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林寺,位於泉州北的蒲臺山麓(後改稱戴云山),世稱『蒲臺少林』。
君棄劍在與君聆詩行游四方時,也曾去過泉州,大約在彭蠡東南方六百馀里。君
棄劍選擇走水路,順長江而下直至蘇州後、再轉行邗溝向南行至杭州。
從湖口到杭州這一段,君棄劍不只一言不發、也不吃不喝,每天晚上著村靠
岸,只任得屈戎玉自尋宿處,他只睡在船上。
一來由於身處水上,他不需yà
飲食也不會饑餓;二來畢竟他渾身上下連一文
錢也摸不出來,若是須要花費,掏腰包的人必是屈戎玉,君棄劍自然是用盡方法
,不想再欠屈戎玉任何一點人情。
三來……君棄劍不想上岸,不想和太多人〖三五?中文網
M.35z.
n
e
t接觸。
因為他現在,什么都沒有了!不想再去看那些譏嘲的嘴臉!
但一至杭州,等於水運交通已至終點,接下來即必須棄船換馬、或者步行。
無論如何,都要離開水面了。
屈戎玉自然是堅持要乘馬。
君棄劍一時猶豫了 ̄他想早點到蒲臺,騎馬當然是比步行要快,可若一旦決
定以馬匹代步,那就得買馬了。若要買馬,出錢的人自然又是屈戎玉。
「唔……」君棄劍停下腳步,開始深思。
兩害相權取其輕啊……
屈戎玉見了,有點好笑、又有點得yì
,她向四周觀望了一圈,發xiàn
了一間酒
肆,便道:「買馬的錢,不用算人情,別考lǜ
了。不過,你要不要帶些酒?我聽
說過,杭州的善釀是極品善釀,剛好旁邊就有一間酒肆……」
君棄劍聞言,轉眼一看那酒肆的招牌,怔了。
『若水酒肆』!
「話說『上善若水』,這間酒肆的善釀應該不錯。」屈戎玉說著,便向那酒
肆行去。
君棄劍自然記得,這間『若水酒肆』的善釀是何等醇厚、何等可怕!
自小由君聆詩培養酒量,自十三歲起,若是只飲一般客棧供應的薄酒,君棄
劍便是連喝兩大缸,神智依然能夠保持清醒;如善釀這等醇酒,少說也可以喝個
十斤不醉。
但……當初君棄劍到若水酒肆中要了三斤善釀,卻只勉強飲盡一斤,便即醉
倒!且一醉七日不醒!
『若水酒肆』的善釀,已經超出了『酒』的常理了!
君棄劍正想出聲阻止屈戎玉入若水酒肆,肆中卻先傳出一陣喊聲:「小鬼!
你不是本地人吧?」
跟著一個童聲答道:「我是河內南陽人,跟著母親來探望舅父的。」
喊聲又道:「難怪你不懂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里的善釀不是一般的善
釀!」
童聲道:「善釀非善釀?我不信公孫龍那一套!」
聽到這話,屈戎玉止步了、君棄劍則行近了幾步。接著,肆中又傳出了話聲
:「就算只是一般的善釀,你這小娃兒也不能喝!」
這句話讓君棄劍有點不是滋味 ̄他也是從小就擅飲了。
童聲道:「李白八歲知醉,我豈不行?」
縱使前一句讓君棄劍不悅,這句又教他訝然了 ̄這娃兒竟拿自己與李白比?
