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在向不好的方向發(fā)展,正如黑夜中云集在頭頂上的濃云般令人感到陣陣壓抑。而莫少英此刻的心情卻不比那窗外烏云好上多少。
葉千雪料想的不錯,數(shù)日前莫少英和柳絮兒在洛陽客棧碰面后,并沒有去那事先安排好的小屋中伺機等候,而是直接藏匿于悅和樓一所柴房中。這決定固然冒險,但細細想來,悅和樓每天迎來送往,客人無數(shù),雜役粗活也多不勝數(shù),若假扮成一名專司燒火的小廝混入樓中倒并不算多么危險之事。
只是莫少英一到夜間便只能藏身于柴房橫梁之上無法出來走動,因為悅和樓明面上是一所酒樓,暗地里則是慕容恪安排在洛陽的情報所,所以悅和樓從不留宿聘來的廚子伙計,一到深夜,這悅和樓儼然就成了一棟鬼樓,就連那幾十名慕容恪的手下似也突然消失在了酒樓之中。
大活人當然不會無辜消失,之所以消失必然是酒樓中建有暗道復壁可供使用,只是莫少英并沒有去窺探這層秘密。他并不想打草驚蛇,他在等,等柳絮兒事先約定的暗號,只是待在這里越長越讓他煩悶不已,不禁去想柳絮兒究竟有沒有騙他?
今夜可是約好的日子……
窗外傳來了更鼓聲,已是三更天了。莫少英深深嘆了一口氣,突然間、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跟著便是一陣三長兩短的叩門聲,而后則是一陣開鎖聲如期而至。
莫少英終于笑了笑,躍下橫梁就地等待,他知道這便是與柳絮兒約定好的暗號,能在深夜拿到悅和樓柴房鑰匙之人也只有柳絮兒這個“老板娘”了。
果不其然,門開之后柳絮兒提著一盞油燈俏生生地走了進來,雖然燈光昏暗,但莫少英還是能瞧清她此時臉上紅潮未退,脖頸上留有片片紫紅,好似遭人狠狠吮吸啃咬過的痕跡。
柳絮兒見莫少英緊盯著自己脖頸不放,出乎意料地提了提衣襟將其遮掩又故作輕松道:“要滿足他這頭畜生并不容易。”
“看來的確不太容易。”
莫少英本不想回答,卻還是如此答道。
柳絮兒一聽眼神霍然亮了亮,轉(zhuǎn)而又垂下了眼幽幽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但自從來到了洛陽后一度變本加厲,我覺得他是在發(fā)泄,但奴家并沒有給他氣受,為什么?”
莫少英回答不出,也不愿回答。
他知道柳絮兒算是個可憐的女人,也值得同情,但他并未忘卻來此的目的。
“我們時間不多,相信過了今夜,柳姑娘也不必再受氣了,帶路吧。”
見莫少英要往外走,柳絮兒只好打住話題道:“不必出去,柴房里也有通往下層密室的路。”
莫少英駐足回頭就見柳絮兒提著油燈,來到一處木柴堆旁,將最里間的木柴抽出一根,然后在里面一陣摸索便見窗下映有清冷月光的地板霍然洞開,露出一道一次僅能容一人通過的豎梯通道來。
莫少英順著月光望向幽深無比通道,不禁狐疑道:“柳姑娘似乎對悅和樓的密道了如指掌,難道這些都是唐堯告訴姑娘的?”
柳絮兒微微含笑,面上隱有傲然之色道:“貪狼使似乎弄錯了什么。奴家可是唐堯的師妹,也是正牌唐門弟子,而這悅和樓本也由奴家親手規(guī)劃,用來網(wǎng)羅洛陽周間的情報。至于唐堯雖然直接聽命于王爺,也可隨意差遣調(diào)用奴家,但到了這里也只能是客人,這樣說、貪狼使明白了么?”
莫少英總算聽得明白,但還是不愿相信道:“那唐堯是個極其小心謹慎之人,他為何如此信任你?”
柳絮兒還是笑著的,只是笑容有著幾許落寞之意,道:“若一個女人將她最好美好的數(shù)十年光景都交給了一個男人,那這個男人就算之后對她棄如敝屣,也不會認為這個女人會對他產(chǎn)生絲毫威脅的。因為在男人眼中,這個女人已完完全全被征服,一個被征服的女人豈非就像一只玩寵,理應被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莫少英笑了笑,站在男人的立場并不愿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他也覺得一旦和一個偏激且可憐的女人辯論這個話題只會說得越多錯得越厲害。
二人順著豎梯通道來到底部,四下入眼一片漆黑。莫少英伸出食指輕輕一舔,微微感應著甬道內(nèi)的風向。柳絮兒提著油燈笑著道:“貪婪使還真是小心。若奴家圖謀不軌,想必之前十天就該有所行動了不是?”
