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空和凈明把朱輝帶進了三清觀,這三清觀靠近鎮海,規模不大,過了一座小牌樓,進入山門,正中的大殿就叫三清殿,供奉著三清道祖: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左側財神殿,供奉武財神關羽、趙公明,文財神比干,及招財納寶天尊;右側藥王殿,供奉孫思邈、華佗及龍王爺。左右兩側還有幾間娘娘廟,分別供奉送子娘娘,泰山娘娘和海神娘娘等等,這樣的道觀在大明境內任何地方都有,顯得極為平常。
把朱輝請進財神殿,凈空和凈明到大殿后面的地窖里,把吳襄拉了出來。
吳襄一身的破衣爛衫、須發蓬亂,細瞇著眼睛,看了看外面的陽光,問道:“那哥倆回來了?什么時候帶我回南京啊?”
“呵呵,那哥倆還沒回來,是你的一位老朋友來了。”凈空答道。
吳襄一聽,嚇得脖子一縮,恨不得再躲進地窖里去,哆哆嗦嗦地說道:“黃炳文這狗娘養的到底還是找來了吧,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反正老子也玩完了,看他還能把我怎么樣!”
“呵呵,吳公子不要怕,聽說黃炳文是來過寧波,不過,他已經走了,這位是南京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出手不凡,說是你吳公子的朋友,快去看看吧。”凈空說道。
吳襄怔了怔,害pà
這倆道士騙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
南京的狐朋狗友是有不少,如今自己落魄到這種地步,誰還會來看我?聽陳元化從京城回來后所講,黃炳文和妹夫蔡德忠徹底鬧掰了,大年初一,黃炳文抄了蔡德忠的家,又追到紫禁城去抓蔡德忠,結果驚了圣駕,現在黃炳文和蔡德忠全都完蛋了,妹妹落到了錦衣衛的手里,這對大病初愈的吳襄來講,真是晴天霹靂,不知今后該怎么辦了。
在陳元化的眼里,吳襄也就是一個廢人,因此,到南京籌備興隆錢莊總號的時候,連聲招呼也沒給吳襄打。
正在吳襄惶惶不可終日之際,陳元化的“小跟班”、張狗兒從南京溜回來了,告sù
吳襄,黃炳文又回來了,現在就在南京,把陳元化連同那兩個日本人全都抓了起來,馬上就會來寧波,讓吳襄跟著自己帶上銀子跑路。
吳襄嚇得要死,對狗兒言聽計從,狗兒讓吳襄去找李賬房商議,李賬房本來就是黃炳文請來的,當初籌辦興隆錢莊的時候,吳襄要用的人是月兒,為此和黃炳文兩人沒少拌嘴,到了寧波,李賬房更是不買吳襄的賬,狗兒和他們幾個人一起商量,趁著黃炳文還沒到寧波,把錢莊里的錢,盡可能都搶走。
狗兒請來龍門客棧的大手,和宋河一起到興隆錢莊對李賬房恐xià
了一番,從錢莊搶回了十萬兩銀子,吳襄就和狗兒商量,分給他們一半,自己帶著銀子回南京,狗兒對吳襄講:黃炳文現在手下有好幾百號的地痞無賴,他一個人回去很危險。
吳襄想想也是,南京的哪個地痞無賴不認識我呢?
于是,吳襄便帶著狗兒和宋河到了舟山島,當初迎娶張敏兒的時候,曾在舟山島買下了一處院子,當晚,三人便帶著銀子住在了這里。
狗兒告sù
吳襄,黃炳文可能這一兩天就到,最好在寧波把黃炳文干掉。
吳襄一聽,嚇得就尿了褲子,可又不敢在狗兒和宋河面前裝慫蛋,把銀子藏在了舟山島的家里,第二日一早,跟著這哥倆渡海回了寧波。
到了鎮海附近,吳襄害pà
了,借口舊病復發,讓狗兒和宋河把他送去了三清觀。
狗兒和宋河把吳襄交給了三清觀的玄德真人,便趕緊去龍門客棧,等候黃炳文的到來。
吳襄和玄德真人都是大病初愈,二人惺惺相惜,還在交流著哪個郎中的醫術高明的時候,興隆錢莊派人了,吳襄嚇得夠嗆,馬上就讓人把自己藏到了地窖里。
興隆錢莊的伙計是請玄德真人來了,要真人前去作法驅邪,給了不少銀子,但強調說:玄德真人的徒弟們都不老實,上次做法的時候,還有人搗亂,決不能再帶他們去了。
玄德真人看在銀子的份上,便跟錢莊的伙計走了。
就這樣,玄德真人一去不回頭,吳襄嚇得天天藏在地窖里不敢出來,也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剛剛聽到凈空說狗兒和宋河目前不知去向,又有南京的朋友來看自己來了,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
凈空見吳襄像是又嚇傻了,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凈明心想,你小子還耍起架子來了,便提溜著吳襄的耳朵,說道:“起來吧你!”
