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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編年史 正文 (一三七)皇位(克洛維斯·奧萊爾)

作者/拂曉之影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陣雨沖走了初秋的燥意,空氣潮濕微涼,庭園的樹木仍舊蒼翠,正是個適合出門閑逛的時節。但克洛維斯只是打開塔樓的外窗,感受著新鮮空氣拂過脖頸,再輕輕嘆出一口氣。

    麻煩透頂,他想。不僅如此,可見的未來里,事情恐怕會變得更加糟糕。

    他低頭遠眺。輝光城高聳的堡壘之外,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來往不息。往年的此時,他常常隨便找個由頭出去,從南邊的集市買些順眼的物件,去熟悉的館子點一杯白啤,配上烤的微焦的牛肉和綿軟可口的布雷森布丁,再聽些真假難辨的市井傳說,便是悠然而舒適的一日。

    然而一切都因為羅格曼·奧萊爾的突然身亡,而成了徹底的奢望。

    五天之前,值勤的衛兵例行前去通知皇帝陛下用餐,卻發現對方斜倚在王座之上,早已沒了呼吸。那小伙子嚇了個半死,瘋了似的沖出王庭,將所見報告給值勤室的長官。托他的福,皇帝駕崩的消息僅僅用了兩個小時,就傳遍了整座宮殿。

    更麻煩的事情還在后面。

    帝國戰亂方止,不可再起內斗——帶著這樣的理由,以大學士萊曼為首的官員們找上他,希望他暫代皇位,維系帝都安寧。另一方面,摩爾公爵等人則以長幼失序,外加懷疑他和羅格曼的死有所牽涉為由,反對他干涉政事。

    平心而論,他對于權位毫無興趣。但他更清楚,其余的兄弟姐妹與他不同。無論伊斯塔爾,德萊恩還是瑪洛琳,都不可能放棄這個登上帝位的機會。作為始終居于皇城的親王,即便他不問政務,麻煩也不會遠離而去。

    “去把所有重臣請到議事廳,哈爾。”克洛吩咐身旁的侍從。既然接下了這個位置,他總是要負起些責任,“我一刻鐘后到。”

    侍從躬身領命,匆匆跑走。克洛從書桌后起身,披上原屬于兄長的華服。他一邊擺弄那些繁瑣的系帶和紐扣,一邊回想對方仍然在世的那些時日。

    以他看來,羅格曼是個勤奮而稱職的帝王。對方在位的幾十年里,帝國的人口與財富逐年上升,也從未發生過較大的動亂。他任人唯賢,且有容人之量——擅長政治的兄姐們均受封了實權爵位,而自己則留在王城,隨心所欲地研究學識。

    早些年間,對方常常與自己徹夜相談,討論治國方略和未竟的理想。自從那名「天之主」的代言人到來,一切才逐漸開始改變。回想起來,他曾提醒過對方留心庫倫,可在逆轉生死的奇跡面前,言語的力量仍然顯得太過弱小。

    克洛維斯理好頭發,戴上精金制作,形若獅鷲展翼的黑色冠冕。他推開門,沿著塔樓的旋梯一路向下,穿過滿是木槿和鳶尾花的庭園——他刻意繞了下路,讓自己能呼吸些新鮮空氣。最后他回到宮殿,徑直前往長廊盡頭的王座大廳。

    駐守在外的禁衛為他推開大門。克洛緩步走進廳堂,環顧坐在兩側的眾人。萊曼學士正與一名身披紅袍的男子低聲交談;摩爾公爵閉目不語;巴拉克將軍侍立在王座右側,身披甲胄,但未帶兵刃。他環顧大廳,沒有發現庫倫的身影。

    一名黑發黑眼的伊特人坐在原屬于對方的座椅上。克洛記得他叫做休斯,是巴拉克昔日的同伴,卻同樣和庫倫走的很近。對方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咧開嘴,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讓我們開始吧。”他從眾臣之間穿過,在盡頭的王座上坐定,“庫倫卿去了哪里?”

    “他說去找貝亞德了。這話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幫你傳個信兒——”休斯舉起手,“只要我能見到他的話。有需要么?”

