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初七，傍晚時分，明月帳內(nèi)
“賈大帥是不是瘋了！？竟然把秦王殿下就在雍城的消息也給泄露出去了！？現(xiàn)在外面說什么臟話的都有，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魏華存怒不可遏得一把掀開了帳簾，嘴上更是不停地罵罵咧咧，但目光卻是立刻就鎖定住了正在替明月雙手上藥的鮑姑
“鮑姑！你是不是剛從賈彥度那邊回來？！他老人家的貴體怎么還沒垮掉？！”
“魏姨？！啊，嗯？！大帥他，他老人家的身體已經(jīng)基本康復(fù)了呀”
“你就不能治得馬虎一些？！那么用心做什么？！什么人你都給治啊？！你們看看他這幾天來干得那些荒唐事，真是一件比一件過分！阿郎都成什么樣了？！還把人丟在外面過夜，這是想要存心凍死他？！明月也被罰去做苦力了，他還有完沒完了？！非要把這個聯(lián)軍都拆散了不成？！”
魏華存這話一出口，不要說鮑姑立時顯得尷尬萬分，就是明月和張嬸子也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她魏華存還時不時的，就要夸上幾句賈彥度
什么智計百出，什么風(fēng)度儒雅，就連幾十天沒洗過澡，都能說成是英雄人物就應(yīng)該不拘小節(jié)
那令人震驚的癡迷眼神
還有那時不時就一個人偷著樂的歡喜模樣
簡直都快趕上人家少女懷春了！
如今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竟然讓她這般身份的人也如此失態(tài)？！
“魏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帥他怎么會做出這么出格的事情？！會不會是另有什么隱情？！今天我給大帥上藥的時候，他的神色看起來，確實是有些不對勁”
“賈彥度真是氣死我了！關(guān)中聯(lián)軍這幫將領(lǐng)也都是一群窩囊廢！真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要是個將領(lǐng)，早就拿把刀架他賈彥度的脖子上，看他敢不敢不管秦王殿下！？”
“魏姨，秦王這事我知道，而且平心而論的話，如果能用秦王殿下一個人換取整個關(guān)中，那確實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明月你這是什么話？！那是秦王殿下！是晉室的希望！”
“晉室的希望從來不是某一個人，而是天下的百姓！早一天結(jié)束戰(zhàn)爭，用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利益，才是為帥者應(yīng)該考慮的問題，司馬業(yè)既然是晉室的天潢貴胄，難道就不能為百姓犧牲一下？！”
“荒謬！應(yīng)該是先有君后有民，秦王殿下要是有什么閃失，那天下的未來會是怎么樣？！要是沒有正統(tǒng)嫡系，尤其是人人信服的血統(tǒng)，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皇帝？！那還不天下大亂？！百姓們還能有什么指望？！”
明月聽著魏華存這話，真的是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因為魏姨的觀點，其實就是這天下大部分人的普遍想法，反而是她和賈彥度這種輕君王而重百姓的想法才顯得與這世道那么格格不入
“明月你是不是洗了一天衣物，人都洗傻了？！還是沒被他罰夠？！竟然還幫他說話？！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一個公主怎么能隨便胡說？！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都是天綱倫常！我看你就是被賈彥度給帶壞了！”
“魏姨，泄露消息這事真的不能完全怪罪大帥，他既然敢承認(rèn)這事，還任由軍中到處議論，想必是已經(jīng)到了必須說出來的時候”
“明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明月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大帥已經(jīng)不讓我參與謀劃之事了，但我知道今天這消息應(yīng)該是中午那時候就傳出來的，可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發(fā)生嘩變，那只能說大家雖然心有不滿，但其實已經(jīng)默認(rèn)了大帥的做法”
魏華存這會子真的是聽不進(jìn)任何為賈匹袒護(hù)的話，可明月這話又確實說得合情合理，頓時弄得她那一口氣是怎么都順不過來了
“明月你就不能多說一點？！不然你魏姨我真的是快氣瘋了！”
“魏姨，你可能還不知道，如今梁州那邊的局勢很不太平，不然以張?zhí)氐闹伊x，早就應(yīng)該出兵勤王了”
“你是說梁州那邊出了大的變故？！可張光他們不是才把盧水胡的人趕出了梁州？！怎么又出亂子了？！”
“我在大帥那邊學(xué)習(xí)文案的時候，梁州那邊來信了，大帥也沒有瞞著我，直接就把張光給聯(lián)軍的回信給我看了一下”
“那信上面怎么說？！”
“仇池國的楊茂搜突然病重，他的長子楊難敵和小兒子楊堅頭立刻就開始了爭權(quán)奪利，尤其是那個楊難敵，看準(zhǔn)了梁州剛剛光復(fù)，兵力極其虛弱的當(dāng)口，竟然用各種名義從張光那邊巧取豪奪，甚至還威脅張?zhí)兀羰遣荒軡M足他提出的要求，那就要立刻出兵劫掠梁州”
“仇池國？！怎么會這樣？！”仇池國范圍大致包括武都和陰平二郡。
明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那個仇池國的楊難敵和我認(rèn)識的那個楊難敵是不是同一個人”
“明月你認(rèn)識那個仇池國的氐人？！”
“我過去被一個叫楊難敵的人拗?jǐn)噙^手腳裝在籃子里，被他像牲口一樣販賣到了徐媛的族里，而那個楊難敵還養(yǎng)過4頭豹子，專門放出來吃人”
魏華存沒想到明月會突然說起她過往的悲慘經(jīng)歷，尤其是看著她說起這事的時候，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更是心中愧疚，實在是不該讓這苦命的孩子又想起了悲慘的往事
鮑姑和張嬸子的臉上也是立刻多了幾分同情，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明月
“嘻嘻，你們干嘛這樣看著我？！事情不是已經(jīng)都過去了？！而且怎么會那么巧，偏偏就是同一個人？！他還能一會出現(xiàn)在潼關(guān)，一會兒又去了仇池？！”
可明月這句看似自嘲的話，顯然連她自己也沒有辦法說服，更別說她眼神里那根本無法掩飾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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