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月一路小跑,跑出了暗道,將將踏出暗道,兩側分開的書架便吱呀和在了一處,嚴絲合縫,一點痕跡也沒有。
凰月把氣死風燈重新放到書案上,彎腰朝書案下那朵水晶金盞花看去。
只見原本水晶金盞花的位置上什么也沒有。
凰月彎下腰,伸手摸了摸剛剛還嵌了一朵水晶金盞花的書案支架,只覺觸手漆面光滑,一絲痕跡也無。
凰月直起腰來拍了拍自己的臉,仍舊燙的不輕。
既然想不通,那就別想好了。
話雖這么說,可是那滾著水珠的六塊腹肌,仍舊在凰月的腦海里隨波飄蕩,浮浮沉沉,得空就露出水面,浮現在凰月的眼前。
用力甩了甩腦袋,凰月小聲告誡自己道:“海上浮著六塊腹肌,別的什么都看不清!這不是香艷片,這是恐怖片。”
“凰兒,什么是恐怖片?”一道清越的熟悉男聲響起。
說話間,璃夜挑著水晶珠簾進了內室書房。
一見到自家溫文爾雅,翩然出塵的師傅,凰月立刻圓睜一雙杏眼,仔仔細細的把自家師傅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
恨不得頭發絲有幾根都看清楚,如此反反復復,上上下下,認認真真的打量了兩個來回。
凰月發現,師傅今天臉色有一絲病弱的蒼白,還夾雜著那么一絲不正常的潮紅。
頭發干爽飄逸,倒是不像是才沐浴過,領口的衣襟有一絲細微的褶皺。
要知道平日里,師傅一向注意資容儀表,通身上下從來見不到一絲褶皺臟污。
每日清晨起床必換一套新衣,午睡起床再換一套,入夜時……額……入夜之后情況不明……
這個不能怪做徒弟的不關心師傅的夜生活,自從第一次睜開眼到現在,七日之間,凰月從未在入夜時分見到過自家師傅。
不過按照白日里師傅一身雅潔飄然,雪花飄到肩膀上都要換一套新衣的做派,估計入夜時分也是要換一套的。
如此……今日領口處的一絲細微褶皺就格外的可疑。
再聯想下暗道溫泉里的神秘腹肌男,凰月再看自家師傅,心里就多了一絲憐憫。
怪不得,師傅天仙一樣的人物,要明珠蒙塵,孤身一人隱居在這苦寒之地。
怪不得,諾大一個歸來宮,就只有他們師徒二人,入夜之后自己從不得見師傅蹤影。
怪不得,闔宮上下沒有一絲兒紅花綠樹,連最是映襯雪景的紅梅也無一朵,蜜閣里卻有大片大片的或怒放,或含苞的金盞花。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師傅是有苦衷的,他只是“君子獨愛菊”罷了。
璃夜被自家徒兒上上下下看的云里霧里,只見徒兒,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古怪,越來越悲憫,不解道:“凰兒,為何這么看為師?可是有哪里不對?”
凰月一雙眼睛繼續在師傅身上上下打量,抑制住內心波濤翻滾,平靜道:“沒什么,徒兒最近許是饞肉饞的緊,眼前時常會浮現出六塊豬肉。時間長了,覺得雙眼甚為油膩,如此多看看師傅,洗洗眼睛。”
璃夜頗有些哭笑不得道:“那凰兒覺得為師洗的可還干凈?”
凰月繼續一本正經答道:“嗯!師傅洗的很干凈!豬肉哪能和師傅的風姿相提并論。遇到師傅,自然是一敗涂地。”
璃夜……咳咳……“凰兒,來此可是找為師有事?”
“師傅,徒兒想在蜜閣要兩塊地。”
“哦!凰兒要地何用?”
“種菜,養雞。”
“種菜,養雞,所謂何用?”
