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蔓延得比大家料想的還要快，沒一會兒，在盆地植被和泥土中特有的油脂物質的幫助下，中大火的面積已擴大數倍，就連水流正在恢復的河道，其表面也因覆蓋了一層油膜，而燃起了大火。而有毒的濃煙，更是已將樹冠層以下的整個盆地籠罩了起來。

    “扎西！你攀巖經驗最豐富，帶隊向上爬。隊員們除了聶霄跟我先開辟防火帶斷后外，其他人自行商定跟著扎西攀巖的人員順序。記住！你們每一個動作，抓住的，踩到的每一塊石頭都要與扎西一致！稍有閃失，萬劫不復！”柳倩焦急地喊完了話，便轉身同聶霄一起，沖向了后方已部分被煙霧吞沒的林地。

    別無他路的集訓隊員們，雖然身心俱疲，驚慌未定，但在大火和毒煙的催逼下，還是只能拖著疲勞的身體，開始了看起來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峭壁攀援。然而，百米高的絕壁，即便對攀巖高手而言，要進行無工具攀爬，也屬于極限挑戰，何況一群幾天前還在校園里生活的研究生。

    見扎西攀上了巖壁，一番上下摸索，確定了最佳行進路線，王志剛硬著頭皮到攀爬起點試了試手，卻只好搖頭嘆氣道，“唉。我放棄了。干脆跳河，興許能找到出路，要從這兒往上爬，不摔個粉身碎骨，根本不可能。”

    “王志剛。看你身板那么結實，咋一開口就說喪氣話。”扎西對王志剛動搖軍心的說法十分不滿，“這個巖壁是不好爬，但也沒到完全不可能爬的程度。我會帶你們走好爬的路線。中途你們可以休息。咱們背包里都有跟兩米長的繩子。待會兒排好順序后，每個人都用繩子連起來。”

    “得。不連的話，興許你還能爬得出去。都連上的話，肯定沒戲。”王志剛平靜地說，“要不你把兩個美女連在你身上帶出去吧。陳鵬，葛正天你們兩個可以連在一起，盡力跟上。我呢。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讓我做幾個引體向上還行。但這是讓我粉身碎骨啊。我寧可在這兒吸點兒毒氣。至少不會支離破碎。”說著，王志剛索性坐在了地上，“得。你們快走吧。正好這幾天我都沒睡夠，這下剛好一下子把覺都補齊了。”

    “王志剛現在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平時你不牛逼哄哄的嗎？這不過就是爬下山，你就慫了？”陳鵬情緒激動地喊道。

    “志剛，咱們真沒有別的選擇了。咱們得抓緊時間！”葛正天也勸道。

    “對！確實沒時間了！所以你們趕緊的！扎西！你趕快跟姚曦和盧念萱連上繩子！還在等什么！”王志剛的言語激動了起來，看起來絲毫沒有要與眾人商榷的意思。

    “王志剛！你趕快給我起來！磨磨唧唧的還是你嗎？”姚曦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

    “唉！你們怎么就聽不懂呢？我爬不了這巖壁！你們別等我了！你們趕快上去，興許還能呼叫到直升機來救我。再這么耽誤下去，大家都得交代在這兒了。”

    “念萱！”陳鵬突然轉向了盧念萱，“念萱！能再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

    “陳鵬，你怎么了？”盧念萱不解。

    “請讓我說完。我一直想對你說，我愛你！愛你！很久了！抱歉。突然這么說很唐突。但是，再不說，恐怕沒機會了。”

    “陳鵬。。。你。。。”盧念萱一時臉紅心跳，不知該如何對答，其他人也對這突然的告白感到尷尬。

    不等眾人反應，陳鵬又轉向扎西道：“志剛說得沒錯。扎西，你帶著念萱，姚曦上去吧。正天也跟著試試。我的情況大家都知道，連跑步都跑不動，更不要說爬上去了。我跟志剛一起留下來。”

    “唉。我也好累啊。扎西，你帶念萱，姚曦先上。我先休息下，你們別管我了！”葛正天也附和道。

    “不可以！你們什么意思！要走一起走！”姚曦哇地一下哭了出來，盧念萱的眼中也噙滿了淚水。

    “怎么還沒出發？”學員們還沒決定攀巖順序，柳倩和聶霄已經趕了回來。柳倩見所有人都還在原地，焦急喊道，“快出發呀!”

    “報告教官！我爬不上去！所以決定留在這兒！”王志剛喊道。

    “報告教官！我也爬不上去，也留在這兒！”陳鵬跟著說。

    “報告教官，我也留下。”葛正天也附和道。

    “行。”柳倩的回答干凈利落得出乎人意料，“那扎西用繩帶上盧念萱，聶霄帶上姚曦走吧。”

    “我也不走了！”盧念萱和姚曦卻幾乎同時喊道。

    “好吧。那聶霄和扎西你們先走吧。”

    “這。。。”扎西猶豫了一下，疑惑道，“教官。我們都走了。他們可就真上不去了。”

    “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也都不不該去為別人的做選擇。所以，你不用管他們。自己的選擇，需要自己承擔責任。”

    “可是。唉。我還是先留下來跟大家在一起吧。我們陸軍特種兵，向來是與戰友同進退的。要不聶霄你先走吧？”扎西猶豫道。

    “搞笑！我們海軍陸戰隊也不搞個人主義！”

