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衡山的路，走的全是陸路。從太湖直線前往衡山，途中主要會經過的有長江支流青弋江，彭蠡水系的昌、信、贛、修四水，與洞庭水系中的湘江。遇到這些水路，李戎央一概繞道而行，絕不乘舟。這是因為他的水性不佳，雖然不至於怕水，但若到了水上、船上，要同屈戎玉動手便未必能討得了好。

    cmfu.cm發布一切都是為了安全起見。

    cmfu.cm發布故此，花了個把月時間，他們才回到衡山。

    cmfu.cm發布這一路上，李戎央很多話，但講的一概是私事，屈戎玉則不出聲，恍若未聞。若果李戎央講起公事，比如聚云堂的『天下大計』，或許她會答腔，但李戎央沒講，根本是支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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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zww＊nbsp;cmfu.cm發布她不說話、不理李戎央，單純是因為討厭李戎央。

    cmfu.cm發布講武藝、講才學、講容貌，屈戎玉都是萬里挑一，即使是在群英薈萃的云夢劍派中，她也是出類拔萃。會喜歡上她的男人，當然不只有那草包常武、與太湖水幫的許英石，差別在於敢不敢表明而已。

    cmfu.cm發布李戎央是曾經表明過的其中一個。

    cmfu.cm發布李戎央的口才很好，尤其擅於調笑。在云夢劍派中，接觸的若非利劍、便是兵書，枯燥乏味、死氣沈沈。李戎央卻往往不依正軌行事，比如使劍之人往往愛劍如命，他卻曾經把劍當叉子拿來烤雞翅膀；有次堂試，題目是『落石計』，考的是如何能以擂木落石攻擊最大數量的敵軍，這題的正確答案應是以兵合圍、又或逼敵入山澗，他卻在答卷上寫『置黃金裸女以誘之』。

    cmfu.cm發布這個答案，就連堂主于仁在看了都忍俊不住。

    cmfu.cm發布諸如以上種種事件，在李戎央手下可謂屢見不鮮，他是聚云堂中名符其實的活寶。

    cmfu.cm發布同時，其武藝被公認為『戎』字輩弟子中第一把交椅。

    cmfu.cm發布屈戎玉長到十叁歲，即已亭亭玉立，猶若出水芙蓉，且受益於自幼即承屈兵專親自教導，在施策謀計上，同輩弟子無人可與比肩。

    cmfu.cm發布在她十四歲時，年方十九的李戎央向她表達了愛慕之意。

    cmfu.cm發布云夢劍派的生活是有些沈悶的，但李戎央可以讓它變得有趣。

    cmfu.cm發布近乎理所當然的，她接受了，尤其常聽師執輩說，天下英杰，云夢劍派十得其七，李戎央連在英杰群中也顯得如此出色，畢竟涉世不深，她以為李戎央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了。

    cmfu.cm發布屈戎玉與李戎央，可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形影不離地過了一年，這一年是有趣且活潑的。

    cmfu.cm發布云夢劍派會為弟子舉行簡單的成年禮，在屈戎玉十五歲那年，為了幫李戎央行成年禮，她悄悄下山購買冠帽與儀袍，想給李戎央個驚喜。

    cmfu.cm發布她到了衡山下、湘江畔的小漁村，忽然在村口被賣漁的少婦攔住，悄聲問她：「怎么好久不見小央？」

    cmfu.cm發布她怔了一下，回答：「你問錯人了。」

    cmfu.cm發布接下來走沒幾步，又被在家門口編斗笠的姑娘拉近，和她說：「你是云夢劍派門人吧？一看就知dà

    了。煩你回山上時帶個口信給央哥哥，說已經叁個月不見了，妙兒很想他。」

    cmfu.cm發布這次，很確定不是弄錯人了。屈戎玉什么東西都不買了，直奔回山上。

    cmfu.cm發布她知dà

    ，回夢、聚云堂雖皆云自給自足，短則十天、長則半月還是得到市鎮買些生活必需品。在聚云堂中，這件事沒有專人負責，由十五歲以上弟子抽簽決定下山人選，故山下居民都曉得有個知其名而不知其所在的聚云堂存zài