吳襄像個癩皮狗,掙脫了凈明,在地上打起了滾來,嘴里嚷嚷道:“不告sù
我是誰,我哪兒都不去。”
朱輝等了半天,看吳襄還沒來,便出來轉轉,一看凈空和凈明的面前,倒著一個人,便趕緊走了過來,仔細一看,這位滿臉污垢、披頭散發、破衣爛衫的家伙,竟是吳襄,大吃了一驚,以前那么講究的一位公子哥,如今成了這個樣子,本想去嘲弄一番,又一想:這可是我的小舅子!
朱輝蹲在地上,把手伸出來,輕聲叫道:“吳公子別來無恙,吳公子、吳公子?”
吳襄翻著白眼看了看朱輝一會,覺得眼前這個小伙子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伸了下手,又縮了回去,問道:“你是誰?”
朱輝把吳襄輕輕攙扶起來,對凈空說道:“道長,請幫忙燒一些熱水,給吳公子沐浴更衣。”
凈空點點頭,說道:“請二位公子到貧道的屋里說話。師弟,快去幫忙,再給吳公子做些可口的飯菜上來。”
凈明還想反駁,凈空輕輕的對凈明一點頭,拿眼睛的余光瞥了下身旁的朱輝,凈明明白了,看在朱輝給他們的那個元寶的份上,趕緊干活去了。
到了凈空的屋子,凈空和朱輝一起幫忙,脫下吳襄的舊衣服,吳襄躺在了凈空的床上,凈空抱來一床新被褥,吳襄鉆進了被窩。
見吳襄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朱輝便說道:“聽說吳公子年前害過一場大病,看來還沒好利落,等回南京之后,還得請妙手回春的神醫再給吳公子好好kàn
看。”
吳襄心中還惦記著舟山島的銀子,便問道:“這位公子,可是張狗兒和宋俠士派你來的?”
“在下朱輝,與張狗兒和宋河在白鷺洲東園內義結金蘭,這二位是我的賢弟,正是在下派二位賢弟,來搭救吳公子的。”朱輝笑道。
雖然知dà
朱輝沒有敵意,吳襄還是想不起朱輝是誰,但卻知dà
在白鷺洲鷲峰寺腳下的東園,那可是開國元帥徐達的府邸,住在那里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凈空也覺得很奇怪,便問道:“朱公子相貌堂堂,一表的人才,該不會是哪位王爺之后吧?”
朱輝矜持地笑而不答,拿眼睛瞄了幾眼吳襄,吳襄驚得本坐起身子,只等朱輝說出是哪位朱姓王爺家的公子,光著身子也得爬起來趴在地上添他的腳趾頭……
這時,凈明在外面敲門,凈空把門打開,一大盆熱水剛放到了地上。
朱輝繼xù
打量了吳襄幾眼,慢悠悠地答道:“呵呵,在下有命在身,這任務確實和某位王爺有關……”
吳襄一聽這朱輝果然來歷非凡,忍不住了,騰的一下子送被窩里站了起來,往前一探身,滑落到了地上,一頭扎進了滾燙的開水里,哇呀呀的哭了起來……
朱輝趕緊幫忙,抱起這位大舅哥,又把他扶上床,吳襄嘴里還在叫道:“王爺啊,冤枉啊,蔡德忠也冤枉啊……”
朱輝強忍著,直想笑,凈空拿來一塊布,幫吳襄擦著腦袋,又幫他擦擦身子。
吳襄稍微安靜了下來,坐在床上作揖,還沒說話,就見朱輝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
“我乃受了五軍都護府都督、錦衣衛指揮使、成國公朱希忠老王爺之命,前來江南辦差,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總旗官……”
沒等朱輝說完,吳襄瞪大了眼睛,仿佛朱輝是專程來捉拿他的,大叫一聲:“冤枉!”便拿被褥蒙起了腦袋,鉆進被窩里了。
凈空和凈明一聽朱輝是錦衣衛,也都大吃一驚,急忙往外閃身想往外逃。
朱輝趕緊笑道:“諸位不要擔心、少要害pà
,本旗是奉命前來捉拿……”
“我該死!我害了我妹妹!老天爺啊,收了我這沒用的人吧。”吳襄在被窩里叫道。
“呵呵,是捉拿黃炳文!”朱輝高聲叫道。
既然是捉拿黃炳文的,吳襄的心馬上松快了起來,從被窩里露出了一絲縫,問道:“總旗爺!我聽陳元化說,我妹妹落在了你們錦衣衛手里,現在怎么樣了?”
朱輝早就料到了吳襄要問這個,笑著揭開了吳襄的被窩,叫道:“大舅哥,吳蓮是我的人了!”
又把吳襄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朱輝,問道:“這、這怎么回事?聽說蔡德忠全家都充軍發配了,你把蓮兒救了?”