    也許有,但不是現在。在找到足以依靠的援手之前,他巴不得庫倫一直失蹤下去。克洛朝休斯點了點頭,然后望向大學士和他身邊的人——為了調查羅格曼的死因,而從聯合會請來的巫師。

    他承蒙大學士教導十余年,哪怕繼任帝王,還是用上了習慣的稱呼。“萊曼老師,你們已經看過羅格曼大人的遺體了吧?”

    那名紅袍男子站起身。“克洛維斯殿下。”他以古老的巫師禮節朝新王致意,“如您所知,羅格曼殿下并未受到外傷。憑借我的知識判斷,殿下沒有中毒,沒有致命的疾病,也不是因為法術或詛咒而身亡。如果一定要有結論,我想……殿下應當是自然死亡,或者說,壽終正寢。”

    群臣低聲交頭接耳,休斯吹了聲口哨,惹來萊曼大學士不滿的目光。

    這個結論的確難以服眾,克洛心道。他大概能猜到羅格曼的死因,甚至許久之前,他就懷疑自己的兄長終有今日。可惜無論死因還是指控,都不適合出自他的口中。

    “巴拉克將軍。”他看向身旁的武官,“科倫斯學院長可有回音?”

    “你說凡卡啊。”黑發的小人兒搶過話頭,“現在是學院的開學季,為了避免那次的事兒再度發生,他是不可能離開那邊的!”他攤開手,漆黑的瞳仁直盯著克洛,“又是一年了,真快,你說對吧?”

    的確如此。他還記得兩年之前,聽聞伊格爾學院遭受襲擊,兩名學生和一名導師不幸身亡時的驚愕。克洛強迫自己放下多余的思緒,將目光轉向右側——巴拉克微微頷首,表示認同休斯的發言。

    也正是那次事件,讓他對庫倫徹底失去了信任。可惜消息晚了數周到達,襲擊過學院的庫倫·達爾,早已將「天之主」的奇跡賦予羅格曼,同時埋下今日紛亂的種子。

    他不確定庫倫打算做些什么。上一起戰爭的余波尚在,無論報復或趁機謀利,羅格曼的死無疑將成為導火索,讓周邊諸國有了展開行動的理由。可他想不明白,令整個大陸陷入戰火,對于一名「天之主」的信徒來說,又有什么好處可言?

    “那名衛兵呢?”他決定換個輕松些的話題,“最早見到羅格曼的那個。”

    “還在監牢里,大人。”霍爾頓伯爵捻著胡子,“他拒不承認自己殺害了皇帝,或是與兇手有所聯系。需要用些手段讓他開口么?”

    克洛搖搖頭。令無辜者背鍋不是他的做法,況且即使衛兵認了罪,他的兄姐們也不會聽從,“放了他吧。問他是否愿意繼續工作——不愿意的話,給他兩個月的薪水,然后讓他回家去。”

    伯爵愣了片刻,眨眨眼睛,點頭表示將去照辦。萊曼大學士隨即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封黑色封皮的信件。

    “伊斯塔爾殿下和德萊恩殿下均在整備軍隊,預計一兩周內就會出發。”大學士將信件遞給他,“這是瑪洛琳殿下給您的信,卡德利斯幫忙檢查過,上面沒有毒藥或是巫術。”

    那是當然。瑪洛琳從不屑于使用陰謀詭計,而論起用兵與謀略,她甚至比兩名兄長更勝一籌。克洛維斯緩緩展開信件,看到屬于對方的挺拔字跡。

    「小弟克洛見信:

    此次事發突然,有你在宮中主持局面,應能暫保王城安定,辛苦你了。

    我三日前得知長兄身亡,以時間考慮,想必你的兩位哥哥也已知曉此事。二哥脾氣急躁,且繼承順位在前,大概會立時趕赴王都。而四弟與二哥向來不睦,恐不愿任由對方繼位,怕是會另生枝節,拖延對方完成登基。

