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到了大勢的洪流……”
高踞于天空之上，杜澤若有所思道。
他輕抬手指，一圈圈精神的漣漪在虛無與存在的間隙蕩漾擴散著，散放而出又收束而歸，不斷采集著重重神秘的訊息。
而就在這其中，精神海洋中的數十萬進入者便是一個個光點，不斷閃爍著，將身周一切反應投射過來。
信徒為坐標，世界為地圖，杜澤眼中所見，即是以這堪稱無窮無盡的坐標所構筑出來的一個反映在精神力中的世界模型。
而就在他的眼中，世界已經完全不是常人肉眼所看見的景象。
——一張覆蓋了整張地球的精神力地圖上，全球上百億人的精神標志都在其上標識出來，每一個意識體都散放著自己的獨特的波動。而就在這上百億人中，已經有數十萬人的精神波動已經被標紅，且這片紅色還在處于不斷地擴張中，就像滾雪球一樣呈指數級上升的趨勢。
“按照這樣的速度，大概三天后，全球信徒將會突破一百萬人；十天后，會有超過兩百萬人進入精神海洋；兩個月后，我的信徒數量將會突破一億；要不了一年，整個人類文明，包括現在看起來還處于停滯靜止狀態的艦隊國際，全部都會成為我的精神海洋的動力來源。”
指數上升是科技文明位面最可怕的事情。
在心中平淡地計數著，杜澤眸中既無喜悅，也無心急，所有的，只是一種平淡而緘默的自然，就像是吃一份早餐那樣簡單而日常。
畢竟……
“對我來說，或者說，全人類來說……最后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注定好了，不是么？”
平淡地想著，杜澤淡淡地閉上了眼睛，宛如沉思，卻開始審視過濾起來這些信徒在他的精神中留下的印記。
通過這些以信仰絲線連接，以精神海洋維系的本源印記，杜澤可以說能夠掌握每一個信徒的生命狀態，甚至可以說，這些人在他面前，是毫無秘密可言的。
——從現世開始，神主宰一切。
就在這樣的狀態中，無數人的思維糾合成混沌的海洋，無數人的念頭化成無休止的咆哮。但到了最后，所有的雜念，所有的惡意，所有的懷疑不滿，這些念頭全部都凝為一體，漸漸地，成為了一顆懸浮在杜澤身前的，越加凝實的黑色珠子。
而也就在這時，杜澤忽然間睜開了眼，眸中閃過一縷似乎無比戲謔的神色。
——然后一個信徒的光點也便驟然間被排了出來，呈放在杜澤眼中，散發著看起來與其他信徒的印記相仿的光澤。
但杜澤看著這道印記，卻莫名地瞇了瞇眼。
“此人的名字……是叫鄭楊？”
杜澤若有所思道，溯源追本，神念抽絲而上，轉眼間鄭楊從出生到現在的一切經歷已經呈現在杜澤眼前，他的一切秘密都被杜澤剝離開來，毫無一點隱瞞。
看起來，這個少年似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作為最初的一萬數千名代行者，獲得了三大權能的幸運兒。但是杜澤卻從他的精神印記中感覺到了一些不同的氣息。
“僅僅數日，依靠著我用‘祈禱術’偽裝的煉神之法，便將本身的精神力近乎提升了一倍？！”
杜澤瞇起眼，冷冷道。
事實上，從杜澤放出三大權能到現在，最初的那些代行者們也有不少在精神力上突飛猛進的。但那大部分都是因為發展出了足夠數量的信徒，然后杜澤作為獎勵，就將大約百分之一凈化后的信仰力放出去傳遞到那些人身上，提升他們的精神能力，然后使他們更賣命也更用心地發展信徒。
但像這名少年一樣，僅僅依靠著自己的精神修煉，便在短短時間內增強了近乎一倍精神力的……
幾乎絕無僅有！
要知道，雖然說三體位面的等級是六級，因此在此位面中雖然是以文明發展為主，但是個體的力量還是有達到六級的可能的，也正因此，這方位面中雖然沒有靈氣，沒有元素，沒有武道仙俠或魔法奧術修行的空間，但杜澤另辟蹊徑地專研精神修行，將之作為此方位面個體能力提升的手段，那么三體位面中的人類還是能夠依靠著這些精神修行的方法不斷提升自己，最終甚至擁有超越想象的力量，乃至于發展出鬼仙陽神飛天遁地一般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但……
饒是如此，這樣的天賦也實在太驚人了！