朱輝這會又覺得有點難堪,眼瞅著這個混蛋大舅哥,沒好氣地說道:“真是沒有出息!給我和蓮兒丟人,等你見到蓮兒,蓮兒會告sù
你怎么回事的,不過,我先給你說明白了,那老東西是個廢物,蓮兒跟我之前,一直還是姑娘之身。”
吳襄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馬上拿手掐了掐臉,覺得很疼,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像嚇傻的那些天,手腳都沒什么感覺,既然這位王爺是自己的妹夫,那還有什么好說的,想了想,便不客氣的說道:“妹夫,給哥哥拿衣衫來!”
凈空和凈明也都傻眼了,沒搞明白這是哪出戲,看著吳襄的臉被燙的紅一塊、紫一塊的,剛剛還不認識呢,嚇得要死,一說是他妹夫,轉臉就這德性,二人心想,見過不要臉的,也沒見過這么忒不要臉的!
朱輝笑著問凈空道:“道長,請幫忙找件俗家的衣衫,暖和就行,千萬別再凍病了我朱輝的大舅哥啊。”
師父被興隆錢莊請走還沒回來,本想拿這個興隆錢莊的二東家,將來換回師父,見他們二人轉眼之間成了親戚,朱輝還是錦衣衛的總旗,凈空和凈明可就感覺不妙了,二人對視一眼,凈明忍不住問道:“請問這位總旗爺,我師父到底在哪里?”
吳襄這些天被藏在地窖里,還不知dà
玄德真人已經被黃炳文抓走了,也跟著問道:“妹夫,玄德真人可是我的師父,本事大著呢!他老人家可不能出事,將來,咱們發家致富,還得靠他老人家呢!”
朱輝現在想上前去扇這位小舅子一巴掌,被氣得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沉默了一會,矜持地看著二位道長,答道:“昨兒已經告sù
你們了,你們的師父可能已經被黃炳文抓了。”
凈空和凈明都還不信,凈空問道:“雖說我師父是從宮里逃出來的,但也不是朝廷的欽犯,宮里的那幾位公公還得過我師父和師伯的不少好處,我們年前的時候,還準bèi
去京城找那幾位公公去的,當時,我也擔心,師父信心十足的說,沒事!就算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這一年多,也干過什么出格的壞事,那黃炳文抓我師父到底想干什么?”
朱輝當然知dà
,年前的時候,玄德真人帶著張敏兒準bèi
偷偷地前往京城,看來,玄德真人的很多事,這倆小徒弟還真不知底細,準bèi
把實情全都告sù
他們,以便配合自己的行動,便講道:“黃炳文做了一個大局,原打算是誣告前應天巡撫蔡德忠串通你們的師父,勾結陳元化等海盜和倭寇,如今,蔡德忠死了,他準bèi
再誣告現任應天巡撫海大人姑息養奸,縱容陳元化和你師父繼xù
勾結倭寇,在江南一帶圖謀不軌。”
“海青天大老爺還會勾結海盜和倭寇?這話別說皇上了,說給誰,誰也不信啊!”凈空驚奇地問道。
朱輝講道:“呵呵,你們有所不知,那陳元化曾被指認在日本做過海盜,和倭寇有過勾結,被抓進了應天巡撫衙門,按理,海大人當上報朝廷,判處陳元化暫立決,但海大人為了配合我們錦衣衛辦案,也是為了保密,便放了陳元化,現在黃炳文把這些事情繞在了一起,算是抓住了海大人的把柄,雖然沒有說海大人勾結海盜和倭寇,僅僅一個姑息養奸、縱容海盜和倭寇,那你們說說,海大人會怎么樣?”
吳襄想了想,確實如此,黃炳文早就想把海瑞趕出應天府,這半年來,自己對海瑞也是恨之入骨,便笑道:“呵呵、呵呵,這招天殺的海瑞,無事生非,參其前任蔡德忠,現在也遭報應了,起碼也是丟官罷職,哈哈……”
朱輝瞪了吳襄一眼,吳襄突然明白了,現在這位才是自己的妹夫,便趕緊低下了頭,止住笑,心想,蓮兒還行!又給自己找了個更加靠譜的靠山!忍不住的又露出了笑容……
凈空不明就里,搖著頭問道:“黃炳文和海大人有多大的仇恨,把我師父也卷了進去?”
朱輝答道:“這都是因興隆錢莊而起啊,黃炳文企圖獨霸江南的生絲和絲綢的買賣,不把海大人趕出應天府,他做得到嗎?”
看來這妹夫掌握的內情還真不少,不愧年紀輕輕的就做了錦衣衛的總旗,吳襄不由得問道:“妹夫,成國公老王爺,是令尊還是令祖啊?”
“大舅哥,你想多了,我是湯大官人的侄兒。”
吳襄一聽什么?湯家的!仿佛一下子從云端掉了下來,驚奇地問道:“你、你說什么?怪不得這么面熟,又想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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