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榛莽叢里閃出一條人影來,榛莽枝葉上的積雪悉悉索索搖落,來人竟是一個和尚,三十來歲年紀(jì),身材高大,穿著褐色棉布僧衣,一頂褐色棉帽,一雙褐色棉鞋,背后插一根拂塵,和尚雙掌合什,高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行個方便,捎老衲一程。”
柳三哥見了暗暗好笑,正是凈空發(fā)癡叫不醒,他低著頭,坐在馬車門檻上,裝作沒看見。
南海藥仙南極翁正要上車,見來了個年輕和尚,卻自稱老衲,甚感怪異,道:“怎么怎么,和尚,你還是個娃娃呢,卻怎么稱起老衲來了?”
在高齡的南海藥仙面前,三十來歲的和尚,當(dāng)然是個娃娃啦。
叫不醒道:“不好意思,我人小輩份大,故稱老衲。”
南極翁道:“那我該叫什么呢?”
叫不醒道:“你可以叫老人家,老爺子,老大爺,老祖宗等等,不過,那全是俗世的稱謂,卻不能叫老衲,老衲是和尚的稱謂,咱倆是屬于兩撥不同的人,俗世有俗世的規(guī)矩,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規(guī)矩,這跟你老人家沒關(guān)系呀。”
南極翁道:“關(guān)系是沒關(guān)系,不過,聽著刺耳。”
“可以不聽。”
“你不在,我可以不聽;如今,你一口一個老衲,老夫沒法子不聽。”
叫不醒雙掌合什,道:“善哉善哉,得罪得罪。請問老人家,可允老衲搭乘哪一輛便車?”
叫不醒以為,這二輛車均是南極翁的。
南極翁手一指,道:“后面那輛。”
叫不醒回過頭來,見是柳三哥,道:“呀,原來是你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世界太小啦,假三哥,你說呢。”
柳三哥道:“是啊,人世太小,碰頭磕腦全是熟人,咱倆有緣啊。”
叫不醒道:“假三哥,你說龍卷風(fēng)往北走了,我追了兩天兩夜,沒追上。”
柳三哥道:“龍卷風(fēng)的綽號叫什么,你知道嗎?”
“老衲忘了。”
“龍卷風(fēng)的綽號叫‘神出鬼沒’,你沒找著他是正常的,你要是能找到他,那就奇了。”
叫不醒的脾氣是世間最好的,他微笑道:“善哉善哉,假三哥說的話有道理。”
南極翁正要上車,聽叫不醒一口一個“假三哥”,奇道:“喂喂喂,怎么回事,我只聽說有叫柳三哥的,卻從沒聽說有叫‘假三哥’的,喂,小老板,和尚為啥叫你假三哥呀?”
柳三哥道:“他說我是冒充柳三哥,是假的,所以,叫假三哥。”
南極翁氣不打一處理來,怒道:“老夫真要碰上柳三哥,非要打他三百鶴杖不可,拐帶良家閨女,雙宿雙飛,敗壞風(fēng)氣,目無綱紀(jì),成何體統(tǒng)!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不氣,越說越氣!真他媽的見鬼,仙童,走,上車趕路。”他腳下一點,人如一縷風(fēng)般,飄進(jìn)馬車。
仙童應(yīng)聲:“是。”
突然,柳三哥聽得身后馬蹄聲大起,一彪人馬,鼓噪而來,隱隱聽得有犬吠之聲,眺望身后,雪塵滾滾而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柳三哥急了,怕是白毛風(fēng)等人追來了,對趕車的南海仙童道:“仙童大人,請你把馬車順過來,趕快離開此地。”
同時,摘下車內(nèi)的葫蘆,又喝了幾口“補血養(yǎng)心鹿神液”,要真走不脫,只有拼死一搏了,他合上車門,將葫蘆塞在懷中,爬上車座,急著要走。
南海仙童道:“怕啥,要真是胡子來了,有我呢。”
南極翁在車內(nèi)倚窗而坐,道:“富貴屯不是在后面嗎,往前走,不是越走越遠(yuǎn)了嗎?”