    我明白你無心權謀,但既然生在皇室,便背負著維系帝國的責任。二哥與四弟爭執不休,邊境防務混亂,勢必令他國有機可乘。長兄生前曾有一封私信,其中指名我為最適合的繼任者。如果得到你與大學士的支持,我便有信心說服德萊恩。以三對一,即便二哥心有不滿,想必也能認清局勢。

    長兄近年來確有過錯,但數十年勤懇治國,功過不可同日而語。他向來十分信任你,而我亦同。希望能以你的智慧,避免他的功業付諸流水。

    我使渡鴉將這封信送予你處,并期盼你的回音。若你愿意,請將口信交托給她,我將星夜兼程而來。

    多叫些守衛,保護好自己。你的生命對帝國十分重要,而且,我不想失去你。

    愛你的,瑪洛琳·米拉·奧萊爾」

    克洛維斯凝視著那份熟悉的簽名,許久才再次將信件折起。

    三姐向來待他不壞。每年前來王城時,她都會帶給他幾本少見的書籍——克洛仔細讀過每一本,因此能夠肯定,她在那上面真正花了心思。近二十年前,他想要去調查書中提及的遺跡,也是瑪洛琳為他提供了隨行人員,乃至一路上的多半開銷。

    那次的探索成果斐然。書中絕大多數的記載都毫無價值,但他們最終找到了屬于上一紀元的,早已廢棄腐朽的——以他的推斷,一座避難所。他們拓印下的古代文字和圖案被聯合會高價收購,比旅程的全部花費還要多出一倍有余。不僅如此,正是那次歷時三年的旅途,讓他遇到了今生最為重要的人——

    “辛苦你了,萊曼老師。”他眨眨眼睛,避免因為突然升起的懷舊情緒而流淚,“你把渡鴉安排在哪兒?”

    “梧桐庭園。”大學士回答道,“作為艾爾納人,我覺得她會喜歡那兒的風景。”

    “這些小事先放一放。”摩爾公爵突然抬起頭,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羅格曼殿下的葬禮何時舉行?街道上已經開始流傳殿下的死訊,若您再不出面,恐怕民心將會不穩。”

    即使出面也無濟于事。他沒有足夠的力量,更不能從市民中征召士兵,去和同屬于帝國的軍隊作戰。民眾可能不在意國事,卻能夠感覺到危險臨近。一旦羅格曼身亡的消息坐實,再加上兩名兄長起兵的傳聞,足以導致物價飛漲,人口外流,王城的繁榮將迅速成為過去。

    或許他該接受三姐的提議。有「血荊棘」瑪洛琳在他身邊,至少能夠讓伊斯塔爾和德萊恩收斂一點。但若要安撫民心,平息內亂,僅憑她一個人……加上自己,還不夠。

    “我自有打算,摩爾大人,再給我幾天時間。反正有秘術保護,殿下的尸體不會腐壞。”克洛清了清嗓子,刻意不去看公爵的臉,“將軍,可否麻煩你將這里的事情,轉告給你曾經的同伴?”

    巴拉克·艾因哈特沉吟片刻。“我可以寫信給菲斯特,休斯能夠找到海蘭西雅。至于拉魯姆,海蘭西雅應當有辦法聯系到他。”他微微搖頭,“但我不保證他們的回應,畢竟帝國不久之前,才發起過一場侵略戰爭。”

    “我明白。”他感覺力氣被從身體里抽離,羅格曼犯了錯誤,可這代價實在太大了些,“……無論結果如何,麻煩你了。”

    “嘿,別那么灰心喪氣的。”休斯從椅子上跳下來,朝他做了個鬼臉,“要我說,小女巫她很喜歡多管閑事,弄不好會樂意幫你的忙——大概?總之,等我們的好消息——或者不那么好的!不管怎樣,好好等著就對了!”

