花竟無法將這個小白臉,從自己的心里趕出去了。夢里老是與他在一起,那可不僅是拉拉手啦,竟拉著他迫不及待地上了床,車小發的衣褲鞋襪,還是自己幫他脫的呢,嗨,真羞死人,不過,那是夢,作不了數。醒來時,心里甜甜的,怨那夢實在太短太短了。
晚上看戲的時候,車小發端著茶盤到包廂來送零食水果,那低眉垂首、彬彬有禮的舉止,哪有一絲輕浮的模樣,臨走時,會向她瞥一眼,目光里似乎有一些怨艾。
那煙白分明的雙眸,翠花怎么也無法從大腦中抹去。
過了幾天,翠花又去天馬戲院訂座。
敲門,邊門開了,車小發沖她一笑,道:“進屋。”
落座,泡上茶水。車小發問:“翠花,要訂明晚天蟾包廂的座?”他顯得十分拘謹,雙手擺在膝蓋上,倒也規矩。
翠花道:“明知故問。”
“不說這個說啥呢,你也太正兒八經了,又開不起玩笑,不然,就要鬧出事兒來了。”
“鬧出啥事啊?”翠花笑道。
“去老板那兒告我的狀呀,把我的飯碗給砸了。”
“你還想當鏢師呢,就這么點事,把你嚇壞了,還記在心里。我說話無心,出口就忘,你倒記恨了。”
車小發道:“我啥都不怕,就怕挨餓。一頓不吃餓得慌,兩頓三頓不吃,要叫娘。不信,你餓兩頓試試。”
挨餓的滋味,說真的,翠花倒真沒嘗過。翠花見他規規矩矩的樣子,又不知從哪兒找個話題說說,突然,她瞥見掛在墻上的綠色洞簫,問:“小發,你還會吹簫啊。”
車小發道:“瞎折騰,玩唄。”
“吹來我聽聽,好嗎?”
“不過,吹得不好,你可不要見笑啊。”他起身走到墻邊,那簫一頭扎著根紅綢繩,綢繩的一頭掛在墻上的釘子上。車小發摘下洞簫,用衣袖擦了擦,道:“我吹一段‘春江花月夜’好嗎?”
“好啊,快吹呀,賣啥關子呀。”
車小發微微一笑,看著她的雙眼,吹起簫來。簫聲婉轉,如怨如慕,百折千回,蕩氣回腸。聽得翠花真傻眼了,道:“你吹得太好了,真好聽。”
“你在說反話吧?”
“好聽就是好聽,不好聽就是不好聽。我可不是心口不一的人。”說著,翠花從他手中拿過洞簫來把玩,她這才發覺這洞簫竟是鐵的,綠色是上的漆。她道:“是把鐵簫?”
“是。”
“怪沉的,有啥好呀。”
“可以用來防身,行走江湖,別人帶著刀劍,我就帶著這枝簫,也好壯壯膽。”
“那倒也是。”翠花道。
說了一會兒話,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說些啥好,翠花起身道:“記住,明晚天蟾包廂的座我訂啦。”
車小發道:“忘不了。你要走啊?”
“不走干啥,你又不留我吃飯。”
“小看人,請你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別走,中午我請客。”他起來抓住翠花的手,不讓走。
翠花的手由他握著,心兒怦怦亂跳,看著車小發的雙眼,臉兒燒得緋紅。她怕再這么呆下去,自己會把持不住了,一狠心,掙開手,別過頭道:“跟你說著玩呢,今兒我還有事,過兩天再說吧。”等到一走出門,就后悔了,自己這些天不就盼著這一刻嗎,怎么不多坐一會兒,不多嘮嗑一陣子再走呢。
車小發緊跟在她身后,道:“翠花,說話算話啊,下一次,咱倆一起吃個飯,好嗎。”
翠花道:“行。”
“你別蒙我。”
“哪能呢。”
“跟你在一起,我真開心。”
“哄人,討厭。”
“要不,我把心扒開來讓你看看。”
“瞎說啥呀,其實,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好象……”
“好象啥呀?好象討厭是吧。我知道,我不就是個窮光蛋嘛。其實,我不該高攀你這個朋友的,那不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嘛。”車小發發著牢騷。
“你說啥呢,你用的那些形容詞,全是瞎用,什么‘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倆是一般朋友,哪能用這檔子詞匯啊,被人聽見了,以為我倆是相好呢。”
“怪我沒文化,胡言亂語吧。那你跟我在一起,討不討厭呢?”
