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棱”一聲,一群鳥兒從密林中飛起,在密林上空盤旋了幾圈,掉頭飛向遠方的群山。
對面山上的女真小隊長阿克墩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指著對面的山頭道:“巴彥、達春,你們帶二十個人到對面的山林中巡視一下,我懷疑對面山上有人。”
“有人?”敦厚的巴彥咧著嘴笑道:“大哥,可能是山上的獵戶吧。”
“少廢話,你們兩個一起去,記住一定要小心,搞不好是明軍摸過來了。”
“好吧,達春,我們走吧。”
“嗯。”
看著二十多個女真人慢慢隱沒在對面郁郁蔥蔥的密林中,阿克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目不轉睛盯著密林的動靜。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了,對面的密林寂靜無聲,阿克墩也輕輕松了口氣,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吧。此時他發現自己有些口干舌燥,順手拿過竹筒,仰脖灌下,甘甜、清涼的天池水流過喉嚨,一股清涼自上而下,剛才緊張帶來的燥熱被一掃而空。阿克墩愜意的抹了抹嘴,把竹筒蓋上。
“啊!”對面密林傳出一聲慘叫,阿克墩腦袋一晃,打了一個激靈,一把拋下竹筒,拿起弓箭,大叫:“發信號,備戰!”
聽到天上的響箭聲,猛哥帖木兒“蹭”的一下竄出了帳篷,披頭散發,上衣只穿了一半,黝黑的胸膛裸露了大半,他一邊穿衣,一邊大叫道:“馬上整隊!多羅,帶人到對面的山上看看,是不是明人來了?”
“是!大王!”
……
空地上躺著二十二具尸體,都已經失去了呼吸。猛哥帖木兒臉色陰沉的可怕,咆哮道:“到底怎么回事?阿克墩,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王,剛才奴才發現對面山中鳥群飛起,徘徊了一會兒才遠去,奴才覺得對面密林中很可能有人,所以就派巴彥和達春過去看看。”
“可沒想到,”阿克墩說到這里,抹了抹眼淚,抽泣道:“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對面密林卻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奴才趕緊發信號報信,但是卻不敢過去查看,接著對面密林中又傳出幾聲慘叫,后來就沒聲息了。”
“多羅大人過來之后,我們一起上山,卻只發現了我們勇士的尸體,沒有發現兇手的蹤跡。”
“怎么可能?在密林中,我們女真人是最優秀的獵人,怎么可能被殺了這么多人,卻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多羅,你來說!”
“是,大王,”身材高瘦的多羅躬身道:“對方也是叢林中的老手,奴才先趕到山上,問明情況后,再組織隊伍爬上對面的山坡,一共花了兩刻鐘的時間,但兇手已經逃了。”
“奴才自認為是叢林追蹤的高手,但在轉過山梁時卻險些死在對方的機關之下,這個竹槍如果再偏一點,奴才就沒有命了。”說話間,多羅指了指右肩上依然在滲出鮮血的傷口,心有余悸的道。
“所以奴才沒有再追下去,因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另外,大王請看一下這些人的死法,這邊的十五個人,臉色發青,顯然是中了毒箭,但這種毒箭并不致命,應該只有昏迷的作用;這三個被割斷了喉管,明顯是從后面偷襲所致;這四個人死在弩箭之下,他們都倒在樹林的邊上,應該逃跑的時候被殺的。”多羅走到尸體旁邊,一一說明道。
“而且,這些人最后都被割斷了喉管,除了說明他們心狠手辣外,還說明他們撤走的時候,非常從容,一點都不慌張。”
“另外從毒箭、弩箭的樣式來看,應該是明軍,不會錯的。”
“最后根據草叢和落葉的痕跡來看,他們至少應該有十五個人,而且應該是昨天晚上就到了,早上的時候無意中驚動了飛鳥,這才讓阿克墩發現。”
“暴露之后,他們就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我們的人逃了。”
聽著多羅的描述,所有的女真人不由得掃了掃密林方向,然后打了一個寒顫,連猛哥帖木兒也不例外。
猛哥帖木兒立刻回過神來,皺了皺眉,大喝道:“打起精神來,只不過十幾個明軍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們女真人是叢林中的王者,下次他們再敢來,老子撕碎了了他們。”
“阿克墩,本王再給你一百人,你要不錯眼珠的盯著對面,防止明軍摸過來,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
“另外,任何時候,手邊都要放著武器,隨時準備作戰,明白嗎?”
“明白!”
“好,你們下去吧,多羅、阿爾哈圖、阿谷,隨本王進來。”
“是!”
大帳中,猛哥帖木兒剛剛坐下,阿爾哈圖就立刻跪倒在地:“大王,請賜奴才一死,明軍一定是跟蹤奴才,才找到這里來的。”
看著跪在地上的阿爾哈圖,猛哥帖木兒搖了搖道:“阿爾哈圖,這不是你的錯,從時間來看,他們應該是在山外跟丟了,然后一點點摸過來的,他們既然是叢林追蹤的老手,找到這里是遲早的事情。這是本王的過錯,不應該派你去和明軍接觸的,你起來吧。”
“謝大王不殺之恩!”