    。

    cmfu.cm發布回到山上以后，她賞了李戎央一個耳聒子，并不許他靠近自己二丈之內，從此形同陌路。

    cmfu.cm發布接下來是君棄劍的發跡，她也開始執行一連串任務。廬山集英會后，她未曾回過聚云堂、也再沒有見到李戎央。

    cmfu.cm發布她差不多忘記這個人了。

    cmfu.cm發布．．．

    cmfu.cm發布「顯然，屈師叔祖沒有教過你，什么叫作『孽緣』吧！」說了一整路、說了一個月，對方都沒有反應，李戎央聳聳肩，嘆了口氣。

    cmfu.cm發布「我已經懂了。」屈戎玉對這個詞終於有了反應，自嘲道：「大概我命中注定，碰到的盡是孽緣。」

    cmfu.cm發布她今年才十七歲，喜歡上的第一個男人，是個以插科打諢為能事、凡事不正經、見到漂亮女人就搭訕的花心大少；第二個則是不茍言笑，除了正事之外一概視而不見，而且似乎不會分別男人與女人的怪胎……正好是兩個極端。

    cmfu.cm發布是她眼光差、還是命不好？

    cmfu.cm發布未料這么一句話，讓李戎央信心大振，又開始發動他的叁寸不爛之舌，極盡哄騙之能事；屈戎玉則一本常態，又復馬耳東風。

    cmfu.cm發布變了心的女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脫了韁的野馬，任你費盡心思，也留不住。

    cmfu.cm發布二人上山之后，穿過與行山步道南轅北轍的巨木林、亂石崗，眼前即是聚云堂山門。

    cmfu.cm發布到了山門前，李戎央終於在這一趟旅程中第一次問了正經事：「玉妹，你的凌云步造詣猶勝我一籌，為何不走？」

    cmfu.cm發布屈戎玉仰望著這已挺立千年的山門，似自語般喃喃道：「令聚云堂君臨天下，會比現下的大唐來得好吧？應該是會比較好的，要與這風燭殘年的大唐比爛，恐也只有腐爛得曠古絕今的東晉堪與了……」

    cmfu.cm發布「那，進去吧。」李戎央笑了笑，一想到屈戎玉既已回歸聚云堂，日后又有相處的機會，又加了一句：「師兄總能令你回心轉意的。」

    cmfu.cm發布屈戎玉對這句話自是不予理會，逕行入堂。

    cmfu.cm發布聚云堂，云夢劍派本堂，其格局與分堂回夢堂幾乎相同，前庭只有五丈見方，大廳門正對山門，左側一排房是臥室，右側一排房是廚房、飯廳、沐浴間。

    cmfu.cm發布前庭僅寥寥五人在，都是戎字輩弟子，見到屈戎玉，均不禁抿嘴偷笑。

    cmfu.cm發布笑她又被李戎央『勾』回來嗎？還是……

    cmfu.cm發布笑她沒有志節，見林家堡殊無勝算，便改弦易張，投靠曾經背叛的師門？

    cmfu.cm發布不管是哪一種，都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cmfu.cm發布正廳里景兵慶、于仁在走了出來。

    cmfu.cm發布于仁在首先笑著迎上道：「玉兒，回來得好！」

    cmfu.cm發布這笑很真心，于仁在真zhèng

    歡迎屈戎玉回歸。

    cmfu.cm發布屈戎玉微微頷首示意，問道：「怎么堂里師兄弟大多不在？」

    cmfu.cm發布「辦事去了。」于仁在道。

    cmfu.cm發布「辦事？」屈戎玉蛾眉略蹙，道：「不在的有十多人，林家堡那邊只得一人，該不會全找上瑞思那一行了？若是如此，師父未免太看得起那回紇女！」

    cmfu.cm發布于仁在一笑，道：「當然不是，若要與那四人動上手，值得注意的唯曾遂汴、李九兒而已，皆由王仁政師弟負責。你孫仁義、趙仁通兩位師叔領八位弟子去尋元師弟行蹤，這一邊才是大宗。」

    cmfu.cm發布屈戎玉聞言，頗感震愕。

    cmfu.cm發布聚云堂的人力，由景兵慶以下，仁字輩弟子含于仁在有四、戎字輩弟子共十七，計二十二人，其中竟派了一半人力去找元仁右……

    cmfu.cm發布往昔回夢堂一旦出動，幾乎皆是全堂盡出。那是因為屈兵專所創的『回夢劍陣』需得堂下二十四子同時布下，才顯威力，聚云堂可沒有『聚云劍陣』這種東西，為了找一個人而派出了一半人力，堪稱大手筆。