「好!我讀書少,不和你爭。本店沽酒最少半斤,需一百八十文錢,你有是
沒有?」
「呃……我只有一百文……」
「嘿 ̄那你和我吵什么勁兒?」
「……這樣吧!我寫首詩給這間店當榜兒!只算你八十文!」
「免了!你沒看到那兒嗎?」
這時,屈戎玉、君棄劍皆已步入酒肆中,正見了酒保正指著懸梁,便也順指
望去。
梁木上以黑墨寫著斗大的四字:『上善若水』,屬名是為賀知章。
酒保洋洋得yì
地說道:「那是賀左拾遺巡訪本縣時,喝了本店的善釀後,一時
興起,在店旁的檜木上寫下的。老板便將那檜木伐了,作為懸梁,也將店名改為
『若水酒肆』!這就是本店的招牌,可不需yà
你一個小鬼頭寫什么榜!」
賀知章即是在李白面圣時,評其為『天上謫仙人』的知名文人,那小童適才
又以李白自比,這會子不禁泄氣了,望著懸梁發起了怔。
跟著,酒保見了君棄劍,隨即笑道:「喲?原來是君公子!公子這次待要沽
多少?」君棄劍為之一怔、屈戎玉也觀察著酒保的表情,很快都肯定了 ̄這酒保
的笑意是真實的、是發自內心的。
屈戎玉問道:「怎么?你們認識?」
這時肆中并無其他客人、掌柜也不在,酒保便放膽說道:「我在這『若水酒
肆』工作,雖然酒的確是好酒,但實是醇過了頭,能受得了這酒後勁發作的人實
是少之又少!我見過很多自稱酒豪的客人聞名而來,但喝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
敢來了!偶爾來了幾個真zhèng
著名的酒鬼酒仙,頂多也只能喝半斤罷了。去年君公
子光顧,一開口就要了三斤,其實當時我是很想笑的。但君公子雖未能盡飲三斤
,至少也喝光了一斤才醉倒,這等海量,實是小的見所未見了!也由於君公子一
醉七日不醒,大名傳遍杭州,小的便牢牢記住了。」他說話之間,一直面帶笑容
,之中表達出來的是對君棄劍能飲該店一斤善釀的尊敬,而無絲毫貶意。
君棄劍不禁對這酒保有點感激,但他身上既無≈鎰,自也無法沽酒,便搖頭
道:「我分文不明,無能買得起酒了。」
屈戎玉在旁不斷計算,暗自嘀咕著:「一斤能醉七天……此處距泉州尚有五
百馀里,若一日行百里……嗯……」跟著露出笑容,向酒保道:「我要三斤,裝
在酒葫蘆里。」
酒保應了聲是,即沽酒去了。
一旁那小童還未離去,他扯了扯君棄劍的衣袖,道:「你平常能喝多少?」
君棄劍不假思索,即道:「一般的善釀,大概十斤吧。」
小童道:「聽你們剛剛說的,這店子的善釀,一斤能讓你醉七天?」
君棄劍頷首了,小童喃喃說道:「那……我應該好歹可以喝半斤吧……」
聽了這話,君棄劍不禁怔了。
此時,酒保也沽好了酒,提著個酒葫蘆遞給了君棄劍,道:「價錢照舊。」
「三斤折合一兩,是吧。」屈戎玉早已看到了價表,當即摸了塊碎怠交付酒
保。由於酒保對君棄劍的態度和善,她也微笑以對。
君棄劍晃了晃酒葫蘆,道:「不太對……這重量不僅三斤。」
酒保道:「小的自作主張,多送了半斤,讓姑娘也有機會嘗嘗。」
屈戎玉一聽,連連搖頭道:「不!不了!這酒我怕喝不起!」在湖口鎮她要
了兩斤善釀,君棄劍盡飲而面不改色、恍若無事,她自己不過一口子的竹林杯便
已面泛霞紅,酒量相差之大,她可是心知肚明。這若水酒肆之善釀,一斤能將君