    “行。你們都在這兒。那我這個教官也得跟著。要不你們提什么問，沒人為你們解答了。”說著，柳倩坐到了王志剛身邊。

    “我去！怎么能都不走呢？爬得動的人肯定得先爬出去啊！要不誰去搬救兵啊！你們怎么想的！”王志剛一下坐不住了，臉紅脖子粗地站了起來。

    “要走一起走！”除了姚曦哽咽地回復了他，其他人都默不作聲。

    就在這時，隊員們目力所及之處，已現明火，越發猛烈的濃煙，令隊員們都先后咳嗽了起來。

    “我去！太嗆人了！走走走！豁出去了！好歹比嗆死好受！咱們快爬出去吧！”王志剛本不愿眾人受他所累，趕忙借機改變了態度。

    隨著王志剛態度的轉變，其他人也不再堅持不肯攀巖。此時已是分秒必爭之際，柳倩果斷下令，讓扎西，盧念萱；聶霄，姚曦分別成組，結繩先行。而剩下的三個男學員則跟她一組，按照葛正天、陳鵬、王志剛和她自己的順序排序，結繩攀巖。

    后有濃煙烈火催促，前有扎西，聶霄兩位攀巖高手引路，隊員們前十多米的攀爬進行得非常順利。但很快，體能不濟的問題便顯現了出來。確切地說，是手指手腕劇烈的酸痛，讓不曾進行過攀巖活動的隊員們感到無法忍受。

    然而，縱然筋疲力竭，痛楚難當，隊員們卻全都沒有放棄。很大程度上，支撐他們不肯松手的并不是能成功登頂的信念，而是腳下濃煙給他們帶來的恐懼，以及與隊友們同生共死的繩結。每當他們想要放棄，腳下那發出嗆人煙味的烈火地獄和隊友們的眼神，都能讓他們疼到幾乎快要失去知覺的手指，重新繃起向上抓握的氣力。

    然而，小學還沒畢業的孩子，實在不可能一下子就成為大學教授。在崖壁最后的關口，一塊超過90度的倒扣崖壁上，幾個研究生隊員還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用盡全力而不能逾越的鴻溝。

    本來，他們還是想出了辦法——只需讓扎西，聶霄兩組人爬過倒扣的崖壁登頂，然后放繩下來，將剩余的隊員挨個拉上去。然而，在扎西嘗試通過倒扣崖壁時，卻發現自己與盧念萱之間的繩子不夠長，不能等他先登頂，再拉盧念萱上去。兩人必須一同進入倒扣崖壁區域，或者隔斷繩子，先讓一個人上去。

    最后，為了保證拉人的繩索夠長，扎西，聶霄都隔斷了與盧念萱和姚曦相連的繩子，并帶著剩下的繩索，登上了崖頂。但他們放下的繩索離其他隊員們間仍有超過一米的距離。要命的是，這一米多的距離，必須用放手跳崖的姿勢去跨越。

    為了去抓住一根在空氣中晃動的繩子，面朝萬丈深淵縱身一躍。這樣的事情，即使對飽經歷練的攀巖高手來說也實在艱險難為，何況幾個初次攀巖，且已耗盡體能的新人呢。

    望著一米開外左右晃動的細索，盧念萱和姚曦并不覺得繩索那鐘擺式的運動軌跡具有催眠效果，反而覺得心驚肉跳，即便谷底蒸騰起的白煙，已讓她們感覺不到自己離地面究竟相隔多遠；即便她們火燒般疼痛的手指，熱烈地渴望著能夠舒展松弛，稍事休息。

    眼見盧念萱和姚曦猶豫不決，雖然在她們下方巖壁上，艱難停留的葛正天、陳鵬、王志剛、甚至柳倩，都已快到體能極限，內心萬分焦急，但他們并沒有一人出聲催促盧念萱和姚曦。僵持的局面持續了好一會兒，才只有柳倩開了口，但也只是讓她們倆必須看準繩索，確保安全之后，才能跳過去。

    然而，搖擺的繩索并沒有在時間的流逝中靜止下來，隊員們的身體卻因為體能的不斷下降，而瀕臨崩潰。在即將因體力不知而從巖壁墜落時，盧念萱才終于放手一搏，使出身上最后的氣力，縱身一躍，撲向了懸在半空中的繩索。這一躍實在驚險，盧念萱順著繩子，向下滑落了近兩米，才得以將繩子拽住。

    “念萱，把繩子纏在手腕上，盡量多纏幾圈！扎西！聶霄！快把她拉上去！快！”盧念萱縱身撲繩的一幕，看得眾人心跳幾乎驟停，只有柳倩還能喊出話來。

    騰在半空中的盧念萱，聽到了柳倩的喊話，拼盡了最后一點兒力氣，把繩子死死纏到了自己疼痛以及手上。扎西和聶霄也十分配合，見盧念萱纏好繩子后，迅速將她拉了上去。待扎西剛一抓到盧念萱的手，過度疲勞的盧念萱，便即暈了過去。

    有了盧念萱的示范，后面的學員跳崖捉繩的動作越來越穩妥，雖然出了幾次險情，但也都有驚無險。

    可當輪到柳倩飛躍抓繩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就在柳倩抓到繩索的一瞬間，那已飽經磨礪的繩索霎時斷裂。

    所有人，包括在陳鵬成功登頂時，已醒過來的盧念萱，都目睹了柳倩墜進谷底煙云的畫面。那畫面本身并不傷感，甚至還有些唯美。

    起初，柳倩的眉目還有一絲驚恐之色，但隨著身體的下落，她的神色反倒安定了下來。雙眼靜閉的她，不再掙扎。她安然任由地心引力將自己拉下，漸漸沒入灰白的煙云的情景，并不似直墜浴火的深谷，反倒宛如飛升入云的仙女。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