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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狐難馴之小妖不識仙 正文 211. 第兩百零八章 長夢相守

作者/夨憶り·傾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妖燼在凌晨遁去,白悠兮醒時身側只有一套紅艷艷的喜服。

    她伸手撫過,衣料柔軟如云,金色繡紋針腳細密,款款精致。

    抬臂抖開,如水般滑溜的長裙荷葉擺瀉落,襟角紅紗疊花,腰封盤鳳攢金,明珠成串,瓔珞流蘇蜿蜒其上。

    一個金線捆住的小玩意兒自紅裙領口掉了下來,落到白悠兮腳下。

    她將喜服擱置在一旁,彎腰將那玩意兒拾起。

    一簇斷發,兩簇斷發,被一捆金線牢牢綁住。

    愿與君結發為夫妻,盼余生恩愛兩不疑。

    她攬過自己的長發,內側分明有幾縷被妖燼截走了。

    翠屏障外,八角宮燈紅光透徹,白悠兮堆疊的紙畫之上,一頂彩珠鳳冠赫然放著。

    br

    />

    見她起身,兩排魔姬齊齊伏身跪倒。

    “夫人請更衣。”

    喜字大貼,浮檀殿里頭前所未有的奢華亮堂。

    整個浮檀殿都是妖燼的聘禮。

    銅鏡前紅裙妖冶,白悠兮緩緩捧起鳳冠,眉目平靜。

    “紅妝珍貴,你卻再也看不到了……宿蝶。”

    殿內所有喧囂都被魔宮的笙簫絲竹之樂覆蓋。

    ——

    知世殿里頭賓客滿座。

    前任魔尊牌位被擺置在高堂之上,紅燭纏著金紗搖搖曳曳,八角宮燈玲瓏綴滿,美麗的魔姬低眉伏身侍候兩側,禮樂之聲悠揚繾綣,賓客囂肆拱手大笑,熱鬧非常。

    堂中柱子高大威嚴,雕著威風凜凜的繞柱金環蛇刻像,口中吐火,金眸凌然。

    白悠兮在侍女攙扶之下入了知世殿,殿內有浮檀清香,頭頂落下無數彩葉花瓣。

    紅紗罩頭,她垂眸看著地上的金色毯子,波形裙擺隨著她移動有如紅浪般緩緩晃動,頭頂珠翠琳瑯作響,清脆舒然。

    妖燼接過她的手,溫溫一握。

    她隔著紅紗看不大清眼前的模樣,只是被妖燼領著,十分安心。

    立在高堂之前的那一刻她有些恍惚。

    成親。

    她記得在還在玉狐村里頭的時候,她親眼看過白狐木想容的婚禮,那時候梨花落盡,喜服紅娘,親友云集,隔著紅蓋頭都能感受到新娘子的喜悅和膽怯不安。

    飛雪娘親還在世的時候經常跟她說:“女子出嫁時最美,若輪到你嫁人的那日,娘親親手給你做一套織云料子的紅霞喜服,悠兮穿起來一定比仙女還漂亮。”

    那時淳樸,未曾料到世事多變,字字箴言趕不過滄海桑田。

    ——娘親,這身上的喜服真好kàn

    ,卻不是你親手做的。

    分明不過是配合妖燼的一場戲碼,白悠兮卻覺得分外入戲。

    與子結發,浮檀為聘。紅妝嫁衣,款款深情。

    “一拜天地!”

    白悠兮心緒萬千,站立不動。

    妖燼緩緩扶住白悠兮的腰身,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問她:“你緊張了?”

    她搖了搖頭,卻在身側看到了羅涅、千晗雪和小蕉,被妖燼手下的人用刀劍擋在賓客群之中。

    妖燼把他們困在魔宮參加婚禮,不過是想要挾自己而已。

    白悠兮垂眸彎膝下跪,望著眼前紅錦流蘇搖搖晃晃,緩緩磕一個頭。

    殿外傳來嚎叫聲的時候妖燼正牽著白悠兮緩步走回高堂之前。

    “妖燼?”