棄劍醉倒七日,那她豈不是沾唇即倒?真的是喝不得。
酒保道:「那也沒關系,就當小的奉送君公子吧。」
君棄劍道了謝,即與屈戎玉行出酒肆。
才離開酒肆走沒幾步,忽聞酒保在肆中又嚷道:「小鬼!你怎么還沒走?」
小童應道:「半斤酒,你可以說送就送!打個折算我一百兩便不行么?」
酒保道:「君公子仍酒中之圣,他肯喝本店善釀,是本店的榮幸,你又算哪
根蔥來?」
小童道:「不如這樣!咱們來打個賭,如果我喝了半斤你們的善釀而沒醉倒
,便算我免費、再送我半斤如何?」
「去去去!你當我傻子?誰和你打這個有賠沒贏的賭!」酒保罵著,一把便
將小童攆出了酒肆。
屈戎玉見了,便道:「詩人敬詩仙、武者神武圣、兵家師孫子、酒客尊酒豪
……這道理真也不假。」
君棄劍逕行到那小童身邊,解下了水囊將水倒去後,將酒葫蘆里的酒沽了半
斤入囊,道:「這些酒給你吧。」
小童原本氣呼呼的朝著酒肆大罵,見了裝酒的水囊,隨即笑顏逐開,連道:
「謝謝!謝謝!」
君棄劍蹲下身子,道:「你真的這么喜歡喝酒?」
小童肅然正色吟道:「酌酒有三觴,影月各滿盅;一飲忘天下,再盡泯愁容。酒賤吾為客,天黑月作東;有影相隨伴,但求杯不空!」跟著一笑,道:「飲
酒乃一時盛事,劣酒資喂酒蟲,難得來杭州一趟,既見好酒,怎能放過?」
君棄劍微笑 ̄小童所吟之詩,其實乃是君聆詩十四年前夜泛洞庭時所作的。
這小童信口吟來,似乎只知其詩、不知君聆詩其人,果然是個酒蟲。
小童道:「快中午了。謝謝大哥哥送我酒,到我舅父家吃頓便飯好嗎?」
屈戎玉靠到近處,道:「只請大哥哥吃飯么?大姐姐有沒有份?」
小童笑道:「酒資是大姐姐出的,也算是大姐姐送我的酒,自然有份!」說
完,一跳一跳地領先跑了。
君棄劍眉頭微皺,道:「我并不餓……」他只希望早些趕到蒲臺而已。
屈戎玉一把拉著君棄劍跟在小童後面,道:「你覺得云夢劍派很有錢么?」
君棄劍不假思索,即道:「狻窮。」
由於在回夢堂待過一月,所食者除白飯之外、僅有自栽的蔬果與堂下弟子捕
釣的魚、蝦等水貨,所有書簡也都十分破舊,派中貧窮是顯而易見的。
屈戎玉道:「回夢堂窮到翻掉,聚云堂靠著栽茶,也僅能勉強維持而已。既
然回夢、聚云二堂都這么窮,你當我很有錢么?更何況,接下來我們要換馬走陸
路了,你哪來的水氣滋補裹腹?還是吃飯實在!」
君棄劍聽了,即知能吃一頓免錢飯,就算是一頓了。對於小童的邀請,自無
拒卻之理。
小童領著二人來到舅父家門,原來只是一戶農家。
君棄劍很自然的在門口止步了,屈戎玉卻大剌剌地跟了進去。
君棄劍眉頭微皺 ̄她難道不知dà
,未經通報、自行進入他人家中,是十分不
禮貌的行為嗎?
但再轉念一想 ̄屈戎玉出身於兵家、所學皆是兵家,兵家之中,何來『禮』
之一物?
不久,一位中年婦人牽著小童迎出屋外,道:「恩公,快請進!」
君棄劍不禁一怔 ̄什么恩公?恩公在哪?
向四周觀望一圈,近處并無他人,君棄劍即以指自比,道:「我嗎?」
婦人滿臉笑容、小童則將君棄劍拉進了屋內。
一進屋中,即見一個中年人里里外外的跑著,那中年人見到君棄劍,十分隆
重的頷首致禮,跟著又繼xù
開跑,不一會兒便端了滿桌的菜肴,雖無什么山珍海
味,但也十分豐盛。
君棄劍大感不解 ̄僅是送了半斤酒罷了,有必要這樣歡迎嗎?
