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野地,峭壁之下,山林溪側。
一人一馬逆著林間散落的光背對來人而立,藍衣仍舊翩躚,發絲裙絳偶被林風吹起,卻顯凄清蕭索。
花雨石扭著腰領身后黑衣之人施施然走來。“蘇婉師侄好大的架子近百人伺于這林野候我,師伯可真是擔待不起”
玖璃行在花雨石前,抱劍對馬側藍衣人行了一禮:“閣主,烏云宗主已請來。”
藍衣人回目轉身,頭也未抬地對著行近之人垂首行了一禮:“蘇婉見過二師伯。”
花雨石勾唇笑著伸指去挑起她的顎:“幾時不見,蘇婉師侄便出落得越發漂亮了本就是個絕麗美人,如今更是清婉如畫真叫師伯我動心呢。”
玖璃靜侍在旁,藍蘇婉面色柔淡地順著她的指抬起頭來,語聲仍舊溫婉輕寧:“師侄給師伯帶了一些不知名的藥材過來,雖不知師伯可用得上,但還望師伯能收下這薄禮。”她言罷,目色平靜地望向花雨石身后的黑衣人:“而我與師伯門下有些小事要談,不知師伯可肯與蘇婉一個方便?讓我與師伯弟子私下一談?”
花雨石笑盈盈地瞟了一眼玖璃命人抬近的幾箱藥材,俱是人參、靈芝、龍涎香之物。目中不由染笑:“驚云閣主出手真是大方呢那師伯便不與你客氣了”
她言罷回身輕撫過身后黑衣之人的臉,幽聲軟道:“梟兒便在此與你昔日二師姐說一會兒話,為師先行回了”
玖璃立時領數人抬了藥材跟從她身后而離。
黑衣人腰間插著一支通體翠綠的碧玉簫,靜立林中看著幾步外的藍衣少女。
裙絲輕拂而舞,藍蘇婉輕輕抬了下手。
林中葉驚風唳之聲驟起又靜,匿于附近的百名羽衛倏忽間退離去遠。溪側林中唯剩了他二人。
“是有什”
“啪!”黑衣人未及言完,藍衣之人便上前揚手揮掌過來。
他不知是沒有料到,還是無心去阻,任面前之人揚手扇來,絲毫未避,亦未攔。
素來溫婉柔和的面容變得清疏而秀毅,藍衣之人定定地看著他,幽而寧道:“這一巴掌,一打你趁師父病弱之際,對她不敬二打你欺師惘上,心生異途三打你慕師卻遠,護她不周。”
黑衣之人的眼神瞬間幽暗起來,冷肅而無言地回視著藍蘇婉。
藍衣之人慘笑著看他,聲凄而抑:“我知你來此是為師父,所以任由二師伯擺布,所以改拜于她門下,必是為師父所行之非常之法可師父如今身處沙場生死不知,你留在這里離她遙遙千里,便是尋得救她之法又有何用?!”
黑衣之人倏忽一震,雙目如炙:“你說什么?!”
藍衣之人側身不看他,語聲凄徹:“青鸞密訊,益州之地,談指、羅甸爆發瘟疫,師父趕往救人,被反臣及西羌大軍圍于兵力不及五千人的羅甸城中,三日前羌兵放火燒城,如今羅甸已毀,師父生死不知”藍蘇婉咬牙而憤,十指顫簌。“師父去時羅甸城中疫情正重,羌兵忌憚,所以放火燒城以驅病源,如今城毀,羌兵很快就會攻入城中”
眼眶已然紅徹,藍衣少女語聲忽是幽極:“你既戀慕師父,就守候在旁好生護她不行么?你為師父肯入蠱池受萬蠱噬心之苦,又為何要在她危境之際遙遙離遠我已因你離了師父你又憑何不留在她身邊?守她護她?”言至此,藍蘇婉眼中淚凝而落,“師父誨我等nrn本是我們最親之人”她垂首幽憮,言辭忽是顫極:“而我們自然也是她心中最重之人”
她回目看他,水光輕漾,目落深殤:“回顧經年,因你相伴相守,護她最深為她最多,所以師父心中最疼最為牽掛欠念難舍的弟子便是你你不知嗎?”
黑衣之人一時深垂首,眸光微顫,握于玉簫上的手長時簌然。
林影幽幽然動,夏風無聲。
藍蘇婉最后啞聲低言道:“我雖已離谷但若師父出事,此生我絕不會原諒的人,便是你云蕭。”
言罷,她前行離遠,手執馬韁回頸,頭也不回地步出林野。
唯余黑衣凜冽,步履煞寒。
山崖峭壁洞中,花雨石面色興奮地掩上手中所執的蠱老手扎。
聞背后沉冷步聲,彩衣之人悅而回首。
“其實你體內最初那只血元蠱已在轉為陰陽蠱了是不是?!”
