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云廣竟是要沖冠一怒為紅顏?
在場有些弟子已私下偷偷議論,這昆侖派中雖常有比斗之事,但大多數均未去一爭長短,僅僅是為了相互喂招證道而比斗,似云廣這般為了師妹出頭公然討教的,實在是百年來絕無僅有之事。
而更多的弟子則是開始關心云澤,是否真會接下來自師弟的挑戰?就算接戰,那么是否能力壓師弟,從容取勝呢?
這云澤固然劍法高超,在天機門下除了云和師兄外難逢敵手,而這新晉的云廣師弟卻也不差,在那弟子試上竟能于天機長老手下走上整整七個回合,是以,這兩人若能一戰,必是一番龍爭虎斗。
云澤自然也明白這層道理,但更多的是覺得此時再如此鬧下去,影響不好,是以強忍著下場爭雄的心思,沉聲道:“云廣師弟,你這又是何意?你我不僅身為昆侖弟子,更是同為天機門下,你若有心切磋論劍,卻也不該挑在這個時候!”
云廣輕輕一笑,不緊不慢道:“聽聞云澤師兄盡得師父的真傳,區區后輩不才,早想一睹云澤師兄執劍的風采,請!”
云廣又朝著云澤抱劍一揖,那頭云澤面色驚異,并不拔劍而是緊握著劍鞘、仍是隱忍道:“方才師兄的確爭了些意氣,不慎傷了氣虛小師妹,但這并非什么大事,不如我們就此收手,也好讓黃芪師弟好生瞧瞧師妹的傷勢。”
云廣搖了搖頭,理了理紅色寬袖,慢條斯理道:“師兄此言差矣,師妹的腳踝處的扭傷固然要治,但傷得最深的卻不在腳上,而在這里。”
說罷,云廣指了指自己的臉面,不待對面云澤開口又道:“這姑娘家最是臉薄,你當著眾位師兄的面,屢次三番折辱于她,恐怕她就算死的心也有了。
而師兄你如此不知憐香惜玉,卻也罷了,但是近旁除卻財仁師兄外,竟未有一人幫襯說話,也未有一人試圖阻止這場不公平的比武論劍。
所以,師弟我就在想,是不是師妹尚屬本派新人,少不得要受‘老人’一番的打壓與排擠?若果真如此,我這個同是新晉的弟子自要幫襯幫襯!”
這番東拉西扯,三言兩語之下,不但將無理說成了有些道理,更是牽扯到了新老派別之爭。
一時之間,那些個新晉子弟已有不少露出了古怪之色,雖然神色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認同,但想來心頭已經起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云澤將這些看在眼里,微微一愣,然后霍然轉身看著云廣喝道:“云廣師弟你住口!莫要將世俗那一套,用在昆侖派眾弟子身上!方才的確是氣虛小師妹挑事在先,是她先寒了眾位師兄的心,才如此不招待見,并非我等有意擠兌!”
云廣笑了笑,將青峰作勢一彈,道了句:“好劍!真是好賤。”
隨后不待云澤勃然變色,就聽他笑得風云輕淡道:“師弟敢問師兄,這次比武切磋可是明文規定不準氣虛師妹參加?”
云澤冷哼道:“不曾!”
“好,可曾明文規定不準斬斷對手道劍?”
“也不曾,可……”
云澤剛想解釋卻聽云廣就將話截了過去:“可是斬斷道劍是有意羞辱對方是嗎?師兄難道就不曾想過,氣虛師妹只是一味要強了些,想通過此法省些力氣,從而連戰數位師兄不至落敗?說到底這也不過是爭些意氣,與師兄你方才的行為有何不同,難道只許你師兄放火,不準我這師妹點燈么!”
“這……不,不是!”
“不是?氣虛師妹被人誤會也就罷了,可誰曾想師兄你卻仗著武藝高深恃強凌弱,點了師妹右手穴道猶自不停,還將左手也點了,逼得氣虛師妹雙手拖劍而上,致使崴了腳踝,試問這樣咄咄逼人可算極盡羞辱之能事?”
“不是這樣的……我,我。”
莫婉溪在后方聽著云廣這一句句契合自己心頭的說辭,自是極其解氣,再看眼前黃芪師兄,早已蹲身在身旁,耐心地給自己上藥,絲毫不計較先前比斗之事。
這心里在比較比較自己,的確有些過分,而現在氣也撒了,腳踝也在藥力的作用下沒那般疼了,于是氣一下子就順暢多了,看著云澤自然也沒那么可惡了。
畢竟她的脾氣一向是來得急躁,去得也快,是個絲毫不計隔夜仇的女子。
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一些事一旦開始,就很難中途喊停。
此刻的云澤滿臉漲紅,顯得憤憤不平,他知道自己沒有錯,可情急之下卻一時想不到如何辯解,畢竟這同門之間很少有斗嘴的時候。
而云廣卻更不是省油的燈,打定了主意要逼他就范:“就算這些都不算事,那師弟斗膽問一句,師兄方才說世俗那一套,請問是哪一套?
難道我昆侖派上下已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境界了嗎?可以公然唾棄世俗了么?若沒有世俗,師兄哪來的衣穿,若沒有世俗,師兄哪來的飯吃。
師兄一邊嫌棄著世俗,卻又一邊受著世俗的諸般恩惠,師弟我真不知這該如何形容,還該不該稱呼你一聲師兄!”
這言語譏誚字字誅心,那云澤聽來已面紅耳赤!