    他笑而不語。

    強dà

    的劍qì

    將守在殿外的魔物打出幾丈遠,神之氣息洶涌而來。

    為首的白衣男子執劍指對,額間紅印皎然,袖口金蘭遍布,清冷如洪荒冰山。

    身后是阮灝神老和一干神界弟子。

    白悠兮目光茫然,心中一痛,卻撇過頭,咽下一口氣后再無感覺。

    ——蘭陵,你總算來了。

    神氣太甚,又伴著殺氣凌然,知世殿里頭眾魔怪紛紛不安躁動起來。

    “喲,我妖燼的婚禮還能請得神尊到場,當真是榮幸之至。”妖燼按兵不動。

    “廢話少說,”蘭陵收劍,明顯對紅妝婚禮的現場感到極為不適應,如遇鋒芒,“你的手下跑到我沉香山來傳播消息,蓮姬若是在你這邊,且將她交還給我神界。若這只是一個陷阱,要打就快打,我沒時間和你耍什么花樣。”

    妖燼輕笑兩聲,“啪啪”擊了兩下掌,殿中出現一條碩大的金環蛇,尾部纏繞著一個白色的身影,細看,竟真是白蓮神女。

    神女面目憤然,使勁掙脫卻已是無力,口被封也喊不出救命,模樣甚是凄慘。

    蘭陵身后的鮫人阿音已默默握起了拳頭,渾身怒氣十足。

    “主人!”

    妖燼將白悠兮往自己身邊攬了攬,抬指不緊不慢斟過一杯酒,瞇了瞇狹長的金色眸子:“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俗語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這夫人雙親過世的早,生平也就認了神尊您一個師傅,這感情該是深厚得很。神尊,你這趟千里迢迢,不如來替我們主婚可好?”

    他將酒杯遞到蘭陵面前,挑了挑眉。

    挑釁味兒正濃,蘭陵一雙清冷的眼看過來,如冰棱刺入真相,望得白悠兮渾身發涼。

    帶著蘭花香味兒的風刮過,將白悠兮的紅頭紗掀開,露出真顏。

    白悠兮那張臉微施了粉黛,略顯蒼白,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巧巧彎了起來,笑意滿滿。

    那笑意如清風拂過鈴蘭,不帶任何情緒,卻生生刺痛了蘭陵的心。

    ——他取半碗心頭血換她重生,卻不想她要同妖燼成親。

    他早該料到妖燼會想盡辦法留住她,可她……

    她竟然接受他了嗎?

    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了嗎……

    “神尊安好。”她甜甜喚他一聲,陌生疏離。

    那時她喚她師傅,抱著他的袖子能哭上半晌,會單純依賴地抱住他,夜里頭不安分地睡覺還胡亂吻上他的臉。

    那時……

    “蘭陵!你休要再被這妖女迷惑!你忘了她和魔尊的關系了嗎?若不是他們搗亂,你和神女早就結成連理了,這神界也不會……”

    蘭陵皺了眉:“神老!我自有分寸。”

    阮灝閉了嘴。

    暗中吩咐弟子去解救白蓮神女。

    蘭陵默然許久,垂眸思慮萬千,握劍的手卻藏在衣袖中握出了冷汗。

    “白悠兮與我沉香再無干系,我亦不會做你們的主婚人。放了蓮姬,條件你盡管開。”

    笨重碩大的金環蛇捶地歡騰,整座魔宮都因此興奮起來。

    “盡管開?你能給得起什么?你這浩浩神界,如今還剩下什么?”

    邪君湮華心機極深,這幾日步步攻陷神界,埋下了不少魔怪,更擁得了不少神界叛徒的野心。

    如今神界搖搖欲墜。

    否則白蓮神女怎會如此容易就被妖燼捉來。

    鮫人阿音早已按捺不住,持著水球朝那金環蛇攻去,卻反被甩到一旁柱子上,嘔了一地血。

    白悠兮閉了閉眼,按照妖燼的計劃一步步來。

    “調離那巨蛇的哨子在我手里。”

    她手掌一抬,一個金哨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蘭陵一驚。

    她卻只是歪頭笑笑:“神界于我冤罪比與我恩德更多,今后我既是魔界之人,心里頭總歸是向著魔界的。這金哨子是魔尊交給我保管的東西,我當然會保管好。”

    言下之意是,白蓮神女死活與白悠兮毫無關系。

    若要救白蓮神女,非得搶不可。

    妖燼這把賭是要輸了。

    ——蘭陵于她,五年前就已師徒情斷,還能有何感情可言?

