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間,最親密的就是血緣關系,但是即使親密到了這種程度,仍然免不了互相傷害,甚至傷害的程度比陌生人還要深。
徐增壽知道自己說的話,大姐會不高興,但他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因為他認為大姐,昔日的燕王妃,在行宮舊地重游,很容易引起皇帝的不快,給徐家招來禍患。但他也不是全無心肝之人,所以當徐妙錦去而復返,如連珠炮似的指責他傷了大姐的心的時候,他也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不回。
聽著妹妹的指責,徐增壽閉上眼睛,充耳不聞,只是在心中暗罵,女人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們知道的好,孔夫子說的真對,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即使姐姐和妹妹也不能免俗;還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個“民”換成“女”,似乎也挺恰當的。
胡思亂想之中,徐增壽忽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妹妹已經離去了,可能是罵累了吧,不由得松了口氣,開始沉沉睡去。
當天晚上,徐增壽睡的并不安穩,因為屁股疼,沒法翻身,一不小心還會被疼醒。
可是,第二天上午,皇帝朱允炆就派了錦衣衛過來,催促徐增壽盡快啟程,不要在北京逗留,但徐增壽有傷在身,不適合長途跋涉。徐妙錦無奈,只好到行宮求見朱允炆,卻被擋在文華殿外;不得已,徐妙錦去求見淑妃白芳蕤,但白芳蕤也沒什么好辦法,最后徐妙錦不得不怏怏返回徐府。
也許是徐妙錦的求情起了作用,又也許是皇帝不想做的太過分,下午府里就來了一個傳旨的錦衣衛,給了徐增壽三天時間,還帶了太醫院的太醫為徐增壽治傷。
但是三天后,徐增壽不得不按照圣旨,啟程南下,趕往京師。好在運河已經貫通,走水路,倒也不會受什么罪,所以在徐儀華、徐妙錦的殷殷關切中,徐增壽啟程南下,此刻,他處于人生的最低谷,沒有任何官職,只是一個白丁,而北上時,他還是臺灣都指揮使,更早的時候,他是中軍都督府僉事。
遼東。
美麗的松花江自東向西流淌,哺育著兩岸的花鳥蟲獸,讓它們生生世世在此繁衍。但是在最近一段時間,這里卻來了一群牧人,跟隨他們而來的還有許多牛羊馬匹。每天早上,牧人都會將他們的牲畜趕到附近放牧,而騎兵則到附近的密林中去打獵,換換口味,雖然羊肉好吃,但偶爾吃點山珍也是不錯的。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青草逐漸枯黃,牧人們的歌聲也慢慢傷感起來,對家鄉的懷念不期而來,涌上心頭,而這一切也影響了幾位首領的心緒。
“駙馬,我們不能再等了,明人已經識破了女真人的圈套,他們不會來了。”額勒伯克的親信蘇木甕聲甕氣的道。
馬哈木皺了皺眉,他不是很喜歡這個蘇木,這個蘇木看起來憨厚爽直,骨子里卻精細無比,吃虧的事情堅決不做,打仗從來不拼命,還往往拖后腿。但是馬哈木卻拿他沒辦法,一個是因為他是大汗的人,另一個蘇木對他尚算尊敬,正是由于蘇木的支持,馬哈木才能壓制阿魯臺和鐵勒巴,讓四萬多的蒙古人服從自己的調動。
“蘇將軍說的對,我們不能再等了,”平時不怎么說話的阿魯臺也發言支持蘇木的想法:“如今我們的兒郎出征已經兩個多月了,卻一無所獲,遼東的城池我們攻不下來,女真人又太廢物,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回去。”
“說起來,我還真有些擔心草原,明軍封鎖了南面的通道,很可能會派兵偷襲草原,我們精兵盡出,一旦有意外,后果不堪設想!”