柳三哥道:“操前面的小路,離富貴屯更近。”
南極翁道:“好,仙童,把馬車順一順,讓假三哥的馬車到頭前帶路去。”
他也叫柳三哥為假三哥了,真逗。
南極翁的馬車古老高大,三匹駿馬駕車,車內(nèi)分設(shè)二室,前室是南極翁的專座,后室是南海仙女或仙童乘坐的,他夾在中間,安全更有保障。
在小路上,古老高大的馬車要順過來真不易,南海仙童揮著馬鞭趕車,三匹犟馬,卻不太聽使喚,一時人呼馬嘶,非常熱鬧。
柳三哥對叫不醒道:“后面追來的那群人中,就有神出鬼沒龍卷風(fēng)。”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叫不醒道:“你趕車,我坐在你邊上,看看究竟有沒有龍卷風(fēng)。”
當(dāng)叫不醒剛剛與柳三哥并排坐在車座上時,白毛風(fēng)等人,約有二十余騎,呼拉拉一下子,沖了上來,將兩輛馬車團(tuán)團(tuán)圍住,更有三條東北狼狗,活蹦亂跳,汪汪吼叫,只等著主人下令,便要上前撕咬三哥。
南海藥仙南極翁惱了,嘀咕道:“假三哥說得不錯,還真有劫道的來了。”
他手提鶴杖,氣呼呼地打開車門,跳下車來,南海仙女,如一片輕云,從車座上飛落,手握雙劍,站在南極翁身邊,寸步不離,南海仙童坐在車座上,怒目圓睜,一手握著鞭桿,一手拔出長劍,他人長臂長劍更長,長劍如同一枝長槍,極具威懾力。
凈空發(fā)癡叫不醒一眼認(rèn)出了白毛風(fēng)身旁的龍卷風(fēng),他左手在車座椅背上一按,人便飛起,盤腿坐在車頂,手指龍卷風(fēng),哈哈大笑道:“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馬上坐。龍卷風(fēng),老衲找得你好苦啊。”
龍卷風(fēng)道:“你不是找柳三哥嗎,找我干嗎,我在江湖排行榜上,位次在十人之后了,找我比武,掉價啊。”
叫不醒道:“如今,老衲改變主意了,找的就是你,找你討還公道。”
龍卷風(fēng)笑道:“公道,什么公道?”
叫不醒道:“你讓我教你少林‘擒龍爪’,是為了冒充我,騙取柳三哥的信任,然后糾集殺手幫的人,趁亂謀殺柳三哥,幸虧柳三哥了得,將你們這幫惡魔打跑了,要是你的陰謀得逞,老衲便成了千古罪人啦。”
龍卷風(fēng)道:“哈哈,差一點兒成功,一定是柳三哥跟你說的吧。”
叫不醒道:“不是,是假三哥跟我說的。”
龍卷風(fēng)愕然,道:“假三哥,哪個假三哥?”
叫不醒指指柳三哥,道:“就是這位施主,柳三哥的模仿者、崇拜者,我叫他假三哥,不過,他真名叫啥,并不重要,老衲也不想知道。”
柳三哥苦笑,從懷里取出昆侖雪蓮還陽丹,塞了一顆進(jìn)嘴里。
他臉色蒼白,本就瘦削,如今更顯瘦弱,一望即知,身子骨異常虛弱,象是風(fēng)一吹,就會倒的模樣。
柳三哥努力調(diào)勻氣息,在丹田積聚真氣,糟糕的是,丹田里根本就提不起一絲真氣來,他拔出劍,劍身靠在車座的把手上,神色淡定,冷冷地看著白毛風(fēng)等人。內(nèi)心關(guān)照自己,即便死,也要死得體面一點,即便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龍卷風(fēng)哈哈大笑,道:“他不是假三哥,是柳三哥,千變?nèi)f化柳三哥。”
叫不醒道:“我再信你的話,真成了‘凈空發(fā)癡’了,你騙老衲一次,莫非還想騙老衲第二次么!莫非老衲真成了老傻子了么!就真有那么好騙么!”
龍卷風(fēng)搖搖頭,道:“弟兄們,見過呆的傻的,有見過這么呆這么傻的么?!”
眾魔齊吼道:“沒見過。”
龍卷風(fēng)對叫不醒道:“討還公道,哈哈,你怎么討?”
