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時間很快平靜地過去,張向?qū)е涝凭耙苍诘戎W(wǎng)頁另一端的人出手,每日都密切關注著云景的動態(tài)。
云景讓他放松一些,別太緊張,張向?qū)ё焐蠎靼,但每隔一個小時還是忍不住給云景發(fā)消息。
畢竟云景是他拜托來幫忙的人,雖然他信任云景的實力,但一想到對方的年紀,又難免懊悔。
魯欣怡的病情在逐漸加重,張向?qū)б呀?jīng)和李阿姨商量過,再等十天,十天后如果還是沒有結(jié)果,就將魯欣怡強制送去精神病院治療。
第七天,網(wǎng)頁上終于顯示已接單,如果這個鬼殺人的網(wǎng)頁是真實的,那么今天就該有東西找上云景了。
然而不論云景還是墨菲斯都淡定得不得了,大清早地為小兔子喂完奶后,墨菲斯負責帶著小兔子運動消化食物,順帶教它掌控自己的身體,熟悉體內(nèi)的靈力,云景則出門,給小兔子買代乳和奶瓶。
小兔子畢竟不是普通的兔類,長得要比普通的兔子要快一些,而且因為它已經(jīng)開始接觸修煉一途,所以每日體能消耗很大。
如今不僅代乳快喝完了,奶瓶也太小每次都不夠它喝的,云景打算去買個稍稍大一些,小兔子抱著又比較趁手的奶瓶。
云景家附近便有不少超市和便利店,云景很快掃蕩完,拎著袋子往回走去。
走著走著,云景忽然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他的身后。
來了嗎?
云景心下留意,腳步卻沒有停頓。
那人跟了云景一路,直到云景走到家門的那個路口了,忽然,身后的人驟然加快腳步,匆忙從云景身邊跑過。
眼看就要和云景擦肩而過,那人卻憑空被什么東西絆倒了一樣,在空中來回搖晃了兩下,最終“咚”地一聲,摔倒在了云景的身邊。
云景低下頭看她,是一名年約五十的婦人。她上身穿著黑色的長袖,下身是白色的休閑褲,背后還背了個太極紋路的布包。
云景的視線在婦人的后背上停留了片刻,慢慢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知道來人有問題,不過看在她年紀不小的情況下,云景還是彎下腰:“你沒事吧?”
“哎呦喂,這狗東西絆得我……”婦人瞪著地面某處,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要云景扶她起來。
云景便伸出手,扶住婦人的手。
婦人眼看著就要握住云景的手,忽然又收了回去,然后虛空在云景的手掌上方拍了一下,惡聲惡氣地道:“滾開,離遠一點兒!”
說完,婦人的視線從云景的手掌移到了他的后背上,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她訓斥后,便瑟縮了回去。
緊接著,婦人這才將手放入云景的掌中,拉著云景慢慢起身。
“哎呀,這人老了,不中用了,一個不注意,隨隨便便來個小鬼絆一下,就這么倒了……”婦人起身后,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塵,一邊絮絮叨叨地道。
云景含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要離開。
“等等!”婦人見狀,連忙叫住云景。
云景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疑惑地看著婦人:“有什么事嗎?”
“小伙子是住在這一帶的人吧?”婦人走到云景面前,上下打量著她,又繞著云景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走到云景身旁,指了指不遠處云景的房子,“那是你家,對嗎?”
云景臉上適時流露出狐疑的神色:“您怎么知道?”
婦人指了指自己那雙渾濁的眼睛:“我看到的!
云景哂笑。
婦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們小年輕啊,都相信科學,反對迷信,最聽不得我這大媽嘮嘮叨叨了。
“但我說幾件事情,你姑且聽一聽,如果都對了呢,你就繼續(xù)聽后面的話,要是沒有對,你也沒有什么損失,對吧?”
云景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婦人道:“你今年未滿二十周歲,生于年末極寒之日,從小父不疼母不愛,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云景,似乎是一邊判斷一邊道:“你從小聰慧靈敏,對于身邊人的感情變化非常敏銳,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可憐你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所以這么多年來,你雖不學無術,表面放浪形骸,實則內(nèi)心卻渴望得到真實的愛。
“你人生的轉(zhuǎn)折點,是從去年開始的?去年年中或者年末,你得到了一個機遇,影響了你的人生,從而也改變了你,我說的不錯吧,小伙子?”
云景看著婦人勝券在握的模樣,臉上適當流露出驚詫的神情,然后警惕地道:“你是不是調(diào)查過我?”
“怎么可能,你我不過萍水相逢,如果不是那不長眼的東西絆倒我,如果不是你好心將我扶起來,就算來日你求我,我也不一定愿意見你一面!眿D人搖頭嘆息道,“只是見你命格奇特,人生際遇非同一般,若就這么被那些狗東西給毀了,未免太過可惜罷了!
