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兮攜著一身雪山寒氣回了魔宮,卻在知世殿正門被一副骷髏架子堵了個(gè)正著。
湮華兩只手爪交疊在寬大的藍(lán)色袍子里,腳骨離地,朝白悠兮方向拜了拜,笑聲詭異。
“尊上可回來了。湮華在您寢殿捉到了一個(gè)賊人,正等著您回來處置呢。”
白悠兮斜睨他一眼,一手拂開擋路的湮華,看到抱著酒壇子昏睡在地上的老者,可不就是無虛道長。
她皺了皺眉,不動(dòng)聲色遣了絲靈氣去探無虛氣息,見他只是昏醉,心里頭才舒了一口氣。
總歸白醉仙三日毒素已除,她的法力依舊,也就不怕湮華趁人之危。
“啊,不過是個(gè)喝醉酒的臟老頭子,本尊念他與我有教養(yǎng)之恩,便把他從玉龍山頭接回來了。哪曉得他如此沉迷杯中之物,還叫湮華君看了笑話。”
“可這人是從尊上房間里搜……”
白悠兮打斷他:“嘖嘖,區(qū)區(qū)凡人,竟讓湮華君忌憚至此,你莫慌莫怕,有本尊在,不會(huì)讓湮華君受委屈的。”
聽她瞎掰胡謅,湮華也只讓一步笑笑:“尊上有理。湮華受寵若驚。”
“嬰寧呢?讓她把這老頭子送回玉龍雪山,省的嚇著了湮華君。”
湮華恭敬道:“嬰寧自領(lǐng)了罰處,現(xiàn)下在無極林里頭自掛東南枝。”
白悠兮臉色一變,曉得自己一天不在,湮華竟也敢在太歲頭上動(dòng)土。
“嬰寧犯了何錯(cuò)?”
“擅自讓凡人老頭進(jìn)入尊上的浮檀殿,還任他大鬧酒窖,打碎了好幾壇陳年酒釀。那些酒釀,都是前任魔尊妖燼的心愛之物……”
“并非嬰寧自作主張,是我?guī)н@老頭進(jìn)魔宮的。”
湮華語氣一揚(yáng):“可她認(rèn)錯(cuò)了。”
白悠兮兩指摳上湮華的眼眶窟窿,手腕一用力邊將頭顱給拆了下來,放在手里,狠狠道:“我的人,湮華君你下次再動(dòng)一回試試。”
笑聲自白悠兮手掌上的頭顱嘴中傳來:“方才尊上還說,不會(huì)讓湮華受委屈的。”
她才不管湮華君究竟是不是把剛才的瞎掰話當(dāng)真了,把頭顱往空中一扔,便匆匆趕去了無極林中。
魔界無極林里頭的生物皆是奇珍異獸,因日日夜夜浸潤在魔界戾氣之中,長相可怖,蝮蛇細(xì)長如絲,蛾蝶翅膀大如蒲扇,豺狼獠牙三尺長,見者皆皆要心生懼意。
當(dāng)日從仙界啼血林里頭獵回來的那頭九角仙鹿,在這嗜血兇煞的林子里,也不曉得是死是活。
白悠兮一路尋著嬰寧的氣息,終于在一棵枝繁葉茂的綠褐色水杉樹頂找到了她。
嬰寧懸在一根欲斷未斷的枝椏上頭,身體僵直,面如土色。背后是暗無邊際的陰晦天幕,一群群血翼蝙蝠自林中驚起,鳴聲嘶啞戰(zhàn)栗。
白悠兮飛身上前將她抱走,落到地上一處小坡邊。見她毫無生氣,手心身側(cè)一根尖銳樹枝上一劃,一串血珠冒出來。
她握緊了手掌,任血液淌過手心紋路,落入嬰寧青紫的嘴唇之間。
“嬰寧,快醒醒。”
這浩大魔宮,湮華與她針鋒相對(duì),十二殿主雖是她親手提拔,卻依舊主仆隔閡不可僭越。何來知心人與她相伴?
所以她每每孤獨(dú)時(shí)刻,都會(huì)躲到長生殿里去陪著妖燼。
或者說是讓妖燼陪著她。
她本是外人,白白受妖燼金道修為扶持,被送上魔尊高位。
福禍相依,承的是妖燼一片深情。
而嬰寧,是妖燼留在自己身邊的唯一婢女,即便和湮華翻臉廝殺,她也不愿意失去嬰寧。
她緊張無比地按著嬰寧人中,手心血珠落了一滴到坡土之上,神之軀血液堪比瓊漿玉露,周圍立刻圍滿了狼群野獸,目光如炬,口中涎水滴答,卻礙于白悠兮金道修為,不敢踏入十米之內(nèi)。
臂間女子臉上褪去青紫之色,旋即咳嗽兩聲,白悠兮見她轉(zhuǎn)醒,喜出望外。
“嬰寧!是我來了,你沒事了。”
嬰寧皺著眉頭嗆出了淚水,看到白悠兮的臉更是感動(dòng)不已,眼淚刷刷止也止不住。
“尊上……尊上您終于來了。”
白悠兮一邊安撫,一邊替她順氣,見到她脖子里那道深紫色的勒痕,更是對(duì)湮華恨得心癢癢。
“九角……九角仙鹿。尊上,您救救那頭仙鹿,那仙鹿為了救奴婢,被羈押奴婢來此的侍衛(wèi)捉走了……”
“九角仙鹿?”