叫不醒道:“第一,你必須承諾,從今往后,再不使少林‘擒龍爪’騙人啦,能做到嗎?”
龍卷風(fēng)答道:“能。”
“第二,今兒個,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當(dāng)眾認(rèn)罪,冒充老衲欺騙陷害柳三哥,實屬罪大惡極,今后決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了,我佛以慈悲為懷,老衲方始饒放了你。”
龍卷風(fēng)笑道:“哈哈,氣吹得真大,別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本人要是不答應(yīng)呢?”
龍卷風(fēng)道:“這本就在老衲意料之中,有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死不絕,老衲這輩子不見你,就找你,見到你,就打你,非要打得你心服口服,當(dāng)眾認(rèn)罪改過為止。如若重犯,便要取你性命。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龍卷風(fēng)仗著人多勢眾,道:“那要怪你自己不小心,太輕信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說的話也信,怪得了我么,和尚,你出口也太狂了,好象渾沒將我暗殺幫當(dāng)一回事似的,今兒個,不知是誰怕誰,誰打誰了。”
龍卷風(fēng)道:“啥,氣死老衲了,氣死老衲了,將老衲的一番苦心,全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了,好歹老衲也是天下武功第二的一個人物,莫非老衲還怕了你等不成!”
說著,叫不醒左掌在馬車上一拍,人便騰身飛起,身在空中,拂塵一抖,呼一聲,向龍卷風(fēng)的上盤疾掃,兔起鶻落間,在空中連出三招:橫空出世、風(fēng)云突變、白云蒼狗,那柄拂塵變幻莫測,剛?cè)嵯酀?jì),迅猛遒勁,真氣磅礴,令眾人為之氣息一窒,龍卷風(fēng)不敢硬接,只得飛身下馬,揮刀自救,眾魔見狀,呼嘯一聲,瘸腿狼、白臉狼、毒眼狼、鬼頭鱷等人俱各飛身下馬,圍毆叫不醒,無奈叫不醒的身形太快,不可捉摸,那柄拂塵如長槍大戟,縱橫捭闔,所向披靡,幾不能近身,叫不醒視眾魔為無物,不知怎么一來,突地,拂塵撒開,如萬千枝長箭,挾裹著沛然真氣,又如一柄巨扇,眾魔只覺眼前一煙,尤其是龍卷風(fēng),只覺得頭罩烏云,正要抽身后掠,那柄拂塵,瞬間收束如棍,一式“烏龍擺尾”,向他當(dāng)頭劈落,龍卷風(fēng)疾變身法,連閃帶卸,依舊遲了,砰,肩頭如同挨了一棍,打得他倒退了七步,胸中氣血翻涌,十分煩惡,咳嗽幾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叫不醒嘿嘿一笑,身形一晃,又掠回到柳三哥的馬車頂,緩緩坐下,道:“先讓你嘗嘗味道,這叫當(dāng)頭棒喝,給你提個醒,勸你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眾魔一時俱各無語。
白毛風(fēng)道:“叫不醒,你想干什么?”