阿魯臺為人穩重,一向不輕易發言,但他一發言,則往往經過深思熟路,言之有物。
“那你呢?鐵勒巴首領?”馬哈木不置可否,轉頭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鐵勒巴。
鐵勒巴非常年輕,只有二十多歲,他猶豫了一下道:“駙馬,我也認為應該離開遼東,最近我的感覺很不好。”
“明軍一點都不貪功,躲在城池里,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但是一旦我們松懈了,明軍就立刻就派人偷襲我們,幾番下來,我軍損失也不小。不得已我們退到了松花江,想將明軍引出來,可是明軍卻不上當。”
“我懷疑明人有陰謀,即使沒有,我覺得我們也該走了。”
馬哈木微微嘆了口氣,平心而論,他真的不想這么回去,他是全軍統帥,毫無戰果就返回草原,搞不好就會有人流傳他是靠裙帶關系才坐上這個位置的,這讓自視甚高的馬哈木難以接受。
馬哈木咳嗽了一聲,斟酌了一下語句,要說出自己的意見。
就在這時,賬外傳來急促的呼喊聲:“統帥,統帥,草原有信使來。”
“快讓他進來。”馬哈木心里咯噔一下,趕緊道。
不一會兒,一個衣衫襤褸,滿面風霜的男人走了進來,略微辨認了一下上面的眾人,然后朝馬哈木跪倒,道:“主人,草原出大事了。”
“你,你是蒙恩?”馬哈木有些疑惑的道。
“是的,小的正是蒙恩。”
“你怎么來了?薩木爾呢?出什么事情了?”馬哈木突的一下站了起來,而旁邊的眾人也臉色煞白,直盯著蒙恩。
“大人,半月前,從和林方向來了一只明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由于大軍出征,部落空虛,主母不得已帶領部落向北躲避明軍兵峰。”
“但是明軍并不追趕我們,反而向東,往興安嶺方向而來。”
“主母擔心主人腹背受敵,立刻派小的到這邊給主人報信。”
“小的日夜兼程往這里趕,路上卻又遇上了那只明軍,因為小的懂一些明人的話,所以偶然的機會聽到一個消息,說,說,說,”說到這里,蒙恩竟然有些結巴,似乎不敢說出口。
“到底什么消息,你快說啊!”蘇木是個急性子,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叫道。
“他們說,”蒙恩定下神來道:“那幾個明軍私下里聊天說,他們去了和林,抓住了大汗,還,”
“你胡說什么?”蘇木大怒,沖到蒙恩面前,將其提起來,蒜缽般的拳頭揮起來,就要打下去。
“蘇木,住手!等他說完。”馬哈木離的最近,反應最快,所以厲聲喝住了蘇木。
“好吧,快說,到底怎么回事?”聽了馬哈木的話,蘇木悻悻的道。
蒙恩嚇壞了,沒想到這個豹子般的將軍力氣這么大,身手這么敏捷,脾氣這么火爆,如果不是馬哈木攔住了他,這個大個子一拳打下來,恐怕,蒙恩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恐怕能去了自己半條命吧!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蒙恩低頭道:“他們說,他們抓住了大汗,還火燒了和林。”
什么?大帳中如同一陣寒風吹過,眾人不由得牙齒打顫,渾身發抖,如墮入冰窖之中。大汗被抓了?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我們該怎么辦?
“立刻拔營,回草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駙馬,你即使不同意,末將也要回去看看。”蘇木這次表現的非常堅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離去的意思。
阿魯臺、鐵勒巴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將目光轉向了馬哈木,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但是馬哈木卻沒有說話,他腦子里正在消化蒙恩的話,和林失手了?大汗被抓了?那父親呢?他怎么樣了嗎?薩木爾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吧,她現在怎么樣了?恐怕會悲痛欲絕吧;還有如果大汗不在了,自己作為黃金家族的女婿,以后該何去何從?
一時間,馬哈木腦子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駙馬,駙馬!”
“哦?”馬哈木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掃視了一下大帳眾人,道:“諸位,事已至此,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草原,但是蒙恩來的路上,說有一只明軍在眺兒河那邊,我們回去的話,肯定會和他們撞上,對了,蒙恩,他們有多少人?”
“應該有一萬多人吧。”
“一萬人?”馬哈木不由得松了口氣,人數不多,應該可以對付。
但就在這時,賬外的衛士緊急稟報:“統帥,據探馬匯報,平安動了,率領大量騎兵朝北移動。”
“什么?”眾人大驚,如果是半個時辰前得知這個消息,眾人說不定會摩拳擦掌,力求一戰。但現在,卻如一股寒風吹到眾人的后脖領里,一股寒意從頭流向腳,讓眾人動彈不得。
還是馬哈木冷靜一些,召過探馬道:“平安帶了多少人?離這里有多遠?”
“人數不少,恐怕在兩萬以上,距離此地只有兩百余里了。”
兩萬?一萬?兩百余里,馬哈木靈光一閃,笑道:“明軍竟然搞分兵合擊,簡直是自尋死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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