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九點，她已經開始在辦公室忙碌，下午五點家庭教師又上門為她補習。她特意把辦公桌安排在最里面，方便對周遭的一切明察秋毫，甚至，她總是最遲離開辦公室，因為生命如此繁忙與豐富。

    曾經，她心底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沒有系統學習過新派的知識，不能像他愛戀的女子那樣既淵博又俏皮。如今，她立志為自己彌補這個遺憾。

    離婚三年后，徐志摩再給陸小曼的信中再次提到這位“前妻”時，贊嘆道：“一個由志氣、有膽量的女子，這兩年來進步不小，獨立的步子站得穩，思想有通道。”

    得到那個曾經無比嫌棄自己的男人的真心褒獎，是多么艱難的事啊。然而對于她來說，已經無所謂，因為她有更值得的事情去做，有更美好的人生等著她去體驗。

    世人都說是她高攀，其實她是下嫁。

    但不愛你，連看你一眼都懶得抬頭。

    張幼儀是個靈魂有香氣的女子也是個認真生活的小婦人。

    李若凡很不愿看到徐志魔像王勃一樣短暫如流星的人生。固然別人的感情世界外人很難置評，但無疑的，徐志魔一直或在愛情幻想里面。

    他只看到張幼儀的缺點，他只看到林徽因和陸小曼的優點。只是有些事情還真不好勸，這個時代無論男女，被西風東漸熏醉了，都有一種后世無法理解的舉動。譬如金岳霖對林徽因，譬如王賡對陸小曼。

    李若凡很清楚現在徐志魔恐怕對自己都有提防，許多話他就不適合說，也沒到那個交情。

    對于陸小曼，她的一生也真談不上多幸福，后半生更像是一種負疚的活著，加上身體不好，外人的指責。

    中國人對于美女的最高要求就是不可人間見白頭，要西施功成身退就無影無蹤，只留下傳說。要王昭君走進西去的風沙里面，不再回頭。要貂蟬擺平呂布之后下落不明。要楊玉環變成長恨歌里面的謫仙。

    恍惚中看到阮玲玉過來笑道：“陸小曼已經上場了！”

    李若凡回頭看時，旁邊位置上本來的陸小曼已經變成了阮玲玉。

    歐陽書同邀請過幾次阮玲玉加入春柳社，但都被阮玲玉婉轉的拒絕。她心思玲瓏，看得出現在春柳社只排一出《雷雨》恐怕和李若凡的合作蜜月期僅此而已。

    只是她不愿意說出來，她無條件的相信李若凡，估計他早就看出端倪。

    歐陽書同看著舞臺上的表演，心思卻在李若凡身上。現在各大報紙的焦點都在金滿樓和中華大劇院身上，甚至都蓋過了張大帥向北平走過來的步伐。

    櫻花飛舞找過李若凡幾次，只是她也知道這個月李若凡是暫時不會去金陵的。但對她而言，史書云和李若凡打擂臺是毫無懸念的輸定了。在2016就沒贏過，不是換個馬甲就老母雞變鴨的。

    歐陽書同也知道不好開口詢問后面話劇的事情，但也在反思是哪里做的不好露出了漏洞。已經有人托關系找過他了，開出的籌碼也實在讓人動心。而且，并不要他多做什么，只需要先公演幾場，讓《雷雨》紅遍北平。

    《雷雨》越是成功，計劃才有實施的可能。

    歐陽書同笑道：“估計演出會大獲成功啊。”

    李若凡笑道：“預售的票都賣到一星期后了，希望春柳社的演出能帶來驚喜。”

    歐陽書同笑道：“當然，我也希望春柳社借《雷雨》成為家喻戶曉的話劇社。”

    他心里多少是有些遺憾的，因為海報上面并沒有春柳社的字樣，只有演員的名稱。李若凡告訴他這個會成為慣例，要讓演員成為主體。甚至所有的郵票上面都沒有春柳社這三個字，連歐陽書同的名字也沒有。

    李若凡因為這個說自己的名字也沒有。而且歐陽書同也沒有在《雷雨》扮演任何角色，導演之類的也不是他。

    預售如此火爆是出乎預料的，就連宋平安都沒有想到。記憶中就是當年的十三絕同臺演出，也沒有這樣搶票的。

    主要還是因為無形的宣傳深入人心，而且，每張票上都有可以抽獎的號碼，這次又是和四大名旦選舉聯動。十位候選人現在都是再多的酬勞也推了，只為準備金滿樓的公演。每人三天的演出，據李若凡所知幾乎都是新戲。

    史書云現在站在哥哥面前都有些不敢看史青云的眼睛。他也不知道李若凡的一套組合拳下來，不僅是中華大劇院，北平所有的劇院現在都是門可羅雀。

    但還沒法怪金滿樓，這同光十三絕已經是歷史了。既然旦角取代老生掛頭牌，那是騾子是馬都得拉出來溜溜，四大名旦，乃至十位候選的排名直接影響到以后的出場費，誰敢輕視？

    孟小冬很不服氣的找到剛剛拜的師父余叔巖先生面前告狀，說李若凡歧視女演員！

    孟小冬雖然拜師不久，但她十分有眼力，每次登門都會給師娘和余叔巖的兩個女兒帶禮物，還都不是一般的禮物。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余叔巖看到妻子和女兒一個勁說孟小冬的好，教起徒弟來自然也是盡心。

    見孟小冬如此說，余叔巖呵呵笑道：“你都和李少爺住一個大院，這還不容易，他又不差錢，再搞一個四大須生的評選就是了。”

    孟小冬低頭道：“我和他是住兩個大院的。”

    余叔巖笑道：“出門就是見面，不過隔個墻頭，一樣一樣。把《搜孤救孤》學好了，有你登臺亮相的機會。”

    余叔巖知道孟小冬來北平的經過，對她和李若凡之間的那點事情也不點破。這次岳父拿了終身成就獎，可以說是在梨園行是整個被震動的。

    以前生旦凈末丑想要成名，得進宮給老佛爺唱戲，唱的好了，名氣也就有了。這是官方承認的。

    等大清朝沒了，名氣得靠觀眾認可。但這是松散，自發的。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名角都有自己的粉絲，這就得比比誰的粉絲多。李若凡的評選就是把所有自發的都整合起來，而且特別這終身成就獎一出，明年的梨園行就得對李若凡恭恭敬敬的，因為這評選握在人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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