叫不醒道:“老衲要討回公道。”
白毛風(fēng)道:“好了,公道已討回了,你可以走了。”
叫不醒道:“龍卷風(fēng)沒有認(rèn)錯,公道沒有討回,老衲不能走。”
突然,白毛風(fēng)撮唇尖嘯,揮手一指車座上的柳三哥,三只東北大狼狗,齊地?fù)湎蛄纭?br />
今兒個是個好機會,絕不能坐失良機,只要把柳三哥做翻了,天下就太平了,叫不醒瘋瘋顛顛,雖則武功了得,卻不足懼,柳三哥才是勁敵,看柳三哥那付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是出擊的絕好時機,務(wù)必窮追猛打,做翻柳三哥。
三只東北大狼狗,如三只餓虎,從三個方向,同時撲向柳三哥。
柳三哥拼盡全身的力氣,長劍一花,兩只大狼狗,洞穿心臟,鮮血狂飆,慘叫一聲,倒地抽搐。
第三只狼狗是從柳三哥的側(cè)后發(fā)起進(jìn)攻的,柳三哥當(dāng)然看得分明,本來,這一招叫“一劍三花”,應(yīng)將三條狼狗幾乎在同時挑了,可虛弱的三哥,根本無法將這一招使全了,最后的一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使到一半,劍頭一沉,竟不能挑向第三只狼狗的心窩,疲軟地落了下來,“當(dāng)”一聲,劍身擱在了車座的扶手上。
如今,這柄劍,柳三哥覺得非常沉重,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苦笑搖頭。
第三只狼狗的腥氣,撲面而來,血盆大口與白森森的獠牙在他眼前一晃,完了,柳三哥動彈不得,呆坐等死。
突聽得耳邊一聲斷喝:“孽障,下去。”
砰,一聲悶響,坐在車頂?shù)慕胁恍眩鲏m一揮,柔軟的拂塵,因真氣貫注,拉得筆直,如一根堅挺的齊眉棍,擊中狼狗腦袋,狼狗一聲悶哼,墜落在地,腦漿迸裂而亡。
雪地里躺著三條大狼狗,鮮血在它們身下滲流,蒸騰的熱氣,隨風(fēng)飄散,冒著熱氣的血泊,在滴水成冰的東北,快速凝固成暗紅色的冰塊。
叫不醒連呼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眾魔呆了,南海藥仙南極翁及兩個弟子,看得也呆了,眾人一時失語。
柳三哥睜開眼,看了看車下的三條死狗,苦笑道:“多謝叫不醒。”
凈空發(fā)癡叫不醒道:“不客氣不客氣,算是老衲搭你車,付的車費。”
柳三哥笑道:“也好也好,假三哥老實不客氣,笑納了。”
南海藥仙南極翁道:“假三哥,少羅嗦,頭前帶路,咱們?nèi)フ夷喜坏谷ィ瑳]功夫跟這幫閑人扯淡,老夫南海藥仙為你開路。”
他將烏油油的鶴杖,當(dāng)空一掃,發(fā)出呼啦啦一聲狂嘯,一式“驚濤駭浪”,真氣磅礴,站得近些的暗殺幫幫徒,刮面生疼,由不得勒馬退了幾步。
南極翁一晃,已掠到柳三哥的駿馬大煙頭前,執(zhí)杖怒目而行,他身旁不即不離,緊跟著肥胖矮煙,手執(zhí)雙劍,異常警覺的南海仙女。
柳三哥心頭一喜,事出意外,對己極為有利,只要沖出包圍,我鞭兒一甩,大煙四蹄撒歡,便萬事大吉了。
白毛風(fēng)等人俱各一呆,面面相覷,如今,真是件兩難之事。
柳三哥失血過多,已不足懼。
卻橫插進(jìn)來南極翁師徒三人,外加一個凈空發(fā)癡叫不醒,南極翁鶴杖上的功夫了得,早有耳聞,不是當(dāng)耍的,兩個門生的功力,看來也非泛泛之輩;凈空發(fā)癡叫不醒的功夫,當(dāng)今江湖排行第二,更是唐突不得。看來此事,宜智取,不宜硬上,真要硬上,損兵折將的定是我方。
白毛風(fēng)與瘸腿狼、鬼頭鱷并馬低聲商議。
看情形,柳三哥并未將南不倒被擒一事告訴南極翁,是啊,柳三哥怎么開得了口呢?說南不倒被擒了,我受傷了,為了保命,只有落荒而逃,這話說得出口么?當(dāng)然不能說。
如今,南極翁只知道他是假三哥,根本就不相信,這個虛弱的小販,就是柳三哥。怎么才能讓南極翁能為我方所用呢?如果南極翁站到我方一邊,叫不醒光桿一個,就好對付了。
對了,一定要讓南極翁相信假三哥就是柳三哥,要讓南極翁向柳三哥要人。
三人交談的時間只有片刻,說的話又短又少,便拼湊成了一個錦囊妙計。
開場白當(dāng)然非白毛風(fēng)莫屬了,他哈哈一笑,道:“柳三哥今兒交鴻運了,眼看死到臨頭,卻突然冒出來幾個江湖一流大佬,前有南極翁為其開路,后有叫不醒充當(dāng)保鏢,看來,我等是白歡喜了一場。”
南極翁越聽越覺著古怪,停下腳步,道:“借問一聲,說話的可是暗殺幫的幫主白毛風(fēng)?”