    伊特人帶著巴拉克一同離開,換上了主管財政、農業、商業等的官員們。之后的會議變得平淡,克洛維斯一條條聽取報告,給出意見,或是尋求大學士的指點。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壞——大學士向他投來的目光中帶著贊許,而官員們也多數滿意地離開。

    那些通通都不重要。山雨將至——克洛本能地意識到,若是處理不當,或許奧倫帝國將在他這一代成為歷史。他雖無野心,卻更不愿成為史書上記載的罪人。

    哀嘆和慌亂于事無補,他唯有盡己所能,然后由上天給予裁判。最后一名市政官員也鞠躬離去,克洛掩藏起一切不安,從王座上起身,舒展自己僵硬的身軀。

    “辛苦了,萊曼老師,卡德利斯卿。”他緩緩吐了口氣,閉上眼睛整理著思緒,“我稍后去拜訪渡鴉,你們就早些歇息吧。”

    “不必焦躁。”大學士如此告訴他,聲音緩慢而平穩,“轉機總會來臨,也許就在不經意之間。”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克洛維斯最后一個離開大廳,在兩名禁衛的護送下回到塔樓。正如瑪洛琳所說,城堡里可能有想要對他不利的人,而他的體魄遠不如羅格曼強健。大學士打算讓休斯做他的護衛,克洛拒絕了這一提議,讓對方盡快趕往教國,聯系傳聞中的「銀色女巫」。

    比起自身安全,他更需要能夠幫上帝國的強大助力。

    克洛在擺滿靠墊的椅子上歇息了片刻,然后提起筆,開始書寫給瑪洛琳的回信。他提及愿意支持對方繼位,以及自己的顧慮和隱憂——殺害羅格曼只是個開始,幕后的黑手想必擁有其他手段,令這場亂局向著未知的方向推進。而他們面臨的事態,將比如今的預期更加嚴苛。

    他最后簽下名字,將信件裝入漆黑的信封,叫上衛兵,前往種滿喬木的梧桐庭園。

    ‘渡鴉’正靠在一株巨大白楊樹的枝杈間乘涼,聞聲從四公尺的高處躍下,笑嘻嘻地同他打著招呼。那是名纖細的艾爾納女性,有著銀黑相間的蓬松短發。克洛和她相當熟悉,出門旅行的頭一年,瑪洛琳將這名自然使者——兼職哨衛——借給了他;而其后的兩年,也經常派她在兩人間傳達口信。

    時隔將近二十載,女性的外貌仍然與記憶中相同,似乎性格也是如此。克洛稍稍感到安心——總還有些東西不曾改變,希望三姐也是如此,他想。

    “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他露出微笑,將信件遞到對方手里,“代我向瑪洛琳問好。”

    “你倒是老氣了點。”渡鴉將信揣進腰包里,拍了拍手,“不錯的園子,還有水果,感謝招待。那——在我回來以前,可別死了喲。”

    女性化作一只銀灰色渡鴉——正如其名那般——隨即振翼而去。克洛凝視著對方隱沒在傍晚的天際,再次攀上塔樓的百余梯級,坐回屬于自己的書房。

    忙碌的一日終于落下尾聲。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十七國志》,翻到夾著書簽的那一頁。據說書中記敘著上一紀元諸國的興衰史——當然,克洛更相信它是憑空編造而成。不過,里面提到的政體與事件相當有趣,其中不乏能夠作為如今參考的部分。

    他才剛剛翻過三頁,門外又傳來清脆的敲擊聲。克洛抬起頭,看到滿臉雀斑的羅杰走進房間,朝他躬身行禮。

    “陛下,萊曼大人有要事相告,請您有空盡快過去。”大學士的書童輕聲說,“我馬上回去,就不打擾您了。”

    你已經打擾過了,克洛腹誹道。不過也罷,他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餐——剛好去廚房拿些點心和飲料,總比一個人在塔樓中喝酒強些。

    兩名皇宮禁衛隨著他從宮殿西門離開。他從廚房總管那里要了一壺甜葡萄酒,加上一籃子加熱過的香料面包。太陽已經完全隱沒,‘泰絲’從云層中露出半張臉。他循著記憶尋找水晶座的位置,卻只看到一片藍黑色的云。

