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草原,縱深八百萬里。
至深處,這里是曾經草原狼庭嵐氏一族皇城所在。
現如今,八百萬里的莽荒草原早已變了樣,新建的城池星羅密布。
卻唯獨這昔日的嵐氏皇城,似乎是大夏皇朝刻意為之一般,仍殘留著被戰火掠過的原樣。
巍峨的舊皇城雖殘垣斷壁遍布,卻掩飾不住依稀可見的輝煌。
曾經這里居住著嵐氏一族統率下的部眾,不下百萬。
現如今,除卻那邊地刮來夾雜著涼意的風再也沒了往日人煙。
六年的時間,早已抹平太多戰火帶來的瘡痍,卻唯獨遺落下這里。
大夏皇朝早早便下了禁令,以曾經嵐氏狼皇城方圓千里,不得出現人煙。
有膽敢違逆者,無論王親貴族,皆斬!
也曾有從皇朝腹地墾邊而來的邊民誤入闖進去過,無一幸免的落得人頭落地下場。
后來,昔日的皇城便是成為了現如今的“鬼域”,夜晚時常能聽到莽荒草原縱深處群狼的悲鳴。
在草原狼皇嵐氏一族舊址的地底下,凡人所到達不了的深處,有一座巖漿匯聚而成的大湖,一眼望不到邊。
縱使是當初大夏皇朝千萬邊軍中的第一人姜夜,都絲毫未曾察覺。
湖面上巖漿翻騰,四周的溫度極高,足有上萬度,就算那千錘百煉過的天外隕鐵,若是掉入這里也會在極短時間融化。
“爭渡不過那天人五衰,終究是塵歸塵土歸土!”
“這世上,自此再無柳皇了!
巖漿翻騰不止,一道聲音竟是從這地底巖漿湖里傳出,帶著感嘆。
漸漸,一株青色的蓮花竟是從湖底慢慢升起,那方才開口說話的正是這株青蓮。
這蓮花絲毫不受地底巖漿湖里的高溫影響,開的極艷,本該是赤色的巖漿,在蓮花盛開的位置卻被映照的青色盎然,充斥著勃勃生機。
“先生莫非是感知到了什么?”又一道聲音傳來,這聲音的主人似乎非常虛弱,說話間帶著咳嗽。
在青蓮如小舟一般大的蓮葉下,纏著一口金色石棺,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在巖漿侵襲下絲毫未損。
那第二道聲音,便是出自石棺中。
“昔日故人,想來是日后再也見不到面了!鼻嗌徶θ~擺動,聲音滄桑帶著遺憾,如同一位耄耋老人在感嘆時光無情一般。
“與你無關,安心沉眠,終歸是有一日要走出去的!”
“……”
蓮葉擺動,帶起了一串巖漿,將那石棺卷入湖底,青蓮也不再開口緩緩下沉,最終不見了蹤跡。
地下深處,翻滾著的巖漿湖面再一次回歸了平靜,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
年關將至,即使在邊地,雖無皇朝腹地城連著城園游會集會處處的繁盛,卻也別有一番年味。
遠離了戰火,朱雀城里邊地的百姓也早早置辦起了年貨,街上熙熙攘攘,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
“多虧了將軍,讓這邊地的百姓得享太平。”
林媚伴在姜耀身邊,看著街上繁榮淺淺微笑,只是眉宇間卻凝著愁,身后一隊烈焰鐵騎緊緊相隨。
“呵呵,夫人言重了,太平是千萬邊軍將士們換來的!苯S口應著,雙眸卻是注視著遠方,思緒顯然不在這里。
“你們先回府上,我陪著夫人四處走走!
“諾!”
出了城,姜耀與林媚并肩而行,揮手驅散了跟隨著的侍衛。
一路無言,夫妻二人緩步走在城外青石鋪成的小道上。
興許是年關即將臨近,這城郊往日來往的客商少了許多,變得分外安靜起來。
“眼下,快要過年了,許久未見木伯,今日行至于倒是想他煮的茶想的緊!
停下腳步,看著那離著不遠的古廟,姜耀輕聲微笑,偏過頭看著自己妻子開口說道。
林媚心思一沉,莫非自己的夫君察覺了什么?
廟前,一片狼藉,曾蔥郁遮蔽了大半個廟宇的古柳失去了往日風采。
剩下的,只是焦黑枯敗的樹樁,尤獨自靜靜的佇立在廟宇間,失去生機。
天威,不可違!
不知是因為什么緣故,原本香火頗盛的古廟今日卻靜的讓人發慌。
按說,昨日雷雨留下的斑駁早已該被那些虔誠香客們發覺,就算被這雷雨襲擊過,但也會有香客收拾才是。
要知道,這古廟雖然殘舊,但許的愿卻靈的緊,平日里沒少瞧見前來還愿的人。
這會兒,卻一個人煙都沒。
“媚兒,你說,在我朱雀城里有妖存在么?”