“種菜喂雞,養雞下蛋。雞可以燉湯,雞蛋可以打蛋花湯,打荷包蛋,蒸雞蛋羹,白煮蛋,鹵雞蛋,腌咸雞蛋,炸虎皮蛋。”
“不準。”兩個字,簡潔明了。
凰月有一絲郁卒,變身勤勞小蜜蜂第一步還未踏出,就失敗告終。
璃夜繼續道:“凰兒……不是為師不準。而是你身體異于常人,體內又有上古神藥九轉逆魂丹。且九轉逆魂丹,藥效霸道,要想全部吸收為你所用,除了修習功法之外,還需要每日洗脈滌髓。蜜閣的金盞花蜜,正是上佳的洗脈去垢的良藥。所以……”
“所以師傅不是不給徒兒地,不是不讓徒兒種菜養雞。而是,徒兒身體異于常人,體內又有神丹反噬,不宜大魚大肉,五谷六蔬,只宜飲蜜餐風!”凰月緩緩接道。
璃夜大感欣慰,含笑道:“凰兒,師傅都是為你好!你能理解師傅的苦衷就好。”
凰月一雙杏眼微彎乖巧道:“徒兒,理解師傅的苦衷,還請師傅多多善待自己,多多保重。無論如何,徒兒都會陪著師傅的。”
一席話說得璃夜,如墜五迷山,更加的云里霧里。
只覺今日的凰兒,不似以往的凰兒,說不出哪里怪怪的。
如果不是歸來宮四周向來都張有結界,等閑人混不進來。
自己恐怕就要拽拽凰兒粉瓷一樣的小臉,檢查檢查有沒有人皮面具了。
雖然當一只小蜜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愿望落空了。
但是,凰月覺得這點犧牲是值得的。
比起師傅心里的苦,自己每天只是餐風飲蜜,已經是掉到蜜罐子里了。
想想以后興許真要變成一顆蜜餞,凰月也不覺得如何了,相反覺得變成蜜餞,每每師傅看到,興許心里的苦也能沖淡點。
凰月前世懂事起就在血染每日里訓練搏殺,沒有一個親人,朋友更是妄談。
今日是朋友,明日就可能命喪朋友的刀下。這一世,則不同,她有待她溫柔細致的師傅,有了兩世唯一的親人。
她是從心底希望師傅開心的。
想通了關卡,凰月便不再糾結,乖乖巧巧的向璃夜行了個禮,便一陣風似的轉出書房,穿過內室,來到外間正堂門口,利落的穿戴好斗篷軟靴,沿著來時的路一路小跑回蜜閣了。
整整一下午沒有再出現在璃夜面前。
等到璃夜再看到自家徒兒的時候,是在去往蜜閣的雕花回廊盡頭。
雪白狐裘斗篷下,黑緞般光澤的整齊劉海,覆住光潔的額頭,一張粉瓷如玉的小臉,臉頰泛著健康的薄紅,嫣紅潤澤的唇微彎,一雙黑水晶般閃亮的杏眼盈滿了笑意。
雪白狐裘下擺垂落在雪地里,白的分不出哪里是雪,哪里是狐裘。
一縷淡紫輕紗紗裙裙擺,飄飄然從狐裘的下擺對襟處,探出飄然的一抹朦朧輕紫,微風拂動,飄然的像是少女純真的夢。
璃夜驟然止住向前邁去的腳步,怕驚擾了眼前的美好。
卻見立在雪地里的少女,抬腳向自己奔來。須臾間,少女到得自己跟前,一邊努力平穩呼吸,一邊舉起手里的淡紫色琉璃盞。
語氣中頗有得意的對他道:“師傅,徒兒用花蜜做給您吃的,凍了近兩個時辰呢。快在這里嘗嘗,進蜜閣吃就化了。”
璃夜低頭,只見少女凍的有些青紫的手捧著的琉璃盞中,有一朵如蓮綻放,泛著冰晶色澤的金盞花。
他生平頭一次有了猶豫這種情緒,手指在寬大的袍袖中,微微的顫動了幾下,終是不忍少女青紫的手繼續捧著,盛著蜜凍成的金盞花的琉璃盞挨凍。
從袍袖中伸出手接過少女手中的琉璃盞,遞到唇邊,輕輕咬下一瓣花瓣,冰冰甜甜伴著金盞花特有的馥郁芬芳,突然覺得眼眶微熱。
耳邊響起少女暖暖的聲音:“師傅,你要是愛吃,徒兒以后經常給你做。歸來宮雖然美的似人間仙境,但是只有你我二人,除了蜜閣之外,無一花一草,總是少了些生氣。
徒兒每日里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師傅喜歡,明兒開始,徒兒就在師傅的飛雪閣前,做些冰雕的蜜制金盞花。
這樣師傅每日里打開窗,就可以賞花了。餓了還可以摘了吃。
師傅,您說好不好?”
璃夜把空了的琉璃盞輕輕的放在回廊一側的美人靠上。
回身彎腰蹲下,拉過少女凍的青紫的小手,攏在手中,輕柔的搓動,垂了眉梢眼角,輕輕的應道:“好,凰兒想如何就如何。仔細著不要凍壞了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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