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日車隊再次啟程,在大群護衛(wèi)鏢師的簇擁下于官道之上霸蠻浩蕩地開路前行。車隊前行的過程中,聲威赫赫,看起來也頗為攝人。
長身立于馬背之上,鄭銘瞇眼朝前看去,漫漫的官道長路仿佛一卷圖畫鋪展開來,一直聯(lián)接到了云端,而就在視線所及處,寥落的山丘若隱若現(xiàn)。
“到得現(xiàn)在……最多只有一日應該就能到燕州府城了。”
這樣想著,鄭銘露出了些許笑意,心中輕松了些。
腦海中并未留下有關昨夜那番吐露心聲的談話的半點印象的鄭銘目光一偏,注視到了小公子的車廂,不由得瞳孔一縮。
片刻后,他嘆了口氣。
就在今日剛剛起來之時,那位小公子便吵著鬧著又要他的先生進去給他講故事。說實話,到了現(xiàn)在,那名頗不像流浪書生的氣度不凡的青年在他心中留下的疑點越來越多,他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大。但是偏偏不知怎地,小公子就喜歡他。因此這樣一來,鄭銘也沒辦法,只得讓那青年又進去陪著小公子。
但是……
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車廂外的橫木,鄭銘微微瞇起了眼。
等到見到伯爺之后,以伯爺?shù)氖侄危欢茌p易辨別出此人的心中想法。到時候是殺是留,也就好辦多了。
這樣想著,鄭銘側過馬頭,繼續(xù)朝前行去。
……
馬車車廂內,依然有些昏暗逼人。
但就在馬車中,盤腿而坐,坐在小公子身前,杜澤的聲音不清不淡地講著異世界《三國演義》的故事,依照著這個世界的習慣,在修改了少許的時代背景和人物名稱后平靜地娓娓道來。
而就在杜澤身前,小公子瞪大了晶瑩的眼睛,滴溜溜轉動著,一雙招子烏黑亮。原本聽到三英戰(zhàn)呂布已激動得滿臉紅,待聽聞趙子龍萬軍從中七進七出后,更是興奮地一塌糊涂。
“且說那趙子龍,武圣修為,精氣狼煙,執(zhí)一桿龍膽亮銀槍,擎一柄青釭劍。懷抱幼主,所向披靡,殺人如磨蟻。待殺穿一條血路后,更回身頓槍而問;那個敢與我戰(zhàn)?。曹軍為其聲威所攝,竟一時無一人敢上前……”
伴隨著杜澤口中清淡無比的話語,陽神位面魔改版趙子龍的形象也逐漸變得栩栩如生起來。與此同時,小公子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亮。
白馬銀槍,縱橫披靡,萬軍俯,抱持幼主,扶危濟困,有情有義。這樣的人物,誰人不向往?
但也就在這時,杜澤的身后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清平的聲音:
“杜公子這西席先生講這些舞槍弄棒的故事給學生聽,會不會頗有些可商榷之處?”
這聲音本來婉轉輕柔,但在聲音主人的刻意壓制下,卻顯示出一種故作的冷漠的僵硬。
——這正是居于前車的伯府小姐的聲音。
杜澤并未在意這聲音中冷漠的意蘊,只是很簡單地一笑,淡淡道:“小姐說得對,不過在下才學力淺,如今只是暫居此地,等到府城之后,小公子自有能人教授。而小公子身為伯府之子,當懷有一顆悍勇忠堅之心,在下曾經所聽聞的這個江湖故事拿來教導正好。”
那聲音哽了一下,好像沒想到杜澤會說出這樣的話,片刻后,前車廂的女子微微恁怒道:“既然杜先生這么說了,我自然沒有意見。”
聲音中含著一股輕薄怒意,恰好暴露了自身還頗少的年紀。只是隨意一聽,杜澤便知道這女孩兒只怕也就十五六歲而已,卻偏偏要一直待在馬車上,做出一副深閨小姐的模樣,這讓他不由得憐憫地笑了笑。
但這樣的情緒自然是不可能暴露出來的,因此杜澤很快收拾了語氣,繼續(xù)講起了陽神位面的《三國演義》。
雖然《三國演義》堪稱史詩,其中人物故事多不勝數(shù),但既然是要給小孩子聽的,杜澤便把它刪繁就簡,拆成了一篇篇的單元結構,最后構成了一個整體,就像連環(huán)畫一樣,不求甚解,只求一笑。
而伴隨著馬車車輪“轱轆”地朝前轉,杜澤輕輕地講著故事,車廂之內靜謐無聲,只有一絲一縷呼吸。
耳聽到前車廂內那女孩的呼吸聲隨著自己的講述逐漸急促,又忽然低沉,杜澤也覺得有些好笑,卻也沒覺得這有什么意思。
很快,還沒入夜,一整部《三國演義》便已經完結了。
隨著結局的塵埃落定,杜澤清晰地聽見,從前車廂內傳出了一個悠長的“唉——”的嘆息,然后卻又戛然而止。
心頭一笑,杜澤并未言。
而這時小公子已經有些困了,躺在一邊的羊絨上,裹著毯子就快要入睡。聽了一整日的故事,隨之心潮澎湃或低沉落寞,即使小孩子本來就生性活潑,也有些受不住了。
一時間,四周仿佛平靜了下來。
而這時馬車也停在了營寨中,吃完晚飯后大多數(shù)人都在這樣急促的趕路中毫無休息的余地,因此很快躺了下來,四周就連說話的人聲都很少,只有巡邏換班的人員舉著火把四處巡視的腳步聲。
天地之間,一片靜謐。
隔著簾子,遙望著月亮,杜澤的眼神深幽而暗沉。
與此同時,又有血從唇邊泄了出來,但卻少了很多。
肉身的衰弱正在逐漸停下,從一開始宛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一般的度,到現(xiàn)在如同涓涓細流的消散,杜澤可以感受到,再有一段時間,他就應該能穩(wěn)定在某種狀態(tài)上。
但是……
這還遠遠不夠。
不能解決道心的問題,那么一切力量修為都如同寄托在虛無泡沫上的繁華,只需輕輕一戳,便流失成了虛無。
“呵……”
遙遙地望著明月,杜澤露出了嘲諷般的笑意,但是片刻后又收斂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突然從前車廂里傳來了一個聽來有些焦灼,卻又故作矜持的聲音。
“嗯……喂,杜,杜先生,你說的那些東西我今日聽了,感覺頗……你還能講一些嗎?”
嗯?
杜澤詫異的一挑眉毛,但是片刻后戲謔一笑,忽然露出了很久沒有過的意氣飛揚的姿態(tài)。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小姐,在下有一個要求……”
“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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