花雨石喜不自甚地將手中書扎直遞到黑衣之人面前:“此前我們始終不能想明之處,若按這手扎中指示,應就能解!你可有看明?今天我閑來無事拿來一觀方看到!你我若按蠱老所言之法一試,興許就能”
黑衣人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最多十日,我體內所養血元初蠱便會淬為陰陽蠱。”黑衣人看著她道。“此前不得解之處,解法便是蠱老卷中所提人蠱共淬之法。”
花雨石面上欣喜之色更甚,目中光彩大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悟性天賦比之我其實更勝,又是奇血族人!兼之天時人和!怎會不成?若連你也無法煉出不死蠱,世間便當真再無人能煉出!”
“血元繼陰陽,陰陽轉生死待陰陽蠱成,續以共淬之法藥養,就能煉出你口中所說的不死蠱。”
花雨石心潮激蕩,滿目是喜:“確是如此!確是如此!”不禁殷殷叮囑:“你切記陰陽蠱成之后便不可悲喜過甚亦或情緒過于激烈,我看手扎中所記,若能煉成陰陽蠱,定是要平穩伺蠱者的心緒的,否則輕者蟲蠱噬心傷蠱也傷人,重者心緒波動突破至極限更是會引得陰陽蠱侵神入腑”
“你所說的,我都已知曉。”
花雨石忽覺異樣,微微回神:“你都已知曉?”她抬眸看向面前之人的眼,才發現他目色極冷,凜冽幽極。
彩衣之人不覺慢慢擰起眉:“非是今日,你此前許是數日前便已領悟得知,卻未告知于我?”
黑衣之人聲無點緒地“嗯”了一聲。
花雨石面色漸冷,語聲已厲:“云蕭!”
她面前之人眸光如刃,語聲寒煞,冷冷道:“你喊對了,我要拿回這個名了。”
花雨石聲息立變,面色陡然難看起來:“你是什么意思!”
云蕭只是看著她。
花雨石幽幽冷笑起來:“你想叛我,你想違背拜我為師的諾言,帶著陰陽蠱回到你師父身邊!”
他黑衣如幕,語聲幽冷肅極:“對,我只有一個師父,只是她,永遠是她。”
花雨石氣得周身都顫,不可置信地瞪視著面前之人:“最終你和那些背信棄義之徒毫無兩樣!竟敢這樣利用欺弄我?!陰陽蠱將成就想帶它離我而去!絲毫不顧我傳你藥蠱之義和我們之前立下的約定!”
彩衣之人語聲漸揚,猛然抽出腰間一把短刃毫不留情地直刺向面前之人:“混賬東西!你以為我花雨石是你這小輩可欺之人嗎?!”
黑影一閃,寒光一掠,未待彩衣之人回過神,云蕭已一把奪過她手中短刃彎刀。“我拜你為師,隨你入南疆,你傳我藥蠱之術助我煉成不死蠱以救師父。這是我們此前的約定。”
他目色陡然煞極,手持利刃,寒光明滅,花雨石見之微懼,竟不自覺地惶然后退。
“今日叛你離宗,是我背信棄義,所以我按烏云宗的規矩,斷指以離。”他言罷,手起刀落,一道熱血陡然濺到花雨石臉上。
彩衣之人驚震一瞬。有些后知后覺地看著一節人指隨著濺起的鮮血滾落于地,慢慢停在她腳邊。
云蕭左手小指根處血流不止。
“我不是烏云宗弟子,亦不是你的徒弟了。”
黑衣之人額上微沁冷汗,抑聲言罷,擲短刀于地上,旋黑衣如刃,轉身即離。
此時一個女弟子捧著一件新縫好的黑色長衣正入:“公子,這件新衣婢子給汝嫣公子縫制好了”
但見石洞中血落如梅,潑于石洞地上,婢子心中驚震,惶然后退。“宗主公子”
云蕭以未斷指之手拿起她手中所捧黑衣,道了一個“謝”字。
續大步出洞而去。
一路滴血如梅開,黑衣之人分毫未顧。
飛身自山崖洞中而下,云蕭厲聲呼道:“縱白!”
白狼飛躍而來,奔于崖下。
黑衣之人掠步縱身,徑直騎至身形巨大的白狼背上。他冷目幽毅,低聲與它道:“走,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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