    向神明祈求沒什么意義,克洛心想,一切只能依靠自己。萊曼學士的府邸距離皇宮不遠,是座紅頂白墻的兩層小樓。他敲敲門,書童打開門,再次朝他行了個禮。

    “請隨我來。萊曼大人正在等您。”他說。

    克洛維斯隨著對方爬上樓梯。披著鎧甲的衛士踩過木質地板,留下沉悶的腳步聲。大學士的書房距離樓梯不遠,房間的門微開著,從中流瀉出一線光明。

    他敲敲門,將其推開。萊曼學士從書桌上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

    “克洛,你來了。”大學士緩慢地說,“讓他們呆在外面就好。有些消息……知道的人最好少一點。”

    看來是個不太好的消息——然而是什么呢?紫羅蘭帝國,圣萊昂教國,菲爾聯邦,艾爾納人,還是國內的事情……希望不要和三姐有關。克洛感覺自己的心跳快了幾分,他抿緊嘴唇,從衛兵手里拿過酒和面包,將它們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很好。不管發生什么,吃飽了才有力氣解決。你還記得我說的話。”萊曼學士滿意地看著他,“柜子的第三層有杯子,取兩個出來,我們邊喝邊聊。”

    克洛維斯如此照辦了。他打開抽屜,拿起兩個嶄新的銀制高腳杯。然而他轉過臉的一瞬間,卻仿佛被人從頭澆下一盆冰水,整個人凍結在了原地。

    萊曼大學士正緩緩舉起一柄十字弓,利矢反射寒光,尖端正對著他。

    “你……”這絕不是在同他開玩笑,克洛心想,可是為什么……不,那些不重要。大學士已經一百二十余歲,行動遲緩,但這種距離下射中他仍然不難。若是利用桌子作為掩體,然后呼喊衛兵進來——

    思維總是比頭腦快得太多。克洛還沒來得及蹲下身體,便聽見弓弦崩響,箭矢迎面而來。

    而下一瞬間——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甚至懷疑一切只是場奇怪的噩夢。三條腿的木制茶幾躍向空中,分毫不差地擋開飛矢,發出金屬交擊的清脆鳴響。然后它展開雙翼,化作一名金色短發的少女,背對著克洛輕盈落下。

    再下一刻,原本擺放其上的籃子和酒壺才雙雙著地。上好的紅葡萄酒在地毯上漫開,仿佛一片溫熱的鮮血。可惜沒人理會那些。

    黑色的影子從萊曼學士背后升起,凝聚成一個兜帽覆面,全身黑袍的身型。

    “你總是喜歡多管閑事。”黑袍人沙啞地說,同時抬起一根手指,“那就付出代價吧。”

    光芒浮現在克洛身旁,憑空架構成半透明的門扉。粉色長發的少女一步踏出,指尖自左向右劃過,繪出一片銀白符文。

    即使不懂得任何法術,克洛仍覺得全身的汗毛同時豎起,心臟仿佛要被一只巨手碾成碎屑。但窒息般的壓迫感僅僅持續了一瞬間,黑袍人仿佛被灼傷般彈回手指,符文則化作微光散落。

    “愚蠢。”兜帽下的聲音發出冷笑,“你們真的以為——”

    “——那再加上我呢?”

    房門輕而迅速地向內打開,克洛轉頭望去,另一名粉色發絲的女性悠然而入。她隨意地垂著雙手,看起來沒有一絲威脅,與身后如臨大敵的衛兵恰好相反。

    顯然黑袍人并不這么想。他不自覺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上墻壁才反應過來。

    “艾——”

    “怕什么啊,她們又殺不了你。”粉色的女性悠然道,“快走吧,回去告訴貝亞德,我回來了。”

    黑袍人一言不發地蹲下,化作陰影沒入地面。大學士眨眨眼睛,仿佛猛然清醒過來,驚疑不定地看著一屋子的人,以及手中握著的十字弓。

    克洛長長呼出一口氣。他的心跳仍有些急促,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安心、欣喜與激動。他轉過臉,望向十數年不曾見面,卻仿佛昨日剛剛分別的女性。

    “艾莉西婭。”

    粉色的女性走到身邊,挽起他的手,露出他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給你們介紹一下。”她望向與她幾乎一個模子的少女,輕快地開口,“這就是你真正的父親,克洛維斯·弗蘭·奧萊爾,羅格曼最年輕的弟弟——也是現任的奧倫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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