    白悠兮嗤笑一聲,卻被鮫人阿音一陣偷襲,尖銳的冰刺劃過白悠兮的臉頰,截下一段發來。

    她在李家村神氣流失,阿藍奉命偷的。

    李家村那場離奇大火,也是阿藍奉命放的,企圖能燒死白悠兮,即便不可,也能讓她露出妖的馬腳。

    連那惡棍道士,也是阿藍事先就請來的。

    阿藍是誰?

    不過是白蓮神女忌諱白悠兮,想置她于死地,而安插在白悠兮身旁的一尾鮫人而已。

    阿音。

    偷襲沒有成功,阿音抬掌又襲來,白悠兮沒想到他下手如此之狠,本有的一絲憐憫也全然消失,只是反手攻去,一掌比一掌狠。

    她覺得奇怪,自己體內的水術全無蹤跡,只有一股股源源不斷的神氣內力,神清氣爽。

    她不知她早已是神之軀,使得靈力也全是神力所化,陽剛純正。

    阿音不敵,只是捂著腹部抬起水藍色的眸子,平平淡淡看著白悠兮。

    那雙眸子里白悠兮看出了死氣。

    絕望之氣。

    她提氣時候有些猶豫,卻被背后妖燼一股力道將氣息全部領導帶出,醞釀許久的攻擊直直朝阿音襲去。

    白悠兮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盯著阿音那張蒼白的臉。

    那唇形張張合合。

    ——“對不起,姐姐。”

    對不起,姐姐。

    銳利的攻擊在阿音心口剮出一個血窟窿,濺出的血液落到白悠兮指尖,燙得嚇人。

    一汪碧藍的海水在空中蒸發不見,阿音倒地化作鮫人身體,眉目禁閉。

    “阿藍。”白悠兮緊握著金哨子,渾身顫了顫,反手握住了身旁妖燼的袖子,攥得手心一把冷汗。

    白悠兮看著妖燼,眼睛發紅:“我沒想殺他的。”

    妖燼且半摟過她肩膀,抬手替她拂過素白臉上的血跡,溫柔得不合時宜:“他一直都在害你,欺騙你。他要為白蓮神女而死,那就讓他去死,你與他毫無干系,方才死去的不過是白蓮神女身旁的一條走狗。”

    她側眼看著躺在地上的鮫人尸體,眼神空洞洞的,腦子里只有阿音死之前的聲音。

    對不起,姐姐。

    他要為白蓮神女而死,鞠躬盡瘁,心甘情愿。

    何必還要同自己道歉?

    她有些不大明白這其中因果了。

    “妖女!”阮灝氣急。

    “孽障!你當真以為我舍不得降你!”蘭陵怒急,抬掌便要凝訣襲去。

    “蘭陵,我來助你。”阮灝凝起神訣,單手結印將汩汩神力灌入蘭陵神尊后心,蘭陵手中那一掌本是用了他氣急所用,阮灝所助更是令這一掌威力倍增。

    眼見這勢頭愈發狠戾,威力強盛忽起,當今六界恐怕無人能受,身后諸神皆皆有意識地避讓開來。

    破空長風,氣勢暴漲,四圍粗壯金柱子被割開裂痕來,地裂如破開閃電,那一掌威力盡數勃發。

    來勢洶洶,白悠兮轉首不過一瞬,她自知躲不掉,準bèi

    受著。

    氣力覆上白悠兮衣角之時她被推開,眼前刺眼白光轉而成喜紅之色。

    白悠兮只覺胸前有人一壓,硬生生隔在她和那掌氣力之間,很是強硬。

    連帶著她都被那道雄渾之力貫穿,后退數步。

    掌力貫體,她胸口大痛,一口血哽在喉口又咽了下去。

    卻覺得壓在胸前的溫意軀體緩緩下滑。

    喜紅之色自她眼中褪去,眼前視線漸漸清晰,那個高大的身影就這么倒下去,背后是他昨晚纏著她用金線繡上去的虬長連理枝。

    她那副極端扭曲的繡品,妖燼沒有退回去,更是縫在了自個兒喜服背后。

    那身喜服鑲著金邊,紅得灼灼燙眼,背后卻有一副極不搭調的暗金刺繡連理枝。

    她腦中發懵,仿佛看到巍巍玉山頃刻崩塌,春日崖頭處,金芒蒼翠連理枝根根盡斷。

    “妖燼!”她控zhì

    不住地發瘋一般將妖燼摟在懷間,手指攥著他的喜服,仿佛捏著沙海之中最細的那顆砂礫,竭盡全力不讓它從手心滾落。

    他面色蒼白不過一霎,只是強忍著筋脈盡斷的痛楚,狹長的眸子闔了少頃,又緩緩睜開,燦金得仿佛燙到心里去。

    他薄唇勾了勾,頭枕在白悠兮臂間,很是嫌棄地開了開口:“你怎么這么弱。”