白毛風(fēng)道:“是。”
南極翁問:“哪個是柳三哥?”
白毛風(fēng)道:“假三哥就是柳三哥。”他指指車座上的柳三哥。
“何以見得?”
“昨兒深夜,他摸進(jìn)本幫主的宅院,被本幫主等人,砍傷了膀子,流了很多血,后來,他跑了,本幫主緊追不舍,如今,終于讓咱們追上了,看,他左手掛在胸前,不信,你去檢查一下他肩頭的傷口,便知我說的是真話了。”
南極翁問:“他一個人摸進(jìn)你的宅院干啥?南不倒跟他一起去了嗎?”
白毛風(fēng)眼睛一眨,計上心來,便道:“沒有呀,沒見南不倒啊,他摸進(jìn)來,當(dāng)然是為了報仇呀,咱倆家有仇,世上的人都知道。”
白毛風(fēng)料定柳三哥不會說南不倒已被擒,既然南不倒被擒了,你就該去救她呀,怎么只管自己逃命要緊呢,這要讓南極翁知道了,還不跟你拼命!這哪里是大俠的作為呢,簡直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嘛。
叫不醒哈哈大笑,道:“白毛風(fēng),你越說,老衲就越不信了,當(dāng)今天下第一劍客,會被爾等肖小砍傷了膀子?!能被爾等肖小砍傷了膀子的人,肯定是冒牌貨,你們一定弄錯了,老衲的這位朋友叫假三哥,不叫柳三哥。連這么一點辯微知著的功夫都沒有,你這幫主還真虧你當(dāng)?shù)模欢ó?dāng)?shù)煤芾郯桑讕椭鳎像慕ㄗh你,還是讓賢的好,何必占著茅廬不拉屎呢。”
顯然,叫不醒的這一席話,南極翁聽了,覺得不無道理,他抬起頭,問柳三哥:“你是柳三哥嗎?”
柳三哥苦笑,無語。
叫不醒道:“老人家,別聽白毛風(fēng)的話,這種魔頭的話也能信么,誰信誰遭殃。他是假三哥,是老衲的俗世好友,人不錯,就是愛虛榮,喜歡扮成柳三哥,招搖過市,愛出風(fēng)頭而已,其他的毛病,倒也沒有。南極翁別問了,你再問,他保證答:我是柳三哥。假三哥這個毛病死也不肯改,寧要虛榮不要命的人,世上極少極少,又可笑又可惱,不可取不可取。”
南極翁道:“叫不醒,我問他,沒問你,他一句話沒說,你倒說了一大套,別打岔,讓我問明白了,你再說。”
叫不醒道:“行,你問也是白問,越問越糊涂。”
南極翁問:“假三哥,你是柳三哥嗎?”
柳三哥口中崩出一個字來:“是。”
白毛風(fēng)等人大吃一驚,柳三哥要口吐實情了,若是口吐實情,事兒就糟了。
白毛風(fēng)與瘸腿狼、鬼頭鱷又切切私語起來。
叫不醒道:“是不是,我猜得沒錯吧,假三哥是一根筋,轉(zhuǎn)不過彎來,我真奇了怪了,柳三哥竟有如此魅力,搞得年輕人爭相模仿,死不悔改,要是老衲見著了柳三哥,定要好好問問,他有什么秘訣,讓年輕人如此著迷。”
南極翁不理會叫不醒,只是對著柳三哥問:“南不倒呢?”
柳三哥內(nèi)心有愧,覺得沒有照顧好南不倒,致使南不倒落入了魔窟,他道:“她,她,她現(xiàn)在,在……”
“在哪兒?”
***
密切注視著南極翁與柳三哥對話的鬼頭鱷悄聲道:“幫主,該捅破窗戶紙啦,柳三哥捅,不如我們捅,早捅早有利。”
白毛風(fēng)疑道:“怎么捅?”
鬼頭鱷道:“編個故事,我來捅,保管有效。”
白毛風(fēng)見他頗有信心,道:“行,你來吧。真捅出了漏子,那就打,要是打不過,咱就跑,決不能硬拼硬打,折損了弟兄。”
鬼頭鱷道:“有幫主的這句話,在下就放心了。”
***
當(dāng)時,南極翁步步緊逼,逼問南不倒下落,柳三哥囁嚅不清,一時不知如何措辭。
南極翁舉起了鶴杖,道:“你倒說話呀,南不倒現(xiàn)在在哪兒?”
