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萊思難得在與系統的爭論或者說廢話中占據上風,這讓他心情很好。遠遠看到皮克的時候,他甚至還檢討了一下自己昨晚是不是做得太過,皮克確實是打算從他手里坑一筆錢,但如果不是他自己自作聰明地用什么加倍賭注的手法,也不至于把賭注堆到那么大,結果他反過來把皮克贏了個底朝天,也難免顯得有點不大厚道。
結果還沒等文萊思想好要說些什么或是怎么賠償,反倒是皮克很親熱地湊了上來,一副被文萊思賣了還給他數錢的感恩戴德的樣子。文萊思還一度以為皮克是怒火攻心想找個由頭跟文萊思同歸于盡,很是戒備了一下,結果交流了兩句,他才想起來,原來自己昨天晚上就已經答應給皮克留5700金幣,那柄其實不怎么值錢的狼牙棒,他自然也不會再要。
皮克拿5700金幣,4000還了跟冒險者協會的高息借貸,自己還能剩下1700,與原本那種輸光一切還欠下高達4000金幣外債的絕境相比,作為一個能冷靜地判斷形勢的人,皮克的態度倒也不奇怪。
仔細想想做出這樣的決定是理所當然的,皮克是個一轉法師,周圍一圈的人恐怕都是他的同伙,而且恐怕各個都身經百戰,身強體壯,至少也擁有超過普通的法師學徒的施法戰斗能力。真的逼得太狠了,對文萊思自己才是平添麻煩。
對文萊思來說,他贏到的一萬四千七百金幣,對他來說跟拿八千區別不大。以他個人的經驗,八千金幣就已經是他一個人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開銷,多出來那么多,結果可能只是讓他攜帶起來更加麻煩。而給皮克留下5700,也就是說冒險者協會不會因為這場賭局承受損失,借出的錢可以順利收回他們可能就不會縱容,至少也不會協助皮克走投無路的報復行動。
之前皮可提出要借錢的時候,文萊思主動提出拿那根破棒子抵押賭金,也是為了避免輕易把皮克的那些同伙輕易地卷進這場賭局的臺面上。留有余地的話,那些人暴起,一起來找文萊思的麻煩的可能性就要小了很多。當然,再小的可能性也不會是零,文萊思只是在自己能想到的范圍內盡可能地做到最好,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么不幸的情況文萊思也不是沒有最終手段。
總而言之,不管內心到底怎么想,皮克看起來是老老實實地接受了自己慘敗的現狀,對文萊思出于理性的善意感恩戴德,這算是最理想的情況。
只是,系統卻抓住機會惡狠狠地嘲諷了文萊思一頓,說什么你小子清醒過來以后反而還不如喝醉的時候想得周到,像你這種白癡廢物以為你能瞞過我什么嗎!。系統有時候不如說總是會顯得很孩子氣,對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斤斤計較,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文萊思覺得這樣的系統很有趣,聽到系統那些變著花樣的謾罵,他反而會露出笑容來。
沒有把和皮克之間的關系搞得太僵算是成功的第一步。文萊思的原定計劃里,打算在這種情況下好好了解一下福克斯鎮的具體情況,以及有關冒險者協會的種種事宜,但在外面吹了一陣風之后,文萊思的頭疼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強烈,四肢也跟著乏力起來。
“阿嚏”打了個噴嚏之后,文萊思才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燙得厲害。仔細一想,他從水里被撈出來那天晚上,在船板上晾著吹了那么長時間,當時應該就已經有點著涼了,結果晚上忙著給艾爾薇和自己還有其他一些人治傷,特別是艾爾薇,砍到脖子的傷口文萊思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治好,很是擔心了一陣子,雖說他其實不會照顧別人,但還是一直陪在旁邊,晚上也沒睡好結果第二天又走了那么長時間路,不僅休息不足還格外疲勞,接著晚上又是喝酒
別找那么多亂七八糟的理由了!不就是又感冒了嗎!雖說你的體質只有35點吧,這樣其實也挺正常吧,但是特么哪個主角三天兩頭就感冒發燒一病不起啊?你一個男的搞這種病弱系設定也不會受歡迎的!給我打起精神來啊你這個廢物!
