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蕩?你是閑一個曹宇還不夠麻煩么?”我隨口諷刺了一句,縮回頭不去理睬她。
剛縮回頭,一個軟綿綿的枕頭橫空飛來,啪地砸在了我的頭上!
我憤nù
地轉頭,看到狐仙正用她那一雙黑地燦亮的眸子看著我,一只手打著哈欠:
“無趣的男人。”
“你……這個女人。”我瞪了狐仙一眼,卻沒有爆粗口。
“好啦哥,你就陪狐仙姐姐出去逛逛唄。今天陽光這么好啊。”讓我意wài
的是,坐在我旁邊的阿雪居然也站到了狐仙的陣營里,開始對我抱怨起來。
“喂,阿雪……”我皺著眉毛看著阿雪。可是阿雪卻是撅著一張薄薄的小嘴,用理所當然的眼神看著我,“哥,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嘛,快去唄。你整天讓狐仙姐姐呆在家里,她也很悶的啊。”
“好好好。”我還是拗不過阿雪,最終放下了筆桿,合上了書做了妥協。
“嘿嘿。哥,祝你和狐仙姐姐約會愉快啦。你們可以去看看電影啊,一起買衣服啊什么的。”阿雪笑著給我和狐仙出餿主意,阿雪畢竟還是在這個年齡段,總是喜歡參合別人的關系,尤其是男女之間。“對了,最近天氣熱的很快,哥你應該陪狐仙姐姐去買幾件春裝了……”
“知dà
啦。這就去。剩下的兩道題目自己做吧,解答的關鍵是平行線和邊角邊定律。還有,看好媽。”
我給了阿雪一個輕輕的栗子,然后撿起了地上的枕頭,走到了依舊躺在床上的狐仙,丟到了她的頭上,道:
“好了,那么,你說你要去哪?”
“看心情。”狐仙給我的回答依舊簡潔明了。
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的想法。
但是現在看來還是先帶著她出去再說。
狐仙出門,鴨舌帽、墨鏡是少不了的,不然以她的姿容,恐怕走到哪都是視線聚焦點,不知dà
會冒出多少個曹宇來。我可沒閑心那么折騰。
于是我就和狐仙出門了。
事實上,狐仙也還是比較識相的,提出的散步地點僅限于附近的花壇公園之類的地區,沒有給我出難題。
即便帶上了帶格子的鴨舌帽,我要求她把頭發給盤了起來,而且還命令她戴上了鏡片全涂黑的太陽鏡,狐仙走在馬路上,依舊是跟模特走秀一樣威風八面,回頭率高到了離譜的地步。因為狐仙完美的不僅僅是她的臉蛋,更是她那完全符合比例,連納米級別的瑕疵都找不出來的身材曲線和那白中透粉,跟羊脂玉夜光杯可以媲美的剔透皮膚。更別提那勻圓修長的雙腿,光滑蜿蜒的玉頸,渾圓的香肩,那跟拔下來的蓮藕根莖沒多大區別的手臂了。
狐仙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拿出來都可以直接拿進玉器博物館充當價值不菲的玉器收藏了。
因為那天春日暖陽普天高照,金色的陽光如同道道絲線一般從天空中斜照下來,前路一片光明。
當狐仙裊裊婷婷地走在街道上時,她那完美的女性輪廓就在光芒中被勾勒地秋毫畢現,甚至因為她的皮膚實在是太過透嫩的關系,陽光幾乎能夠穿過她那發亮的白粉色肌膚投射到后方。
就像是手電筒的光穿過玉石的效果。
“真是個妖女。”走在狐仙的后方,我忍不住吐槽一聲。
經過市郊區的一處公園時,狐仙駐下了足來,在那之前她已經成功勾引了不下天干地支加起來三倍數量的路人。
“就這里。”
一路上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狐仙突然淡淡地吐了一句,然后不等我答允,她就徑直朝著花園中央緩步走去。
春季,正是百花盛開的時節,公園的草坪上開滿了三色堇、虞美人、諸葛菜、郁金香、芍藥、迎春、白玉蘭之類的花卉。
對于那些足以迷眼的花卉,狐仙這個瘋狂的女人一律無視,直接踩著朵朵熬了一個冬季才好不容易綻放一次的花朵,走到了公園中間的一處空地上,然后緩緩地坐下了身,鵝黃色的絲綢長裙垂散在地,拖拉在青綠色的草地上,如同流云。
她抱膝而坐,一只手抱著膝蓋,另一只素手像是游蛇般不安分地在地面上游走了一陣,玉蔥手指突然收攏間,一朵白色的無名小野花離地而起,花莖已然被她給捏在了指尖,緩緩把玩旋轉著。
“最愁不過春。”
這個女人突然感嘆道。
“王一生,你可懂么。”
“又在感時傷事了?”我看到狐仙拖在青蔥草地上的黑發和長裙,隨口道。
“只有春天才警示著年華的衰老。”狐仙緩緩轉過臉來,深如星空色的眸子看著我。
我直視著狐仙的目光,然后緩緩地坐了下來,坐在草地上,和狐仙并著肩。放眼望去,遍地的鮮花碧草,繁花似錦,蝶舞花叢。
“沒有死亡,沒有新生。”
我回答狐仙道,然后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對于你這種不老不死的妖女除外。”