    他背心被震出了血,血液浸染在錦緞喜服之上,白悠兮只感到手掌一片滑膩。

    “替你擋了那么多,還是……咳咳……還是受傷了。”妖燼冰涼冷血的手顫顫拂過白悠兮唇角,白玉般地骨節處沾上如胭脂流動的顏色。

    “我不明白……你不是要我引蘭陵進陷阱嗎?你要的不就是他和我打起來嗎?你擋什么呀?你不是還要和他斗智斗勇嗎?”

    他咳嗽一聲,吞了吞喉口的血,薄唇微張很是艱難地呼出一口氣。

    “可我舍不得你受傷啊,我后悔了,小狐貍,我后悔了行不行……”

    那一聲小狐貍喊得輕易,彷如年幼無知的孩童撒嬌,她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只覺得眼眶中紅且酸澀,尚比前世被桑兒涂進紅辣椒還要難受幾分,白悠兮將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臉頰:“你怎么這么傻,他們想殺我就讓他們殺好了……你怎么能什么都替我擋著呢?現在怎么辦,你不是還要娶我的嗎……”

    她腦子里所有的弦都崩斷了,該有的理智和防備,什么陷阱什么欺騙什么逢場作戲,都隨著妖燼倒下的一霎變成一盤散沙。

    她至今才了解她有多么依賴他。

    即便明知是被他利用,即便知dà

    這條爛蛇一肚子花言巧語不能輕信。

    她還是那么依賴他。

    他護她,寵她,要娶她。

    “娶你……娶,當然要娶你了……”妖燼大咳兩聲,血色淋淋,看著白悠兮,眼神中滿是溫柔寵溺,“誰說我不娶你了?”

    “那你起來呀……”白悠兮著急,想要扶起他的頭,卻引得他流血更甚。

    只聽到筋脈根骨碎碎皆斷。

    白悠兮再不敢動,埋頭大慟。

    他勉力沉下氣息,緩緩抓起她的手,吻在手指尖兒,燦金的眸子半開半合,有盛夏流竄的螢火之光隱隱閃現。

    “我怕我不在了你又要受欺負……你看,我總是惦記著你的。且我之前也答yīng

    過你,要讓你變得比我還強dà

    。我……”

    她想變強dà

    ,不想成為他的弱點。

    如今卻還是因為她,他潰不成軍,危在旦夕。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一直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真的嗎?”

    “真的。”她哄著他。

    他唇角噙著一絲笑,仿若看穿一切卻不道破:“你只當我對你好,卻從來不信我喜歡你。”

    “我一開始確實想利用你,可你實在太蠢了,根本利用不起來,還白白糟蹋了我的心意……”

    “我哪里對你不好了?你死都不肯留下來陪我。”

    他在賭氣。

    白悠兮朦朧著淚眼:“是我不好。”

    “……那你,吻我一下,好不好?”妖燼目光愈發渙散迷離,白悠兮已是泣不成聲。

    她垂下頭,輕柔吻上妖燼的唇瓣,迎面淡淡佛用檀香混著血腥的味兒,溫柔卻殘忍地將她的心片片凌遲。

    金色氣流緩緩渡到眼前女子口中,那是妖燼此生修行至金道的所有修為。

    白悠兮只覺得靈臺漸漸清明,胸口的傷痛再無痛楚。

    待她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睜開眼睛,妖燼的手卻悄悄將她的指尖松開了,如秋日緩緩無聲飄落的一朵枯葉。

    他的睫毛很密,恍若小扇,眉眼狹長盡態風流,卻永遠闔上了里頭奪目的琉璃燦金色。

    白悠兮忽又想起之前在神界第二場比試之中,妖燼被她的劍貫穿了身體之時,仍是笑瞇瞇倒在她懷里假裝受傷的怯弱模樣,真是像極了姑娘。

    她拭去些淚水,收了點抽噎之聲,淺淺彎起眼眸,俯首將臉貼著他的,唇附在他耳邊,輕聲哽咽著道:“妖燼……你又在嚇我是不是,你又要裝死是不是?”