“不長眼的東西?”云景面色驚疑不定。
婦人見狀,明白有戲,當即道:“近日,你是不是時常感覺脊背發(fā)寒,渾身腰酸背痛,晚上難以入眠,哪怕睡著之后,也時常噩夢連連,不斷被夢靨驚擾?”
云景心中失笑,這話不是和他與魯欣怡說的話差不多嗎,不過云景當時給魯欣怡的解釋是她自己壓力過大導致的,但眼前這個婦人……
婦人嚴肅地盯著云景道:“哪怕平日沒有磕磕絆絆,但手腳胳膊膝蓋等處,總是莫名出現(xiàn)一些人青青紫紫的痕跡?
“身邊若無人伴你左右,你便會感覺有人在跟隨著你,甚至夜深人靜時,有時你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黑影出現(xiàn)在家中?又或者一人在家困覺,半夢半醒間,能聽到房內(nèi)傳來開門關門,有人走動的腳步聲?”
云景看著婦人,許久沒有說話。
婦人緩緩道:“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覺,這些東西的出現(xiàn),是有原因的。”
云景順勢道:“因為我壓力太大導致的嗎?自從上一次親眼看到學校里同學跳樓自殺后,我就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對勁……”
婦人眼神閃爍了幾下:“你們學校有人跳樓嗎?”
“是啊,最近學校不太平,發(fā)生了很多的事情,你不知道嗎?”云景反問。
婦人心一提,博陽中學在全省排名上都很靠前,因此一旦出事,許多人哪怕不關注,恐怕也能聽到一些只言片語。
此刻婦人回憶了一下,這一段時間博陽高中似乎真的發(fā)生不少事情,跳樓這兩個字,她隱約有些印象的。
婦人心中一喜,立刻道:“我確實不知道你學校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我看你,卻是大事不妙了!
云景道:“你什么意思?”
從“您”變成了“你”,雖然語氣不夠恭敬了一些,但正是代表了情緒的變化。
都說了這么多了,如果云景還對她客客氣氣的,那才叫失敗呢。
婦人自然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也沒計較著云景這點用詞上的不禮貌,道:“你的身上,有好幾只小鬼在跟隨著你。
“一只趴在你的后背,它的手掛在你的脖子上,身體貼著你的背部,所以你時常感覺頸椎酸痛,后背發(fā)涼,腰部怕冷,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這么年輕,還是個富貴命格的男孩,按理來說體內(nèi)陽火旺盛,絕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癥狀,但實在是……你身邊的小鬼,有點兒多啊。”
婦人有些蒼老沙啞的聲音傳出來,這一帶本來居住的人就不多,云景與婦人又是站在自己家門口不遠處,除了住在里面的人,否則一般不會有人路過。
空蕩蕩的路邊,唯有云景和婦人二人站著,風輕飄飄地吹來,哪怕是大夏天,也能將人驚出一身冷汗。
“另外一只,掛在你的腿上,你每走一步,它就跟著你往前爬一步,你去哪兒,他就跟著你去哪兒!眿D人道,“所以,走路的時候你感到步伐沉重,就是小鬼在拖著你的腿;晚上睡覺的時候,感覺腿部抽筋,就是小鬼在啃咬你的皮肉。
“這小鬼本事不大,沒辦法吃掉你,但卻可以一點一點吸掉你體內(nèi)的陽火,長久以往,就算你是個富貴命,也遲早衰竭,等你體內(nèi)的陽火都被小鬼吸干了,小鬼便會鉆進你的身體,將你的靈魂趕出去,讓你也便做孤魂野鬼,飽受折磨,永生不能游蕩在陽光下!
婦人說著,一步一步,慢慢湊近云景。
五十多歲的婦人,臉上布滿了黃褐色的汗斑,汗斑之下,是縱橫交錯的皺紋溝壑,見云景盯著自己看,婦人緩緩地裂開嘴角,她指了指云景叫邊這個位置:“剛才我就是被這個小鬼給絆倒的,我要和你握手的時候,另一只小鬼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來了,再這樣下去,它們將會取代你,成為你……”
云景看了一眼婦人的身后,道:“所以……它們是早就有的嗎……不是這幾天剛出現(xiàn)的?”
婦人擺了擺手:“這可就不知道了?粗」淼年帤,應該不是很強,可能跟在你身邊很久了,但是一直沒有成型,直到你最近做了什么,有人助它們一臂之力,它們才能夠顯出形狀!