“是的,尊上,奴婢求您去救救它。”
白悠兮點(diǎn)點(diǎn)頭,把嬰寧扶到一邊,替她布了個(gè)結(jié)界,照著嬰寧所指方向,只身入了密林里頭。
地上有拖拽的痕跡,泥土之間道路分明,走了一段路,便發(fā)現(xiàn)了厚重的血跡。
白悠兮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血跡,還未全干,只是失了這么多血,這頭仙鹿恐怕也……
沒敢再想下去,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被一只野兔子嚇了第二回的時(shí)候,見到了伏在地上的九角仙鹿。
若她沒記錯(cuò)的話,這仙鹿本體是個(gè)水靈靈的小姑娘,想到一個(gè)小姑娘傷的這般重,白悠兮也是于心不忍。
鹿角被砍下,背上似是被砍了幾刀,血流得都干了,那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含著淚,見者都要心疼無比。
聽到有人來,仙鹿雙腿蹬了蹬,似是警覺起來還想要逃走,但終究是沒站得起來,離地一點(diǎn)點(diǎn)又噗通跪了下去,嚇得白悠兮一步不敢多走。
“你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她只好放柔了聲音,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仙鹿,沒想到它竟真的溫順了下來,由她靜靜地?fù)崦ぃX袋伏在地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
“你傷的這么重,維持原型很累吧,不如變回小孩子的模樣,我好抱你走,帶你去療傷。”
這頭鹿實(shí)在太重了。
她抱不起來。
那廂卻不理她,依舊低聲嗚咽著,似是抗議。
啊,仙界的鹿果然是驕縱,傷成這樣了還不肯聽話。
她只好俯下身去,將它兩只前肢輕輕綁在一起,兩只后肢也綁在一起,然后提氣將它抱了起來,撲了滿滿一懷。
想白悠兮堂堂魔尊,此刻懷里抱了頭受傷的鹿,但餓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受傷的鹿體重也不輕,她一路走得甚是吃力,走了五十米之后終于忍不住,要將它變作本體,到底抱個(gè)小女孩要比抱頭鹿省力的多。
抬指按在鹿頭上,光印一開,鹿成人身。
只是這一變,白悠兮傻眼了,她沒變出小姑娘,卻變出了一個(gè)青年男子。
長發(fā)散落,緞青抹額間翡翠玉石很是眼熟,再往下看,他腰間別了一把七星桃木劍,五彩劍穗也是無比眼熟。
“傅……傅容塵?怎么會(huì)是你?”
不,不可能,這仙鹿原型她是看過的,該是個(gè)嫩生生的小姑娘才對(duì),絕對(duì)不是傅容塵,且傅容塵人身修仙,和仙鹿實(shí)在搭不上邊啊。
被戳穿,奄奄一息的仙界之主有些窘迫,但此刻被抱在白悠兮懷里,也無處可躲,只好氣若游絲地解釋說:“我先前放心不下你,但也找不到合適的身份接近你,于是上回我偷換了仙鹿身體,留在了這里。”
白悠兮目瞪口呆:“合著您覺得這個(gè)身份很適合接近我?”
傅容塵在白悠兮懷里,竟然臉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悠兮怔怔看著他,臉上血漬一片,身上青衣被血液染的黑跡斑斑,突然心里一暖。
她依舊抱著他,步履稍遲。
“一月前,神界和仙界本就打算征伐魔界,可蘭陵神尊自謫到你魔宮招降,此事才推遲至今。前日我收到傳信,蘭陵已回歸神界,征伐之事,怕是就這半月了。”
傅容塵絮絮叨叨地說著,白悠兮緩緩走著,也不為所動(dòng)。
“你堂堂仙君,竟跑到魔宮來當(dāng)一頭任人宰割的鹿,這仗有什么好打的?仙界沒了你哪成?你這是為一己私利,放棄整個(gè)仙界……還跑來給我通風(fēng)報(bào)信,你這當(dāng)?shù)氖悄拈T子仙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派到仙界的奸細(xì)。”
懷里的男子嗤笑兩聲,眼光幽長:“上回見你是一副高冷無情的魔尊樣子,現(xiàn)在,不過是個(gè)嘴硬心軟的……”
白悠兮佯裝手臂松了松:“再說話我把你丟下去。”
于是白悠兮把傅容塵變回了仙鹿模樣,帶著嬰寧回了魔界。許多年之后,嬰寧回憶起白悠兮抱著仙鹿的模樣,還會(huì)咽下口水,毫不夸張地說:“我家尊上的力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她能抱起一頭比男人還壯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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