對于眼前古廟里的景象,姜耀似乎并不吃驚,微微躬下身摘起腳邊一株粉色野花輕輕插在自己妻子發髻間輕輕問道。
“夫君……”
抬頭,望著身前神色平靜的姜耀,林媚神色慌亂有些不知所措,不禁緩緩向后退了兩步。
她不知道姜耀究竟察覺到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心中一顫,自己的父親終究是大夏皇朝姜氏一族的大敵。
莫非,連是深愛著的夫君也要失去了。
緊緊捏著裙擺,低下頭不敢去看姜耀的眼睛,她怕一抬頭就會聽到訣別的話。
“傻妮子!”卻是一把被拉入懷里,被身前的人兒緊緊摟著,聽著姜耀那有力的心跳聲,林媚眼睛濕潤了。
這是第二個叫她“傻妮子”的人!
“稍后,我便會安排人將這里清理干凈,這古廟自此后也封了吧!”姜耀輕輕撫摸靠在胸前林媚柔順的頭發,輕聲開口說道:“不能讓人打擾了岳父他老人家!”
“你……都知道了?”仰起頭看著姜耀,林媚恢復了平靜:“什么時候?”
看著她,姜耀嘆了口氣:“小蠻兒出生的時候,你生完孩子在昏睡,我發現你露在棉被外的雙手…竟是從皮膚里生出泛著青色光芒的柳枝纏繞…”
“昨日夜間,本該沉沉睡去的,卻忽然有感似乎有強者闖入了府中,起身發現你竟沒在身邊,我追了出來卻是瞧見了你和蠻兒……還有岳父他老人家。”
聽著夫君話語,林媚一怔,那時候就連自己都想不起曾經的記憶,不知自己身份卻未曾料到姜耀卻………
“對不起…”
無力的靠在姜耀懷里,眼前的這個男人這些年究竟為自己隱瞞了多少?
“傻瓜,你我本是夫妻,道歉什么?”
哈哈笑了起來,姜耀今天沒有穿往日里不離身的寒甲,而是少有的換上了從離開皇朝腹地后再沒穿過的錦色玄衣,這一笑,林媚仿佛又記起了初相見時那個意氣風發又有些張揚的大夏朝九皇子。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沉默半響,伸出手按在林媚腦袋上,一如多年前初來邊地還是意氣風發的九皇子時一般,輕聲說道:“如果早些知道岳父就是木伯,或許昨夜那幕就不會出現!
“不過倒是你,說起來間接讓岳父他老人家身隕道消的是我姜氏一族三代老祖,如今恢復了記憶……媚兒可曾后悔嫁給我這仇人的子孫?”
拉著妻子緩緩坐在古廟前不遠處的草地上,姜耀隨手折著身前的一縷狗尾草,輕聲問道。
令他有些擔憂的不是林媚記憶恢復后該如何相處,畢竟相處這么多年下來,夫妻二人從未紅過臉,縱使是后來父親的一旨皇命林媚也是義無反顧的跟隨他來到這邊外之地。
只是,當年若非三代圣皇老祖出手,昨日夜里那曾經木妖一族的至尊,自己的岳父也不會遭了天罰無力對抗。
但,當時確實是木妖一族窺伺族中的《涅槃經》潛入大夏姜氏祖地圣境才會如此…
昔日恩怨,誰又說得清呢!
“后悔?我是后悔了,后悔我的記憶為什么不早些恢復,這些年讓夫君擔待了這么多!”淺然微笑,連昨夜心里的傷似乎也抹平了許多。
姜耀也笑了起來,自從小蠻兒出生到現在,他心里藏著的那塊石頭頭一次也終于落了地,很是輕松,用手輕輕摟著自己妻子纖細肩膀感受著春日午后暖暖的陽光,林媚用肩膀頂了他一下:“好了,老夫老妻的讓外人看見也不怕被笑話!”
“呵呵!我堂堂大夏皇朝當今的九皇子,邊軍鎮邊軍候之下兩大督軍之一,看誰人敢笑?”帶著頗為憊懶的微笑,姜耀有些得意道:“再說,你以為平日里這香火繁盛的古廟宇,今日怎么會這般沒有人煙?還不是為夫早早清了場!”
見丈夫如此,林媚不禁掩嘴輕笑:“是呢!我都快忘了,夫君大人是大夏朝當今圣皇的九皇子,那么九皇子大人如今你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打算休了我這妖女去讓你那父皇發一道諭旨全國選妃呢?”
“呵呵呵,休妻這件事為夫倒是不敢,只是選妃么?”姜耀摸著下巴,嘿嘿傻笑。
雖然知道自己丈夫是在逗她,若是想要選妃,在皇朝腹地便早早選了又怎會等到現在?但林媚不免還會吃醋,伸出蔥郁的小手檸在姜耀腰上。
“三哥說,這個年他們要在朱雀城過。”享受著難得的與妻子單獨相處時間,姜耀恢復了往日嚴肅,低聲說道。
這些年,邊地的生活,沙場上的廝殺終歸是磨去了他太多棱角,肩上負著很多東西。
“皇朝里,都知道了?”沒感到太多意外,畢竟是夫妻,林媚知道自己的丈夫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我那些個兄弟,從來不缺手眼通天的存在!弊匝g摸出佩刀,拔出刀鞘姜耀用袖子輕輕擦拭著,有些答非所問道:“陌離那孩子,她姓姜!誰來也帶不走,更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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