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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銳赫不是語者,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地靠近那棵包裹著尋星的小樹。他不曾想自己竟會是一個容易傷感的男人,可是在這棵樹的面前他卻真正地感覺到了讓人窒息般的悲傷。他的眼淚毫無察覺地滑落著,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手臂上,然后再濺散開來。
尋星本來還沉浸在這廣袤無垠的宇宙中卻被那些滴滴答答的聲音所打擾,像下雨般雜亂無序、毫無規律。甚至有一滴正巧滴落在她的眉心,那不是真實的水滴,而只是錯覺般的存在。
隨著那顆無形的水滴慢慢侵入她的身體,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陌生卻讓她思念的聲音,輕輕喚著她的名字。“星兒……”
那是個異常遙遠的名字,但卻非常熟悉的名字。誰會這么親昵地叫她,這么溫柔而寂寞。心念一動意識便尋聲而去,穿越無數個星系后才終于找到一顆藍色的星球。
“你回來了?”
正當尋星的意識想要進入大氣層中尋找時,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突然出現,只是這個人看著更優雅、更高貴、更美麗(雖然她并不太想承認,但卻又不得不承認)。
尋星微微皺眉,“你是誰?”
女子淡淡一笑,向她伸出手來。“來吧,握著我的手。”
女子眼中的暖意讓尋星放下了戒備,她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可是就在她的手接觸到對方時,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從四面八方向她涌來,身體仿佛要被壓扁了似的。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握緊了那個向她伸手的女子,緊緊地握著……
“啊……”終于力量大到她無法承受的地步,她放聲大叫。
身邊的空間在此刻扭曲、旋轉,她仿佛失去了重力般跟著旋轉起來。看著面前模糊的女子,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就在她剛剛抓住那名女子時壓力、旋轉便突然停止了,就連原本在她面前的女子也一并消失了。正當她準備四下尋找時,她的腦子里突然精光一閃,身體也突然變得輕盈而舒暢。
“希望明天的考試順利!”
“希望爸爸的手術成功!”
“希望寶寶健康成長!”
“他還愛我嗎?”
“合約一定要簽下來!”
“我要減肥!”
“明年的生日我不想再一個人過!”
“……”
無數的聲音從眼前這顆藍色的星球鉆進尋星的腦海里,她的腦子里仿佛裝入了一個巨大的接收器,她能聽見人們心里的聲音。
終于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再一次傳入她的腦海里。“星兒、星兒……”那是有著濃濃思念與擔憂的聲音。
她意念一動,很快便找到了那個呼喚她的人。那是一個長相干凈的男人,此時座靠在一顆紫色的樹下。
“是你在叫我?”尋星走近男人,好奇地看著他。
男人沒有回應。
尋星干脆坐到那個男人身邊,“你是誰啊,為什么這么傷心呢?”
男人還是沒有反應,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此刻,那個在星球外與她相似的女人再次出現在她面前。“他看不見我們的。”
“為什么?”尋星站起來看著剛才突然消失不見的女人。
“想知道就握住我的手吧。”那個女人又向尋星伸出手來。
“我又不是非得知道,我可沒忘記剛才的那種惡心的感覺。肯定是你在搗鬼!”尋星這次不像剛才那般傻了,這次她沖著女子做了一個鬼臉沒有去握那只懸在半空的手。
女子輕揚嘴角露出一抹美麗的弧度,“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握手的。”語罷,女子徐徐走近尋星。
尋星也不示弱,雙手叉腰沒打算退讓。挑挑眉,得意地看著對方。女子淡淡地笑著,腳步卻不停。眼看就要撞上,尋星害怕地閉上了眼。奇跡就在她閉眼的一刻發生了,女子的身體在接觸到尋星的身體時再一次消失了。其實準確地說并不是女子消失了,而是女子的身體與尋星重疊在了一起。
這次尋星沒有任何不適,只覺得身體的感官被放大了許多。她看看腳下,平日里最普通的小草卻有了不一樣的觸感。“原來小草的表面是有絨毛的!”對于這個驚奇的發現,尋星竟是有些小小的興奮。一個轉圈,她竟是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波動,就連空氣中的水分她都能輕易覺察。
“夜尋星?我是夜族族長夜尋星!”隨著身體感官地無限擴大,她的腦海中突然涌現出許多殘缺的記憶碎片。一片一片并不連貫,在她的腦海里隨意閃爍著。
“圣樹!”夜尋星終于認得眼前的紫色樹木了,那是幼年期的圣樹。她伸手撫上圣樹,眼淚卻滔滔不絕地涌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珍珠灑落一地。隨著眼淚落入泥土中,地上開啟一朵朵顏色各異的小花來。
她抬手想要擦掉眼淚,明明穿著比基尼的她此刻手臂卻淹沒在白色的廣袖中……她這時才注意到此刻的她竟然是穿著剛才那位女子的衣裙。她終于明白了,沒有什么陌生的女子,她所見只是她的另一個被殘留在地球上的意識而已。
“星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我想告訴你,我錯了。我應該一直相信你的,我應該相信我的心。”樹下的男子自言自語地懺悔著,希望尋星能原諒他。
“銳……封銳赫……”夜尋星想起了這個男人,原來那顆樹給她帶來的悲傷竟然是這個男人的思念之情。
她蹲在他面前,深情地注視著他。“我聽得見,我知道你愛我。”
封銳赫記憶中的尋星是笑著的,可是他卻再也笑不出來。“如果你再也醒不來,我該怎么辦?我沒有帶你看過一次日出,沒有為你做過一頓飯,甚至沒有為你買一件禮物……”
“我一定能醒來,很快、很快。”夜尋星伸手想要為封銳赫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卻無能為力。因為此時的她還只是一個靈體,她的意識已經完全融合,人類的尋星是她、夜族的夜尋星也是她。此刻她是完整的,雖然還有些記憶不夠完整,但大體的記憶卻是連貫的。
正當她為此刻的狀態感到無奈時,一股炙熱的目光突然向她襲來。她回頭望去,“泠守”。
“族長”,泠守單膝跪下,低著頭不敢注視她的族徽。
“起來吧。”夜尋星淡笑著,那是欣慰與愛意。
“你說什么?星兒回來了?她在哪里?”封銳赫已經在樹下守了一夜,不吃不喝。繃緊的神經在泠守的一聲“族長”中又被拉緊了幾分。
“告訴他,我很好。”夜尋星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只因為她眼前的兩人皆是她有所欠的人。
泠守指了指封銳赫左邊的位置,說道:“她就在你身旁。她讓我告訴你,她很好。”
封銳赫高興地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空地,幻想著尋星此刻正站在他面前注視著他。蒼白的臉上終于揚起一抹安心的微笑,“回來就好。”剛說完,他便一頭倒在了夜尋星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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