翠花笑道:“跟你在一起,不討厭也不開心,說真的,我沒一點感覺。”她覺得自己真是言不由衷,那感覺其實不是一般般啊,冤家,你懂女孩子的心嗎,有些女孩子,就是愛死你了,也說不出口啊。
“反正我跟你在一起就覺得開心,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不知道為什么!”
翠花忙岔開話題,道:“唉呀,你別送了,離天馬戲院老遠了,快回去吧,要是進賊了,你的飯碗真得砸了。”
車小發一拍腦袋,道:“那倒也是,再見,翠花。”他一溜煙地跑了。
第三次去訂座的時候,一開門,車小發便抓住翠花的手,翠花也抓住了他的手,他倆四目相對,饑渴難耐,一時失語。進了小屋,車小發用腳一勾角門,砰一聲,角門關上了。小屋里就他倆,靜得能聽到對方的心跳,他倆握著手,看著對方的眼,這時,語言是多余的,千言萬語盡在目光的交流之中,兩人越走越近,車小發的手一緊,翠花就順勢倒入了他的懷中,兩個人的嘴緊緊地粘在了一起,然后,就倒在了那張單人床上了……
翠花道:“小發,別,別別,床太小了。”
車小發喘著粗氣道:“女人不占地方。”
“真壞。”
“嘻嘻,我本就是個壞蛋。”車小發一個勁兒的涎笑著,全身散發著一股特殊的男人氣息,突然,翠花發覺那氣味非常非常好聞,沁人心脾,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四肢百骸有種不可言說的快感,突然,下體一陣劇痛,她啊了一聲,劇烈的疼痛與劇烈的快感進入了她的身體,令她呻吟不休,飄飄欲仙……
在那張簡陋的單人床上,綻放著少男少女最美麗的故事。
兩個月來,他倆愛得如火如荼。
翠花愛車小發愛得非常真誠,她是用整個身心去愛的,想到了結婚,當然也想到了生兒育女。她想將自己與車小發的事告訴依梅姐,在她眼中,何桂花既是母親又是師娘,依梅就象是姐姐。她跟車小發商量,道:“小發,我想將我倆的事告訴依梅姐。”
車小發道:“再等等,現在不行。”
“為啥?”
“怕依梅姐不同意。”
“怎么會呢!”
“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一個油頭小光棍騙走了,我怕她會惱羞成怒。”
“不會吧,依梅姐的心可善良了。”
“再善良也不會喜歡一個窮小子,再等等。”
“等啥呀,再等,你也富不起來。”
“那可不好說,萬一我得到了一個富親戚的遺產呢!萬一我撿了一票橫財呢!萬一在我家后院,掘出一甏金銀財寶來呢。”
翠花道:“你想瘋了吧,盡說瞎話。哎,你老家在哪兒?”
“不遠,丹東鴨綠江邊的一個漁村。”
“多長時間沒回家啦?”
“不久,三個來月。我的意思是,總要想個好的辦法,在一個合適的時機,跟依梅姐去說,別讓人家覺得太突然了,人家會難以接受的,你說是嗎?”
“也是。我想讓你進四海鏢局,咱們成天在一起有多好。”
“那當然最好不過啦,不過,你說我能干啥呢?文不成,武不就的。”
“打雜總行吧。”
“又是打雜!人難免干一行,怨一行,我對打雜,可真是干膩啦。要去,就從趟子手干起,活兒刺激,錢掙的也多。”
“那可是刀頭舔血的活計,你不是這塊料,我不讓你去。”
車小發道:“不去就不去,聽你的還不成嗎。你說一個趟子手走一趟鏢能掙多少銀子呀?”
“不好說,要看這票鏢的大小,鏢大掙的就多,鏢小掙的就少。”
“大鏢有多大?”
“四五十萬,二三十萬的的鏢就是大鏢。”
“做大鏢的機會多嗎?”
“不多,一個月也就只有個一兩趟。象最近,將有一票去延吉的鏢,價值二十萬兩白銀,就是票大鏢,護鏢到地頭,與貨主交割貨物后,鏢局就能掙四萬兩白銀,鏢師與趟子手自然分得就多啦。”她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通,話一出口后,才知道這事兒是不該說的,忙剎住了口。
“哇,那錢也太好掙啦,象這種大鏢,分號的鏢頭東北虎沈金鐘肯定得親自出馬了吧?”