系統說什么“打起精神來”的意思就是它幫不上什么忙,或者至少它不會幫忙了,于是理所當然地,就算它說了那么多廢話,文萊思還是“一病不起”了。原本計劃的行動也只好放棄,在這種情況下多生事端簡直就是找死,只好一直躺在冒險者協會給他準備的床上,讓艾爾薇忙前忙后地照顧他。
一開始文萊思還對被別人照顧很不習慣,尤其是睡覺的時候還讓艾爾薇這樣挺漂亮的女孩在旁邊看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害羞,不怎么睡不著。不過五天之后,文萊思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他也差不多開始習慣讓艾爾薇陪在身邊照顧他了或者,應該說,他忽然發現,有個女仆還真是一件挺舒服的事。
自從文萊思離開塔爾村之后,基本上就一直在吃沒什么味道的干糧,在無盡山脈里偶爾烤點什么肉,撒點鹽上去就算改善伙食,甚至到了學院城之后,為了節省開銷,他也基本一直在吃給要出遠門的人準備的便宜干糧,跟大小姐當護衛之后他倒是沒那么缺錢,但照顧大小姐的人一個都不在,他又舍不得花錢跟著大小姐每天都下館子吃飯,結果也還是在吃干糧雖說是稍微貴一點,味道更豐富一點的干糧,但無論如何也還是干糧。
總的來說,文萊思一直覺得自己不是貪圖口腹之欲的類型,對食物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時比平時更加敏感的關系,艾爾薇做的味道清淡的湯,還有其他不只好吃還毫無意義地格外漂亮的菜色,差點讓文萊思吃得流出眼淚來。現在回憶起過去啃干糧那段生活,瞬間就變成了好像地獄般的日子,好像想到嘴里就會冒出苦味似的。
而且有一個女仆帶來的好處遠不局限于餐飲條件,應該說,文萊思方方面面的生活品質都獲得了質的飛躍。他過去的生活標準總的來說就是能活下去就行了,在大小姐住宅的房間里住了一個月也沒留下什么有生活氣息的東西,決定離開的那天早上,說是收拾干凈,其實他也就疊了個被子。
而現在就大不相同了,文萊思每天睡醒過來以后就會發現他住的房子出現了一點微妙的變化,他并不是總能找到到底多了些什么,或者到底什么東西被搬到了什么地方,但他很確信的是,經過了這幾天,這個房間跟他頭一次起來的那天看起來根本就不是一個房間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能說,看起來更像是人住的地方應該說更像是女孩住的地方了
這種變化帶來的不止是觀感上讓人覺得舒心,從實際角度上來說,文萊思也確實覺得,哪怕一直躺在床上,也一天比一天更加舒服。在文萊思看來,艾爾薇所做的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另一種形式的魔法,而且是他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類型。如果說他一開始對艾爾薇當他女仆這件事不是很習慣,還覺得不好意思,有點抵觸情緒,那么現在他雖說還是不大好意思,但是他已經開始覺得,反正也是艾爾薇非要當他的女仆不可,他接受艾爾薇的照顧也算是為了讓艾爾薇放心,沒什么不好了。
嗨呀,這么快就拋棄了自己吃苦耐勞的美德,被犬儒學派的享樂主義糖衣炮彈腐化侵蝕,日漸墮落,還要千方百計地給自己找借口,為別人著想這種臭不要臉的鬼話都能說得出來,真是太丑陋了,剛剛脫離貧下中農,就擺出一副資產階級老爺剝削者的丑惡嘴臉,嗨呀!
當然,系統免不了大發一通恐怕全世界都沒人能聽懂的莫名言論,而文萊思也理所當然地無視了他。
五天過去,文萊思病好得差不多了,預定中他們和杰克在這逗留的時間也結束了,他去跟人道別,也沒有上演什么依依惜別的戲碼,只有皮克一個人假惺惺地發表了一番“再來我請你吃飯啊!”之類的客套話,總的來說,文萊思在福克斯鎮呆的這幾天,除了幾千金幣之外,并沒有什么收獲。
跟杰克一起重新回到河岸,羅摩號早已經在那里等候多時。羅波爾看到文萊思回來的時候居然還多了一箱金幣,表現出的驚訝極為夸張說實話文萊思懷疑他是刻意通過夸張過度的驚訝來掩飾自己對那箱金幣的垂涎,不過無論如何,文萊思相信羅波爾有足夠的頭腦,不會再對他出手了。
羅摩號的行進速度的確很快,連風帆都沒有的情況下,只是順流而下,文萊思就親眼看到在日益熱鬧起來的大河上,它一騎絕塵的景象。尤其是,羅摩船長好像還加了某種特殊的改裝,只要一個擁有魔法之徽的人對著某個地方輸入精神力,就能讓船的行進速度快出許多。
作為友好關系的象征,文萊思收了象征性地收取了幾個金幣之后,就給羅波爾畫了一個魔法之徽雖然只是制式的,而且羅波爾適應的屬性還是土屬性,但他還是因此對文萊思感恩戴德。
就這樣,一路上只在幾個港口停了幾次,羅摩號便在兩周多一點的時候抵達了大河的出海口,文萊思聞名已久的“千島港”。羅波爾好像很認真地灑了幾滴眼淚,充分表達了對文萊思依依惜別的感情之后,文萊思便帶著艾爾薇下了船。
也許是大河已經化凍了好一陣子,千島港可謂是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船只如群星羅列,文萊思甚至在靠海的那邊看到了好幾艘幾乎有兩層樓高的大船。不過艾爾薇看起來好像比他還驚訝,沒有注意到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也給了他時間及時調整過來,咳嗽兩聲,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就在走過木質的棧橋,向以藍白為主,建筑風格極為陌生的城鎮走去的時候,文萊思突然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文萊思?總算找到你了!”
“薩爾?”文萊思尋聲看過去,他闊別已久的好友,跟他從小玩到大的弟弟,薩爾澤維爾,正穿著跟周圍看起來有點格格不入、卻正與他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褐色粗布衣,站在他前面揮著手沖他打招呼,文萊思的右手撫上臉頰,輕輕按壓著,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怎么會在這里?”
“來找你啊。”薩爾臉上露出的是即使在記憶中,也是好多年前才能在薩爾臉上看到的,毫無掩飾的親熱笑容,“而且不止我一個哦?”
說著,從薩爾身后,出現了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身影,棕褐色的長發,修長的身軀,雪白的皮膚,以及文萊思做夢時還會夢到的淺棕色,微微透著點紅的眼睛,開朗的笑容:“虧我那么擔心,你小子現在過得還挺滋潤的嗎?這姑娘是誰,不給你的好兄弟介紹介紹?”
“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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