“別管這個了,本王這次找你們來,是想商議一下,既然我們已經暴露了,是否要撤離?”
這個?三人對視一眼,阿爾哈圖剛犯了錯,不敢說話;多羅為人謹慎,很少領先發表意見;只有猛哥帖木兒的長子阿谷,年輕氣盛,什么都敢說,這次也不例外,他搖頭道:“父王,兒子以為不應該撤離,這個山谷地勢極好,守住谷口,明軍是攻不上來的;另外山路崎嶇,明軍無法集結大軍,我軍無須懼怕?最后即使明軍真的攻了上來,我們山后還有小路可以撤離,所以兒子不主張撤離。”
“你們呢?”猛哥帖木兒不動聲色的問道。
多羅看了一眼阿爾哈圖,感覺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好道:“大王,世子,奴才以為撤離有撤離的好處,留下也有的留下的好處。”
阿谷立刻翻了個白眼,這個多羅又來這一套了,只分析問題,不做決定。不過猛哥帖木兒卻點點頭,道:“怎么說?”
“正如世子所說,這里的地勢非常難得,而且在密林中作戰,我們女真人的優勢很明顯,明軍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而且我們后面的小路可以與青海王大人的營地相連,也容易得到支援,從這個角度來看,即使不撤離,明軍也拿我們沒辦法。”
“當然撤離是最穩妥的辦法,最安全。”
“但是,如果還在這片山里宿營,遲早還會讓明軍找到;如果不在這片山里,想找一個好的營地并不容易。”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阿谷有些不耐煩的道。
“奴才唯大王馬首是瞻!”
“阿爾哈圖,你怎么不說話?”猛哥帖木兒突然道。
“奴才建議兩手準備,一邊加強警戒,防止明軍偷襲;一邊派人尋找新的營地,一旦找到,就立刻轉移。”
……
最后猛哥帖木兒采取了阿爾哈圖的意見,兩手準備,靜觀形勢。
……
仔細詢問了特戰營小隊長阮林忠等人的發現后,李遠很高興,大力表揚了他們,答應戰后為他們請功,同時讓他們繼續摸清谷中女真人的情況,但是要注意安全。阮林忠滿口答應,領命而去。
然后,李遠審視著山谷的地形,皺起了眉頭……
同一天,平安收到了李遠的奏報,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后召來了長史高巍及其屬員,王艮和陸長生儼然在列,他們是朱允炆特意派過來鍛煉的。
平安讓陸長生將李遠的信念了一遍,然后道:“大家以為猛哥帖木兒是真降還是詐降?”
沉默了一會兒,高巍首先道:“將軍,下官認為猛哥帖木兒是真降。他這個人慣會見風使舵,當年女真南遷,為了在圖們江流域立足,他認了朝鮮的女真貴族李之蘭為叔,據說曾經為重病中的李之蘭端屎端尿,恭順異常。在李之蘭的支持下,猛哥帖木兒才成為建州女真的首領。如今征東將軍已經攻破漢城,李芳遠勢窮,猛哥帖木兒一定會另謀打算。所以下官以為是真降。”
“你們呢?”平安不置可否,轉頭問向王艮等人。
王艮思考了一會兒,朝平安和高巍施禮道:“將軍,長史大人,雖然長史大人言之有理,但是卑職以為,也不能排除其詐降的可能,一旦其與蒙古人勾結,我軍很可能腹背受敵,所以不可掉以輕心。”
高巍心中有些不快,但是卻并沒有表現出來。
“你們呢?”
陸長生皺眉想了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道:“將軍,長史大人,卑職以為,這個猛哥帖木兒詐降的可能性大一些。”
“首先,自朝廷歸化女真以來,已經接近一年了,猛哥帖木兒卻一直在對抗朝廷,拒不接受歸化,從朝鮮到遼東均是如此。”
“其次,猛哥帖木兒并不是無處可去,他們可以越過松花江,返回女真故地,這也不是什么難事。而朝廷這一次的歸化區域,沒有包括那一帶,在那里,他們暫時就是安全的。”
“最后,猛哥帖木兒、李忠誠在安州伏擊欽差,可謂罪大惡極,難道他們不怕朝廷追究嗎?”
“還有,他一旦投降,那么朝廷就會讓他選擇,是要做文官還是做武將,二者不可得兼。他能甘心嗎?”
“所以,臣以為,猛哥帖木兒詐降的可能性很大。”
平安聽了陸長生、王艮的判斷,卻不置可否,道:“既然無法確定其詐降還是真降,我軍該如何應對呢?”
“下官以為,我軍應該密切注意蒙古軍的動向,單靠女真軍,是翻不出什么浪花來的。”高巍拱手道。
“卑職贊同長史大人的意見。”
“卑職以為,還應該讓安平伯小心在意,不要中了猛哥帖木兒的圈套。”陸長生想了想道。
……
但是平安卻沒有采用任何人的意見,而是令邵云把守沈陽,親帥兩萬騎兵向通化方向移動,似乎打算接應李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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