    cmfu.cm發布亦由此，可見得于仁在對元仁右的忌憚之深。

    cmfu.cm發布尤其，比起回夢堂弟子在對敵時互相以優補劣來提升整體實力，聚云堂門人反倒擅長個別作戰。

    cmfu.cm發布林家堡一戰之中，元仁右下令『散開』，而使二堂弟子捉對廝殺，以二十四對二十，卻落得大敗虧輸、全師盡滅，不唯兵刃之差，更因投其所好。

    cmfu.cm發布畢竟元仁右自任為回夢堂主以來，也有十年未曾踏足聚云堂，彼此之間唯書信聯絡而已。情報的缺少、犯了『不知彼』的大忌，焉能不敗？

    cmfu.cm發布「玉兒，既然你回來了，對本堂統一天下的第一步又多一成勝算。」于仁在喜上眉梢，轉向李戎央呵呵笑道：「阿央，干得好！林家堡如何了？」

    cmfu.cm發布李戎央正欲開口，于仁在忽又一句：「說重點！」

    cmfu.cm發布李戎央只得道：「君棄劍在種花、藍沐雨在炒菜、堀雪在教書、諸葛涵在讀書……君棄劍請弟子吃了頓飯，席中言語頗有投靠之意。以上。」

    cmfu.cm發布于仁在一聽，臉色倏地沈了。

    cmfu.cm發布景兵慶走上前來，一手拂須，道：「好厲害的小子……」

    cmfu.cm發布「嗯……」于仁在道：「我當時在湖口鎮約見他，是想讓他在得曉林家堡中戰況后，對仇視本派的意念更加深植，他愈快攻上門來、我們就愈早能正式揭竿起義。他這一著，倒讓我們動彈不得了！」

    cmfu.cm發布李戎央搔著頭，顯然不解其內涵。

    cmfu.cm發布屈戎玉則問道：「師父，你在湖口鎮約見他，說了什么？」

    cmfu.cm發布于仁在道：「為師同他說，本派之中多得是賈充、鍾會，請他將林家堡化為泰山，為本派即將建立的新王朝培養幾個羊祜，沒想到他真的干了。嗯……玉兒，你與他相處最久，怎看？」

    cmfu.cm發布屈戎玉思索片刻后，道：「他拒受『東皇太一』之匾、又氣走元師叔，似乎是有依師父之言、準bèi

    投靠本派模樣……君無憂有句名言，是謂『天下人的天下』，他亦深以為然。若是如此，投靠本派便非意wài

    。尤其李戎央師兄孤身一人登門拜訪，他不趁機削弱本派戰力，反以客禮待之，更加深了這一層可能。此若是計，本派一旦以為林家堡無復為敵而公開展開行動，他就能以『勤王滅賊』名義號召天下群雄、請調江南民兵圍剿本派，更甚在本派對付王師時趁虛而入、襲攻后方。反過來說，本派就算想要先拔掉這根眼中釘，他彷昭烈帝故計，還贏在有林家堡這一塊招牌，他不出不動，本派要打上門去，也是師出無名，師父說『動彈不得』當是此理。……甚至，他若拖上十年、二十年，既使本派失去了眼下唐朝內亂的大好良機，說不準還能拖死年事已高的景師叔祖！尤其他透露投靠之意，實是畫蛇添足。縱觀以上，我以為他對本派尚有七分敵意。」

    cmfu.cm發布這一段話侃侃而談，分析入情入理，聽得前庭六位戎字輩弟子個個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cmfu.cm發布屈兵專相人未曾有失，天造玉才，果非妄言！

    cmfu.cm發布于仁在聽完，回頭望著景兵慶。

    cmfu.cm發布景兵慶則拍手喝采道：「說得好！他的可能意圖全給你說盡了！」同時向于仁在點了點頭。

    cmfu.cm發布對倭族一戰之前，屈戎玉尚與君棄劍同謀共劃、密不可分，如今突然歸來，景兵慶、于仁在何等人物，焉能不疑？于仁在這一問原意是要探底、景兵慶則作出了判斷。

    cmfu.cm發布既已確定屈戎玉是真心回歸，于仁在喜出望外，道：「林家堡失了玉兒，猶如缺弦之琴，無復奏佳音！只要能破君棄劍這一『拖』計，天下唾手可得！」

    cmfu.cm發布「真zhèng

    的琴圣，即使只有一根弦，亦能奏出絕響。」屈戎玉細聲說著，并反手撫m背上的琴囊……

    cmfu.cm發布景兵慶、于仁在見狀，皆有所感，同聲道：「不錯，君聆詩未必真坐壁上觀，須得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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