那中年人忙完以後,即與婦人、小童一同朝君棄劍下拜,嚇得君棄劍連退數
步,叫道:「別拜!別拜!會折壽的!」
一對中年男女與小童毫不搭理,足磕了三個響頭,後又轉拜屈戎玉。
屈戎玉倒是昂然受之。
三人行禮已畢,中年人才道:「恩公請坐。」小童與中年婦人也分別拉著君
棄劍、屈戎玉坐下了。
君棄劍這才道:「不過半斤酒,何必如此……」
中年人取過小童手中的酒囊,道:「恩公且聽我說,其實是賤內犯了癆病,
有位大師來看過,開了帖藥,說是需得配上城中若水酒肆的極品善釀服之,讓賤
內沈沈的睡上幾天,才能見效……但我家里窮,實是買不起若水酒肆的善釀……
愈兒自告奮勇去了幾趟,卻總是被轟了回來,討不到酒……」
君棄劍聽得傻了 ̄酒也能治病?
只聽說過,酒癡無酒則傻、等於無酒即會犯病;但靠酒讓病人大醉數日,以
助藥效,卻是聞所未聞了!
「你老婆病了?」屈戎玉疑道,直盯著那中年婦人瞧。
婦人道:「恩公誤會了,村婦早嫁到了昌黎,至此只是探親。他是我的弟弟
,病倒的是弟媳婦。」
中年人道:「恩公請先坐會,我將酒喂賤內服藥去。」說完便朝後進奔去。
小童坐到了母親身旁,道:「娘,這位大哥哥,姓君,上棄、下劍。」
君棄劍聽了,不禁一怔。
由於在酒肆中酒保便提過自己的名字,小童曉得,倒不奇怪,但他小小年紀
,居然便已懂得以『上、下』的方式說出他人的名字,以表敬意,實是難得!
婦人聽了君棄劍之名,即露出喜悅的神色,道:「原來恩公就是曾二度擊退
吐番進犯的君公子!」
君棄劍忙道:「不敢!不敢!」
此時忽地聽聞『吱吱』聲響,小童一躍而起,鉆到桌下,不一會子便抓起了
一支耗子。他指著耗子罵道:「舅父家已經夠窮了!還來偷米吃?該死!」便取
過一只裝了些水的水桶,將耗子丟了進去。
一時只見耗子在水中四肢亂劃,但又爬不上水桶邊上,所處皆水,不劃又有
滅頂之禍,只得死命的劃。
屈戎玉一怔後,便即笑道:「這法子真好!懲賊罰盜,便應如此!」她想到
自己三天前對付湖口鎮那小二的方法,此時便覺得自己太過仁慈了!
屈戎玉當時作媚態在那小二心中輕點了一指,卻已將一股勁力送至對方心脈
之中,阻住了心臟血管要道,使得血液流通量一時遽減。若那小二在入夜後安安
份份就寢安睡,過了兩個時辰,指力即會化去,那就什么事也沒有了;但他欲火
攻心,血液流動速度加快許多,尤其集中於下半shen,但心脈既阻,血液要進入心
臟時的流量不夠,心臟缺血,他想不死也難!
君棄劍見了,知dà
這耗子必將劃到累死方休,對這耗子而言,可真是貨真價
實的『苦海無涯』、是最為痛苦的死法了!一時心中略感不忍,道:「你若一刀
將它宰了,倒也乾凈,何必這般折磨它?所謂過猶不及,恐將有失……」
小童聽了,便將水桶提出門外,一桶子連水帶鼠皆倒進了溝渠。
有岸可登,耗子在溝子劃了一陣水後,上岸跑了。
屋中婦人道:「愈兒三歲便沒了父親,我一個婦人,實是家教不嚴……」
屈戎玉見小童進了屋來,一把便將他拉到身旁,微笑道:「其實不同的作法
,可以適用於不用的領域。這孩子對付耗子的方法,倒值得我借鏡。」
小童笑了,君棄劍冷冷瞪了屈戎玉一眼,即朝小童道:「以你年紀,能知詩
文、學通諸子,其實難得。子曰『學而優則仕』,政場為事不可如此極端!便是
戰場之上,孫子也說『圍師必闕』,路留三分予人行,退之一步,遺澤無量!」
小童聽了,似懂非懂,只是點頭。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