    沒人回答她。

    偌大的婚禮大堂滿目喜紅。

    卻始終無人回答她。

    “你說呀……”她晃了晃懷里妖燼的身子,彷如在撒嬌。

    “你說呀……”聲音又帶上了哭腔。

    “你說呀!妖燼!你說啊!”她終于決堤,雙手揪著他的領子匍匐在他懷里眼淚縱橫。

    他說要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可現如今她再也喚不醒他。

    那時花燈佳節初遇,凝露微晞白霜盛好,他赤足寬袖盤旋于火光金蓮之上,兩側琵琶聲樂綿綿入耳,滿城煙火不及他眼中燦金色流光溢彩。

    那時他一身墨色長衣金紋細路,三千弱水之上長發癡纏如醉,冷梅卷入檀香,聞說傾慕之意只覺三分戲謔,殊不知七分憐憫真心蘊藏至深。

    可她從未信過他。

    于是此刻他一身錦繡紅拂連理,衣襟帶血有光,埋首于她懷中,不說,不笑,金道修為一身聚散不見,連帶著對她那份拳拳真心都化為灰燼。

    許久之后,一把冰冷剛硬的長劍抵住白悠兮的喉口。

    她仰起頭,淚盈于睫,雙目赤紅。

    見她傷心成這個模樣,蘭陵別過臉不忍看她,卻仍舊握著手中的劍,聲音卻是輕柔地不堅定,沉沉砸在白悠兮心口:“我帶你回去凈化魔性,妖燼的后事我可派人來料理。”

    “……你不是要殺我嗎?”她嘲諷的啞音響起,一字字重重壓上他心頭,“蘭陵,你覺得我還回得去嗎?”

    她怎么還能回得去?

    如今到了這一步,她怎么回得去?

    蘭陵,是你逼我到這一步。

    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凄凄慘慘地笑著,或是哭著,那聲音可怕而滲人,于是魔宮顫抖不止,眾人皆慌。

    她仰天大號一聲,渾身迸發出無數道泛金泛紅的裂光,魔宮抖動如篩,上頭飾著的玲瓏玉石齊齊滾落。

    軟紅喜帖皆褪色成白,在場紅綢數丈變成素白長練,眾人衣裳竟都成雪白!

    有人朝她進攻,卻攻不進她周身兩丈之內的護身結界,反而紛紛如提線木偶般丟棄了兵器,雙膝“撲通”一聲跪地。

    “蘭陵!”白蓮神女脫了巨蛇束縛,遇此情況不知所措,卻看到前方的蘭陵神尊閉目擰眉,任由白悠兮的魔力令他跪倒于地。

    堂堂喜殿,竟成靈堂。

    一片白芒如雪,眾人都跪倒不起。

    白悠兮抬指壓了壓,薄如蠶翼的指甲瘋長。

    “你們最愛說對錯和因果,今日你們壞我喜宴,又是哪門子對錯因果?”

    “可他是生來為魔,就如同你們生來就是神胎一樣,可他沒得選。”

    “魔又如何?神又何如?若論狠辣,你們又哪里輸給他?”

    “我要你們都為他陪葬!”

    幽幽的聲音傳來,眾人慌亂不自持。

    “蘭陵!想想辦法啊!”一旁的阮灝神老竭力抗衡著白悠兮的法術。

    眾生素白凌然之中,唯獨白悠兮和妖燼身著喜紅,刺目而慘然。

    她用法力護住妖燼的尸體,凌空飛起,長發三千如鬼魅長夜,眸色燦金一如火焰,空洞彷如被掏去心的傀儡。

    抬袖揮去,萬千道銳利煞氣震碎地面,離她近的一波弟子仰首七竅流血而死,毫無縛雞之力。

    蘭陵眼中有痛,步步與之抗衡。

    許久,神界一干人等逼至魔宮門口,白蓮神女使勁功力素手揮開魔宮結界,大門一開,無數人慌忙逃竄。

    白悠兮冷冷望著門外跳躍駕云飛去的背影,回首看魔宮內尸橫遍野,白綢烈血,只覺悲愴。

    她面無表情踏過滿地血漿,緩緩抱過妖燼的尸首蹭了蹭他的臉,似還在感受余溫。

    喃喃。

    “我留下來了,哪都不去,永遠留在這里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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