云景道:“那,如果我不理它們,時間到了……”
“有句老話說的好啊,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小鬼殺起人來,最是惡毒,它身前經(jīng)歷過最可怕的事情,定然也要讓你也見一見,它怎么死的,你可能也會是怎么死的……”婦人微微瞇著眼睛,臉上露出了個干癟貧瘠的笑容,“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叫住你。
“這個時間小鬼陰靈千千萬,有無害的,也有極度危險的,若是無緣,我也管不過來,若是有緣,我便盡力,最終結(jié)果如何,端看你如何決定了。”
“那如果我聽你的,我需要做什么……”云景道。
見云景終于松動,婦人嘆了口氣道:“若是早點見到這兩個小鬼,隨便一個符咒便能輕松打發(fā),可是現(xiàn)在……”
說著,婦人看了一眼云景的后背,仿佛那兒真的有個看不見的惡鬼緊緊糾纏似的:“現(xiàn)在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鏟除,就必須——
“呔,小鬼莫跑,今日我定要將你拿下!!”
婦人說到一半,忽然大吼一聲,然后以與她外形截然不同的靈活姿勢,沖到了云景的身后,抬起手猛地一揪。
五根猶如雞爪子一般干瘦的手在空中一抓,就像是抓住了一個無形的人,婦人渾身緊繃,咬著牙,手背青筋暴起。
她面容有些猙獰地抬起頭,瞪著云景道:“還等什么!這小鬼要逃,等風頭過了再回來找你,到時候想要再抓住他,可就麻煩了!你快過來助我一臂之力,先按住它,待我放血將它壓制住再說!”
可云景的身型卻紋絲未動:“放血的話,很貴吧?”
“什么?”婦人一怔,怎么也想不到都到了這一步,云景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云景好整以暇地看著婦人:“放血一次多少錢?”
婦人保持著揪著小鬼的姿勢,臉色鐵青得不得了。
她抓的當然不是小鬼,因此保持著這個用力抓著東西的姿勢,其實是非常辛苦的。
本來按理來說,正常人第一反應就是沖上來幫助她才對,這樣她就能迅速解放,然后按照流程走了,可是云景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明明剛剛一副信以為真的模樣,此刻卻磨磨唧唧。
都進行到這一步了,婦人自然不好半途而廢,她咬牙保持著擒拿小鬼的姿勢,這一回臉上的猙獰神色不再是裝出來的,而是實打?qū)嵉嘏で耍骸按丝特P你的性命,錢財乃身外之物,想要的話隨時可以賺取,命卻只有一條!”
“所以放血一次多少錢?”云景道。
婦人氣的吐血,爆喝道:“兩千塊!”
“那算了!痹凭暗。
婦人聞言,氣的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懶得再繼續(xù)保持這高難度姿勢,索性假裝小鬼又從她手上溜走一般。
婦人趁此機會變換了一下姿勢,然后恢復成站立的模樣,抬起頭臉面對著云景的方向,目光卻是看著云景的身后:“小鬼歸位,大劫降臨,本是惜才出的手,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那便就此作罷吧!”
婦人說著,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對著云景搖頭嘆息。
豈知她對面的云景,雖然也是面對著她,但同樣目光并沒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透過她,看向她的身后。
“你是一名神婆吧!痹凭昂鋈坏。
婦人還沉浸在剛剛被云景耍了一通的憤怒中,冷冷地看著云景,并沒有回答。
云景看著婦人身后飄著的數(shù)名小嬰兒。
它們的皮皺皺的,身上還帶著血,有些還閉著眼睛,有些眼睛已經(jīng)睜開了,一個接一個,猶如一座小山一樣,趴在婦人的身后,壓著她的脊背,將她的后背壓的不堪負重往下彎曲,身型佝僂地駝著她們。
全都是女嬰。
這是云景第二次看到大量的女嬰,與上次不同的是,上一次石榴樹上的女嬰雖然有些也心懷怨恨,但大多被樹木凈化,散發(fā)的戾氣并不算太多。
但這次不同,這些女嬰冷冷地趴在婦人的背上,不斷壓垮她的身軀,她們的力量很小,但怨氣卻支撐著她們,永遠地跟隨著神婆。
云景在看她們的時候,她們也都在看著云景。
神婆忽然注意到云景的眼神,莫名有點兒發(fā)毛。
云景的眼睛黑白分明,那清墨般的雙眸,里頭正倒影著婦人的身影。
婦人隱約間,似乎從云景眼睛中的倒影里,真的看到自己佝僂的后背上,掛著一串又一串鬼娃娃,她們血淋淋地趴在自己的背上,就像與自己生長在一起一樣。
婦人渾身的肌肉不自覺抽了抽,后背更是神經(jīng)質(zhì)地抖動起來,潛意識中想要將背上那她看不掉的東西給抖掉。
這混小子在誆她呢!
婦人在心中安慰自己,她可是接單過來宰羊的,可不能被羊給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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