在這樣一個從未有過與精神力有關的任何傳承的位面中，一名識念提升速度如此之快，便是真正的修行位面中的天才看了也要瞠目結舌的少年，其背后若無隱秘，打死杜澤也不信！
所以……
冷冷地瞇起眼，杜澤神念一動，整片精神之海匯總，數十萬人識念精神聚化的力量凝為一點，剎那間讓杜澤的識念增幅到了極限，瞬間沿著鄭楊的精神印記追溯而上，不斷探索不斷尋求著！
剎那之際，宛如歷經了無數年的太古洪荒。
“就是這里！”
杜澤眸光一閃，終于感應到了一股龐大無比，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浩大意識！
面對著這道意識中透出來的磅礴大意，杜澤眸中光芒狠狠地綻開，然后他只在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氣勢洶洶殺意凜然，仿佛奮不顧身，似乎無限藐視著眼前的這道意識，嗤笑了一聲，無比囂張地……
瞬間切斷了自己與那道意識間的所有聯系，宛如一只受驚的兔子一般遠遁無限空間！而且杜澤還順便抹平了自己留下的一切痕跡，斬斷了自己在精神空間中遺留的所有的識念，直到最后終于逃了回來！
“呼——”
識念回歸原身，杜澤抬頭望了一眼，然后低下頭，接著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當初我只是遠遠地以洞遂乾坤的境界望了一眼，便幾乎要被那道意識留下道傷……如今我居然想要用自身識念窺探祂，這簡直堪比當面挑釁短兵相接了……”
“……雖然只是一個六級位面的懵懂的位面意識，而且相較于武道仙俠世界中擁有自己意志的天道存在，這個位面意識遠遠不能發揮出自己的全部能力……”
“……但饒是如此，恐怕就算遮天中實力中下游的大帝面對著這道位面意識，只怕也夠嗆啊，更何況是我！還好我逃得快……”
后怕無比地自嘆幾聲，然后，只在剎那間，杜澤忽然挑眉笑了幾聲，再看那道原本屬于鄭楊的精神印記，眼神中也多了幾分玩味。
“有意思有意思……雖說我掀起精神力的狂潮，以信仰法則讓這片位面的位面意識看到了幾分補全升格的希望，因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有了幾分命運之子的味道。但是相較于我這西貝貨的‘命運之子’，你……”
“……卻更像是這片位面將來的氣運之子啊！”
再次審視起鄭楊的精神印記，杜澤眸中又綻出了當初他建立精神海洋之前的奇異光彩。
——這一次，杜澤終于隱隱觸摸到了鄭楊的精神印記中含而不發的浩大氣運，以及位于其中的，洪流一般的浩蕩大勢。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看來，你就是這片宇宙將來的主角么？”
杜澤唇邊忽然露出了幾分奇異的笑容。
“呵呵……身為無盡位面的穿梭者，我對這方位面內的主角氣運不感興趣，但是，這主角的每一次命運軌跡中，所折射出來的位面法則的本源律動，卻是我所想探知乃至于掌握的……”
“相較于成為所謂的‘主角’，我更希望成為‘主角’的‘爹’，所以……”
杜澤眼睛瞇了起來，看著透過鄭楊的精神印記所映照出來的形象虛影，唇角微翹。
“……小子，開心吧，以后你就給我乖乖地從事實驗品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手掌收攏，杜澤微微一笑。
再次抬頭看天，杜澤的眼神已漸漸冷了下來。
仿佛在對著某個不知名的存在說話，杜澤語氣森森道：
“果然，作為三體位面的位面意識，雖然你只有懵懂的本能，卻依舊對我這個從未在三體位面中留下痕跡的訪客頗為在意么……很好，你想借自己的主角來把控這次命運洪流，掀起浩蕩大勢，可惜手段卻太過粗糙了一些，不愧是只有三歲小孩兒本能的孩提般的位面意識啊……既然如此，你將這樣的良機放在了我的手上，我又怎能不借機來試探一下，甚至……”
“……進而掌握你的本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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