莫少英不以為然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道理總不會錯的。”
柳絮兒也不欲爭辯,提燈走在前頭道:“這里是下層密室的岔路分支,是奴家新建的,所以沒有來得及布上燈火,不過往前走上一段路就可以抵達主層密室了。”
二人拐過幾道轉(zhuǎn)角便走到了甬道盡頭,柳絮兒伸手在墻壁上一按,盡頭處的木板隨之“咔嗒”一聲輕響,一線燈光便從底部徐徐漏進甬道之中,轉(zhuǎn)而就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柳絮兒也的確沒有騙人,這里看起來壁燈成片,儼然就是主密室所在。只是放眼望去,除了桌案書架,成排卷宗外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更別提唐堯了。
莫少英望著柳絮兒,那眼神仿佛再問:“如此多的卷宗不可能只有你一人打理,其他人呢?”
柳絮兒自也看懂了這些,悄聲釋疑道:“這里當然不會只有我一人,常駐這里就有數(shù)十位之多,只是他們知道今日是唐堯與奴家相會的日子,所以很是知趣的特意回避,不到天亮是不會回來的。而現(xiàn)在距天亮還有兩個時辰,相信公子要做什么都已足夠。”
柳絮兒刻意壓低了聲線,仿佛怕驚動了某人,莫少英立刻會意道:“唐堯就在左近?”
柳絮兒沒有再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莫少英這就跟上。
果不其然,在主密室的西南角隔著一間一望便知是臥室的密室,因為密室除了一張紅綢軟床外再也別無一物。
軟床上當然有人,其人穿著一件紅色寬袍,這正是唐堯喜歡的顏色,其睡姿也和柳絮兒離去時一般無二。這番場景讓莫少英覺得事情進行的太過順利了,順利得讓他無法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唐堯,自己一劍刺去就能替青青報仇雪恨。他可以將這些歸咎于緊張,但柳絮兒呢,她為什么也在發(fā)抖,難道因為即將得到解脫從而興奮得發(fā)抖?
莫少英并不想知道答案,因為想得過多反而會讓人畏首畏尾,他知道已經(jīng)到了就絕不能止步于此,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fā)。更何況身旁的柳絮兒沒有理由騙自己,退一萬步講,即便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騙局,他也有很大的把握讓身旁柳絮兒和眼前這個唐堯陪葬!
漆黑的劍身,鑲了枚破珠子的劍柄,莫少英已將這柄久經(jīng)風霜的流淵握在手中,所以沒有猶豫,毫不遲疑,他狠狠地刺下了去,一劍從被褥左側(cè)而入,又從右側(cè)洞穿而出,他有把握這一劍已穿透胸膛,將唐堯刺了個透心涼!
柳絮兒低呼一聲捂住了口,似乎也不信眼前正在發(fā)生的事實。旋即只見莫少英突然抽劍回身,瞪著她道:“唐堯呢!”
柳絮兒一怔,茫然道:“什么唐堯,他、他不就是么?”
莫少英知道柳絮兒是個戲子,所以并不信她此刻的話語和神情,但也未立即出手將她制伏,他陰沉著臉將床上背對著二人的“唐堯”給翻了過來。柳絮兒一見再次低呼出聲,眼前之人非但是個死人,而且被毒死的人。這個人她也認識,正是悅和樓中的數(shù)名手下之一。
是誰毒死他的?
瞧著這青紫浮腫的面目,答案不言而喻。
難道唐堯能未卜先知,還是唐堯早已發(fā)現(xiàn)了什么?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何時察覺的!
關(guān)鍵是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柳絮兒身子抖如篩糠,心中慌亂無助,她發(fā)誓自己這一刻的表情絕非演技,也急欲辯解眼前的事實,可莫少英絲毫沒有猶豫,只瞧他面色一變,反手握上了劍柄,她知道自己完了。
但她坐以待斃,求生的欲望讓她拼命后躍!
柳絮兒的速度本已夠快,但一想到那神鬼莫測的飛劍她就不寒而栗,可誰也不曾想到莫少英這一劍并沒有向她劈來,這一劍卻突然劈向了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
一具死尸而已,難道尸體會死而復生?會對他產(chǎn)生威脅?
死尸當然不能,但死尸陡然炸了開來,瞬間血水包裹著不知名的碎塊噴涌而出,而造成這一切的赫然是一支重弩。
當!
重弩被流淵擋了開來,但莫少英倉促之下還是低估了重弩在如此近距離之下激射出的威力,這一箭擊在劍身上,震得莫少英虎口發(fā)麻,流淵當即脫手而出,與此同時,血水迸入眼中,一個身影又陡然從身體下方?jīng)_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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