狐仙唇角微微牽動了一絲絲,眼神里卻露出了更加疲倦而落寞的神情。
“我來過這里,王一生。”狐仙轉開了話題說道,“三十年前。”
“哦?”我轉過臉去看著身旁的狐仙。
“那時候這里還是一片泥土地,泥濘,污穢,骯臟。沒有這么多眼花繚亂的人工花草。”狐仙閉上了眼,朱唇微微開合,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半晌之后,她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那一株不知名的野花上,“但是,三十年前,我見過這花。一朵一模一樣的花。”
“所以時間真的是很古怪的東西呢。有時候像是溪水,夜夜流動,不復再回。有時候呢,又像是一汪湖泊,宛若靜止。幾十年幾百年也許都那樣,不會改變什么。”
狐仙不緊不慢地講述著,然后她輕輕地探出細細長長的手指,把手里的白色野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了下來。
萼殘瓣落。
片片白色花瓣散落于地,斑斑點點,綴出一地錦繡。
“我說的是生死。不是時間。”我皺了皺眉說道。
狐仙轉過臉來看著我,道:
“那是一回事。只有生死才能夠標刻出時間。靜止的東西是沒有時間可言的。但是時間有時候卻又是靜止……真是很矛盾的東西。”
“你也開始談人生哲學了?”
“能不劍走偏鋒嗎?”
“好吧,我聽你說。”我聳了聳肩說道。
狐仙低下頭,秀絲垂瀑,她慢慢攤出手掌,輕輕地拾起了地上的一片片花瓣,然后,她極為細心地一片片地把那些花瓣重新組合拼湊起來,重新組合成一朵看似完整的花。
“王一生,那是我。”
狐仙拔起一旁一朵一模一樣的花朵拿在手里,然后又指著地上那用破碎的花瓣組合而成的花說道。
“這也是我。”
“哦?”
“一朵破碎后重組的花和一朵完整的花有什么區別呢?比起鮮花,殘花什么都不缺,它有花瓣,也有花萼,在外型上,它們是完全相同的。”狐仙輕輕地吐著幽蘭香氣。
“我懂了。”我笑了笑道,“鮮花能夠拿在手里把玩,殘瓣重組的花只供觀賞而不能拿在手里,對吧?”
“不。你想偏了。”狐仙緩緩搖頭說道,“我是說我記得的東西。我已經……記不清很多東西了。曾經去過的地方,見過的風景,結實過的人。我還是我,但是我……是破碎的。時間不會在我的皮肉上留下刀痕,但是,它會用別的方式告sù
我年華的增長。”
狐仙的語氣里帶著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凄哀和悲涼,那種看透塵世的感傷話語從這個絕世女子口中說出來,讓我的心田有種被侵染的感覺。
我也拔起了地上的一把草,在手里揉捏著說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像你們這種能夠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存zài
,到底是什么東西。妖?魔?還是說是某種正常的物種,只不過沒有被人給肯定列入物種大全罷了。”
狐仙幽幽嘆了口氣,說道:
“若是把歷史比作一本簿子,每一頁皆可為一段故事。”頓了頓,狐仙說道,“而我們這些妖姬,便是歷史的蛀蟲。這么說,你懂了嗎,王一生?”
“我們可以把一頁光鮮輝煌的歷史啃噬地面目全非。”狐仙語音飄渺,仿若來自天外,“也可以把毫不相關的歷史人物搭橋牽引,貫通一線。
“有時候我們出現在書的敘錄,有時候出現在卷尾。或是在書中的隨便一頁。我們的出現沒有規律可循,純粹……是歷史的禍害者。”
我靜靜地聽著狐仙感慨抒發著內心的情緒。我沒有插嘴什么。因為我知dà
如果我在此刻插嘴無論我說什么狐仙都會罵我一句。
所以我就索性閉口不語。
只不過讓我失望的是這個女人說到這里之后就一句話也不說了,而是把手里那多拼湊起來的白花放到了嘴邊,輕輕一吹,四散紛飛。
從那飄飛舞動的花雨中,我仿佛看到了狐仙傳達給我的意思。
像春花一樣盛開的我們,有朝一日終歸會像落葉一樣飛舞凋謝。
這是最美的季節。也是最殘酷的季節。
最后,我動了動嘴唇,開口說道:
“也許……你們也不一定是歷史的禍害者。”我頓了頓說道,“所有的東西都是對立的。從別的角度來說,你們可以是歷史的創造者。甚至……是歷史的主角。”
聽到我的話,狐仙的發絲微微一顫,她轉過臉來,一只慵懶憊倦的美眸斜睨著我。
“又唱反調?”
【我要寫的狐仙,終歸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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