他本是與莫婉溪同一個脾氣,只是礙著師兄的身份一直隱忍至今,可一人隱忍是有極限的,聽到這咄咄逼人的說辭,再也顧及不了師兄身份,當即冷然道:“不要再說了,不就想逼著我拔劍嗎?但刀劍無眼,小心了,師弟。”
說完,竟是緩緩松開了劍鞘,將一柄道劍從中斜斜拔出,頃刻劍指云廣,整個人氣勢也隨之一變,仿佛也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劍。
這天機一脈不習符法不會術法,更不通天相一脈的劍陣,是以在個人劍技上直追即醉,但即醉并未開宗立派收過任何一位弟子,所以這天機一脈的劍法在昆侖山上自是一家獨大。
眼見云澤師兄這般凜人的氣勢,云廣漸漸收起了輕慢之心,二人四目相對,仿佛竟能擦出絲絲火花。
突然間,云澤率先動了!
只見他長劍一挑,猶如蛟龍出海一般帶起一道劍風,直沖云廣面門,那云廣橫劍來擋,右腳后退,已有后招待變。
可那云澤人至半途,劍風雖是徑直飚去,而手中長劍卻是就勢一緩,邁開天罡步伐幾若殘影般攻向對方下盤,一瞬間這第一劍的劍氣未消,又有三點劍芒緊跟其后!仿佛長江疊浪一般連綿不絕。
那云廣眼見劍氣匹練卻是不閃不避,仗著青鋒劍利,一劍劃破飚來的層層劍氣,隨后雙腿一縱,整個身子猶如翻花紅蝶般從云澤頭頂一躍而過,臨空之中又是一劍刺向云澤后頸脊椎,眼看就要將其戳個對穿!
是的,這個云廣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是生死立判的殺招!
一旁觀戰的眾弟子見狀倒吸一口涼氣,那莫婉溪更是驚駭得忘了繼續揉捏腳踝,豈料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那云澤看也不看后背,反手貓腰用道劍擋住了后頸。
但聽‘當’聲震響之下,云廣的青鋒劍已點在了道劍劍身之上,而云澤卻也在下一瞬,蕩開來劍,又再次變招反手上挑,可同時卻也擊到了空處。
原來那云廣見一擊不中,身子已借著劍勢翩然遠離,二人就這樣倏忽分離,又驟然相合,纏斗一處,雙雙俱是右手持劍遠攻、左掌翻飛近斗。
莫婉溪看得眼花心下更是有些害怕,瞧這兩人的打法激烈,越來越有不死不休的味道。
她當然不希望云廣師兄有所損傷,卻也不想另一方云澤有什么閃失,畢竟,說到底此事大半因她而起,雖然云廣這般回護讓她極其解氣,但是她也并非全然不知輕重的女子,見雙方越打越是拼命,不由緩緩站起,剛想阻止二人繼續比拼,就聽兩聲悶哼先后從場中傳出。
莫婉溪心頭一驚,定睛再瞧,就見云澤的左掌印在了云廣右肩之上,而云廣的長劍卻已刺破了云澤的左臂!
莫婉溪心下猛跳,卻聽云廣這樣說道:“云澤師兄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你本是有機會刺我一劍,為何臨時改作了掌風?可是怕刺重了?”
云澤撕下一片衣角,將手臂外側捆住,冷哼道:“師弟想差了!我方才只是礙于劍身過長不夠靈活,才臨時撤劍為掌,根本未有半分謙讓之意!”
其實在場只要有幾年使劍經驗的弟子都可以看出,云澤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方才若是一劍遞出,一定會將云廣師弟的右肩刺個對穿。
那云廣更是知情知理,可見他這般說倒也并不說破,眸中閃動,又故意問道:“好,師兄可還能再戰?”
“來戰!”
二字既出,云澤再次挺劍而上,二人瞬間又是你來我往,劍氣縱橫四溢,斗得是旗鼓相當!
“喂,你們都住手啊!”
莫婉溪見二人根本不搭理自己,仍是越斗越快,心中不禁益發煩躁,剛想不顧一切地親自上前阻止,就見遠方臺階上一道黑影正迅速趕來,離得近了才瞧見是那三師哥莫仲卿。
一見著是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大喜過望,轉而卻見莫仲卿臉上神色大變,人未及前,聲音已是直沖耳鼓道:“湯公子小心!”
“嘭!”
耳聽那喊聲未完,緊接著就是掌擊皮革般的異響傳出,莫婉溪猛然回頭,就見云廣已倒飛而回,重重摔在自己的腳下,跟著面色煞白,隨即不帶莫婉溪上前聞問,一口血花已猛然噴出。
眾弟子再次嘩然,一旁黃芪師弟更是急忙同莫婉溪一起扶穩云廣查看傷勢,那云澤更是三步并作兩步,匆匆臨到近前,蹲下身來緊張道:“師弟、要緊嗎?”
孰料這方才出口,莫婉溪俏臉緊繃,一把推開云澤道:“你滾開!人都傷成這樣了還問要不要緊?口口聲聲顧及同門,沒想到自己卻下這般重手!下了重手之后還要來裝好人,你還要不要臉,是不是人!”
莫婉溪此刻已是怒不可遏,一番疾言厲色下來,也不顧得話語上的輕重了。
云澤一呆之下,轉首看了看周圍眾弟子隱有責怪的神色,忽然緩緩垂下了頭凝視著自己的右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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