鬼頭鱷勒馬走上幾步,笑道:“南海藥仙,別問了,我來告訴你吧。這種事,柳三哥怎么說得出口呢。”
南極翁雙目炯炯,凝視著鬼頭鱷,道:“你告訴我?”
“是呀,你不想聽就算啦。”他一勒馬韁,馬兒后退了幾步,象是不愿說的樣子。
南極翁急了,道:“喂,誰不愿聽啦,你說,老夫洗耳恭聽。”
鬼頭鱷道:“南不倒在我們那兒。”
“在你們那兒?怎么會在你們那兒呢!”
南極翁心想:南不倒貪玩不假,不過,也不會跟這些個大奸大惡的人在一起玩兒呀。
不料柳三哥卻道:“對,南極翁是在他們那兒,……”
南極翁納悶道:“你怎么知道她在那兒呢?南不倒為什么去他們那兒?”
柳三哥道:“這個,這個,這個小人委實不知。”
鬼頭鱷道:“還委實不知呢,說到頭是你害的。”
南極翁怒道:“啥,是他害的?!”
鬼頭鱷道:“不是他還有誰呀,柳三哥與南不倒鬧別扭啦,南不倒想不通,就在林子里上吊自殺啦。”
南極翁大驚,道:“她,她,死啦?”
鬼頭鱷道:“幸好被在下碰上,就把她救了下來。”
南極翁疑道:“你救了她?”
“不信,你問南不倒去。”
“你也會做好事?!”
鬼頭鱷道:“哎喲喲,冤死我了,我不是個好人不假,難免一時心血來潮,做兩件積德的好事,也是有的呀,我也有兒有女,也得為他們想想,好有個福報,不是嗎。我怎么就不能做好事了呢,莫非我有那么壞!連偶而做做好事,都不行啦!再說,你又不認(rèn)識我,怎么就知道我是個壞人呢?”
南極翁道:“怎么不認(rèn)識你!你就是長江七鱷之首,前九江分舵舵主,鬼頭鱷曹阿元,是被三十六條水道追殺的逃犯。”
鬼頭鱷道:“逃犯就不會做好事?!再說,好象咱倆是第一次見面呀,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曹阿元呢?”
南極翁道:“前些年,三十六條水道為了抓到你,到處張貼著緝拿你的畫像,今兒個,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你,我人是老了,眼卻不花。”
鬼頭鱷道:“好眼力。”
叫不醒道:“南極翁當(dāng)心啊,別信鬼頭鱷的話,信他的話,遲早要吃苦頭,就象老龍頭一樣,險險丟了性命。”
南極翁道:“老夫心中自有一本賬,莫非老夫吃了那么多年的飯,白吃啦。”
他不理叫不醒,問鬼頭鱷道:“南不倒還活著?”
“活著。怕她再次自殺,幫主就用獨門手法,點了她的穴道,一日三班,派幾個老媽子輪番看著她,照料她,勸她要想得開一點,做人嘛,不可太過認(rèn)真。不認(rèn)真,是不行的,太過認(rèn)真,也不行呀。”
南極翁問:“這是句實在話,南不倒怎么說?”
鬼頭鱷道:“南不倒說,想不到柳三哥是個負(fù)心郎,我對他一片真心,他卻對我三心二意,在沈陽,見了春熙樓的姑娘們,便邁不動腿啦,還染上了花柳病,傳染給我,好不容易治好了病,又染上了,還說跟我在一起已味同嚼蠟,跟窯子里的小姑娘在一起,才心花怒放,哎,我的心已死,就是活著,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柳三哥道:“鬼頭鱷,你真會編故事,一派胡言!虧你想得出來。”
鬼頭鱷道:“我編這種故事干嘛呀,男人嘛,見了漂亮姑娘,春心萌動也是正常的嘛,想不到南不倒的醋勁兒那么大,醋勁兒大的女孩子,也難怪你受不了,不要說你受不了,就是我也受不了。”
南極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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