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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人吐了個煙圈，目光在小偉身上晃了一下說：“剛就說這事呢，老厲想往南邊走，那邊全是稻子，怎么弄？那成本可高了去了，在說了，咱們這塊攏共也就這點平溜地，都占完了啊？依我意思就往西或者往北，西邊雖然不是平地吧，也不是啥大山大坡，就一片荒嶺，連特么樹都沒幾根，不正好嘛。北面也就幾個山包包，削平了整唄，大不了修幾個臺階，也多不了幾個錢兒。”

    王站長說：“能行啊？”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說：“行了，說好了，我在那邊給縣里起幾棟，這邊糧庫就歸我了，也差不多了，還能叫我占著啥便宜啊？找你批農(nóng)具還得塞盒煙呢，我這弄的啥？還行吧，一個屯出來的，老厲還行。這是你說那小子啊？”

    王站長扭頭看了看小偉，伸手在小偉肩膀上拍了拍，對中年男人說：“對，叫小偉，我侄子，小偉這是你夏叔。說實話老夏，我是拿他當(dāng)姑爺子的，你可得給我看好嘍，累點沒啥，別讓人給欺負了。”

    老夏認真的看了王站長一眼，點了點頭說：“行，我記心里了，說說吧，想干啥？”

    小偉笑了笑，叫了聲叔，說：“我第一次進城呢，啥也不懂，叔你給安排啥我就干啥，不會我就學(xué)，肯定不給叔你丟人。”

    老夏點了點頭，抽了口煙，又問：“上過學(xué)沒？”

    小偉撓了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說：“就上了四年，家里活多，我也沒我弟學(xué)習(xí)好，就不念了，我爸腰不行了，干不過來。”

    王站長說：“他爸原來前吧，在小隊打工分那時候，干猛了，把腰傷了，也沒個人管，家里也沒錢去看，就這么拖下來十來年了，這會兒是越來越重，小偉學(xué)不上了在家干活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哥當(dāng)兵走了，他弟又小。”

    老夏又點了點頭，說：“本來我還打算著，他要是上過學(xué)呢，就幫我管管材料賬，記記工啥的，也算個小頭頭，不用干活，就天天跑跑腿就行。小偉啊，咱倆頭一次見面，不過你是老王侄子，那就是我侄子，叔說句話你記著，這學(xué)得念，不去學(xué)校了，自己咬牙也得學(xué)學(xué)，要不將來吃虧。”

    小偉點了點頭。

    王站長說：“也沒想著來占你便宜，你就看著給安排個活就行，這小子能干，別看瘦，有把子力氣，我就是掛著讓他出來長長眼，學(xué)點東西，總也不能一輩子窩在那塊兒種地吧？”

    老夏想了想，說：“行，那我就當(dāng)個徒弟帶著了。那就不用說了，和我當(dāng)初一樣，從小工干吧，先去伺候瓦匠，把這活干熟了再去搬磚，小偉你長點眼神，看看磚是怎么搬的，和人處好，搬磚和灰砌大墻是工地上最累的活了，看著簡單，里面學(xué)問不少，也是整個工地的基礎(chǔ)，多看多聽多干，小伙子別嫌煩。”

    小偉答應(yīng)了一聲，說：“行，叔你讓干啥我就干啥，不會我能學(xué)，俺不怕累，怎么也比種地輕巧。”

    老夏點點頭說：“那中了，明天早上我領(lǐng)你過去，給你安排個踏實的大工。”

    房門一開，夏嬸走了進來，一邊擦手一邊說：“嘮啥呢？弄好了，你們在這屋喝啊？”

    老夏點點頭，把茶幾上的東西往邊上推了推說：“就這在整吧，也沒外人，你收拾完了也來喝一盅，這酒可不好整，喝一盅少一盅。”

    夏嬸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王站長問：“你家丫頭呢？今天不是不上學(xué)嗎？”

    老夏把煙頭按在煙灰缸里，說：“出去瘋了，這還能著家？天不黑回不來。大了，管不住了，一說就撅嘴，要是個小子我早就拍上去了，沒個整。”

    王站長就樂，說：“咱倆差不多，我那個還不是一樣，我兩張嘴也說不過她一個。”

    夏嬸端著個臉盆那么大的盆子走進來，說：“拿東西墊墊，有點燙。”

    老夏從茶幾下現(xiàn)掏了掏，拿了兩本《大眾電影》出來鋪在茶幾上，夏嬸把盆子放下，把墊手的抹布疊了一下放到茶幾下面問：“要蒜不？小偉，你要不要醋？”

    老夏把茶幾上的東西往下面塞，說：“拿幾頭來放這，誰吃誰剝。醋瓶子拿進來，吃就自己倒，整那么外道嘎哈。給小秀留沒？”

    夏嬸拿起抹布往外走，說：“留啦，放心吧，還能虧了她？”出去沒一會捧著碗筷進來。把碗筷在幾個人面前擺好，說：“動手吧，客氣啥？”邊說邊從衣服兜里掏了幾頭蒜放在茶幾上，又眾褲兜里掏出白醋瓶子放到茶幾上，回身拽了個小板凳自己也坐下來。

    老夏拿起筷子敲敲盆子邊說：“來來，吃。小偉吃過沒？狍子，剛成年，這年頭要抓這玩意兒可不太容易了，都跑山里去了。”

    王站長拿起筷子，用手抹了一把，伸進盆子里翻了翻說：“嗯，有年頭沒吃著過了，你進山了啊？”夾了一塊肉出來放到小偉碗里。

    老夏從沙發(fā)邊上的小桌子里拿了幾個酒盅出來給每人面前放一個，從桌子下邊的柜子里拿了一瓶沒有商標的酒出來，晃了晃，拿瓶起子起了蓋子，給每人倒了一盅，放下酒瓶子說：“我哪有時間進山哪，身子也不行了。這是下邊包工隊的給送來的。來來，走一個，嘗嘗這酒。”

    大伙舉起酒盅碰了一下，五錢盅，放鼻子下面聞一聞，一口悶下去。

    酒一入喉，像滾水一樣一路往下燙到胃里，然后酒氣從鼻子反出來，幾個人都情不自禁的張嘴哈了一口，額上見汗。

    夾了塊蘑菇放進嘴里嚼了幾下，王站長說：“好酒，爽快。”

    老夏拿了塊骨頭啃，用筷子敲了敲酒瓶子說：“自己倒。”

    王站長拿起酒瓶子，先給夏嬸滿上，再給老夏滿上，然后自己倒了一盅，放下瓶子說：“小秀高幾？高二？好像比俺家小紅大一年是不？準備往上考啊？還是直接工作？”

    88年的高中生和后世的高中生可不是一個概念，這個年頭，中專畢業(yè)就肯定是干部了，高中正兒八經(jīng)的算高學(xué)歷，大學(xué)生那就是自帶光環(huán)的天之嬌子，算人才引進，可以挑崗位的。

    現(xiàn)在大學(xué)生的地位連那時候的技校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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