翠花道:“你問這個干嘛?鏢局有鏢局的秘密,這不是你關心的事兒。”
“隨便問問嘛,搞得那么緊張干嘛。說起鏢局,哎,我又想當趟子手了。”
“你要能過得了我這關,將我打倒了,就可以去當趟子手了,過不了我這關,想當趟子手,門兒都沒有。”
車小發笑笑,張了張嘴,沒說話,眼睛里閃著狡黠的目光。
接著,東北虎沈金鐘帶著弟兄們去延吉走鏢了。過了兩天,依梅又讓翠花去天馬戲院訂座。
早上,敲門,開門的竟是劉大爺。翠花問:“大爺,你回來啦。”
“是,回來兩三天啦。”
“車小發在嗎?”
“誰?”
“你回家時,在這打雜的年輕人呀。”
“聽說是有一個,俺沒見過,俺從鄉下回來,就沒見著這人,老板說,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走時連招呼也不打一個,你不干行呀,得事先招呼一聲吧,鬧得老板手忙腳亂的,忙乎壞了。現在的年輕人,不懂道理。”
翠花的頭腦“嗡”的一聲,差點背過氣去。車小發就這么走了?他哪里是對戲院來氣呀,八成想躲的人是自己,是玩膩了,走人了?!依梅姐常跟自己與茶花說,對男人要存個小心,要找就要找良心好,負責任的男人,否則,女人的虧就吃大啦。有些男人是花花腸子,玩膩了就走人,才不會管你死活呢,就是跪下來求他都沒用,女孩子千萬別犯傻呀。翠花又想,會不會,車小發家里有急事,著急慌忙地回家了,忘了跟老板打招呼了呢,過幾天,家里的事辦完了,就又出現了呢,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人總有個緩急的時候呀。翠花定定神,道:“劉大爺,車小發大概家里有急事吧,過兩天還會回來呢。”
劉大爺道:“他回來也不行了,俺聽老板說,那小子要是回來了,讓我轟他走,老板連面都懶得見他。”
“是嘛。”翠花的心幾乎碎了,她強忍住眼淚,向劉大爺訂了座,就回鏢局了。臨走時,她對劉大爺道:“劉大爺,要是車小發來了,請你告訴他,四海鏢局的翠花來找過他了,有事要跟他面談,請他去一趟四海鏢局。”
劉大爺道:“行,姑娘放心吧,只要那小子來,俺一定轉告。”
回到鏢局,她推說感冒著涼,在床上躺了三天,這三天,她在被窩里流了無數的淚,死過去三回,又活過來三回。
第四天,翠花起來了,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決心將車小發忘了,如果忘不了,她會發瘋的,所以,她必須忘掉他。
不過,在她的心底還存著僅有的一絲希冀,也許有一天,車小發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十天后,鏢師沈老六與趟子手用馬車拉著東北虎沈金鐘等人的尸體回到了鏢局,翠花知道延吉的鏢在煙虎峽遭劫了。
她又去了趟天馬戲院,劉大爺道,車小發根本就沒有回過戲院。翠花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延吉的鏢一啟程,車小發就失蹤了,接著就是鏢丟人亡,車小發從此杳無音信,難道這是巧合嗎?不會吧,她懷疑車小發是個盜賊,從自己口中套取了秘密后,就伙同大盜去殺人劫鏢了。如今,搶了一票,不定在哪兒快活呢。還說想當趟子手走鏢呢,原來是個劫鏢的江洋大盜。其實,他壓根兒就沒想跟自己過日子,只是逢場作戲,套取鏢局秘密而已。而自己卻傻乎乎地將不該說的秘密,說得順口,沖口說了出去。
我真傻啊,傻到家了。師娘說,不識字不要緊,不識人頭,苦一輩子。真給師娘說中了。不但自己苦了一輩子,而且,還帶累依梅姐與兩個兒子要苦一輩子。想想,真是愧對天地,愧對四海的老少爺兒們啊,翠花的心碎成了八瓣,沒人知道她的內心有多痛。
她要找到車小發,為當家人沈金虎報仇,為鏢師、趟子手報仇,為四海鏢局討回公道。同時,也為自己的泄密贖罪。
然后,再去死。
翠花的死志已決。
翠花的心本來就硬,一個人,自幼被父母遺棄,她的心怎么會不硬!何桂花用關愛,呵護著她長大,她的心一度軟化了,如今,她遇上的車小發,如此惡毒地利用了她的幼稚和愛,給她帶來了無窮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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