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趙世勛頓了一下,隨即看著炭盆里的火焰說道:
“前段時間我親自去了一趟縣城,見了一下李弘義!
“哦!見他做什么?!難不成你要打縣城?我說你小子不會是窮瘋了吧?”
一臉吃驚的看著趙世勛,老不死忍不住摸了摸對方額頭。
“這也沒發燒啊,咋大白天說胡話呢!
“去去去,誰說老子要打縣城了?我還沒傻到那個份上!
打掉了老不死的手,趙世勛語氣一轉,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
“最近李弘義正和重慶方面一個客商做一單生意,你猜對方賣的的什么?”
“什么?”
“你猜猜!”
“額糧食?”
“食鹽?”
“總不會是鴉片吧?”
聞言瞪了對方一眼,趙世勛踢了老不死的一腳。
“越說越離譜,我要大煙干什么?”
悄悄地湊到老不死的耳邊,趙世勛說出了四個字。
“什么?軍需棉布。
“你小聲點,沒人把你當啞巴!”
幾個深呼吸后,老不死的死死地盯著趙世勛,語氣激動的問道:
“你確信,真是棉布?”
“嗯李弘義給我看過樣子貨,是正經百的軍需棉布!
聞言轉過頭看著地上的火盆,老不死的嘴角抽動了幾下。
“龜兒子的,這幫天殺的混蛋,連軍需棉布都能往日占區倒賣!真是真是格老子滴!
一臉通紅的憋了半天,老不死最終還是沒能想到一個能準確表達自己心情的詞匯,最后只能罵了一句了事。
罵完了南邊的混蛋,老不死的隨后忽然臉色一變,他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我說支隊長,您老不會是打算去李弘義那里買吧?我可告訴你,咱們隊伍上如今可沒錢了。
對了,你老總不會是想去賒賬吧?”
聞言瞪了一眼老不死的,趙世勛取出自己僅有的幾根哈德門分給對方一支,隨后用鐵鉗夾起一塊炭火點燃了香煙。
深吸了幾口,他舒服的生了一個懶腰。
“揍性去賒賬?老子手里有人有槍,犯得著跟他李弘義賒賬?”
“那你想干嘛?不會是想搶他吧?!”
想到這,老不死的瞇起了眼睛,笑呵呵的看著趙世勛。
“呵呵搶?!你別說,這還真是個法子。不過這周家怎么說也幫過咱們,我還真下不去手。”
“那你要咋樣?難道這姓李的還會捐給咱們不成?”
呵呵一樂,趙世勛將手里的煙頭扔到了炭盆里?粗饾u燒為灰燼的煙頭,他緩緩的說道:
“明跟你說吧,李弘義是想找我合作。”
“合作?”
“嗯,這單買賣確實太過敏感,這年月倒賣軍需物資到日占區,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我聽李弘義的意思,南邊的這個貨主也是第一次跟他交易,李弘義一直覺得對方很可能會黑吃黑!
“黑吃黑?”
“嗯,畢竟這件事風險極大,萬一要是走漏風聲,貨主成是死罪難逃。這種交易,本就很容易黑吃黑。”
“哦,那李弘義的意思是讓我們給他當保鏢?”
聞言看著老不死,趙世勛冷哼了一聲。
“讓我們給他當保鏢?他小子配嗎?明說了吧,這小子也想黑吃黑,貨物和錢他都要!
我和他商議了一下,如果事成,棉布我可以拿走七成!
“七成格老子滴,你小子胃口還真大啊!
“廢話,沒有咱們,他敢去和貨主交易嘛?要不是著急給戰士們做冬衣,老子恨不得要他成!”
明白了趙世勛的意思,老不死的大張著嘴,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
好一會后,一直沉默抽煙的老不死的忽然轉頭認真的問道。
“支隊長,恕我冒昧的問一句,這批物資倒地是重慶那邊那個部分的,你打聽過沒有?咱們畢竟現在的身份是路,若是對方出動部隊親自送貨,那咱們可就不好辦了。”
知道老不死的擔心的是什么,趙世勛也瞇著眼陷入了沉思。
確實,這也一直是他最擔心最顧慮的事情。
如果對方是以軍隊身份前往交易,那自己要是動手去搶,就是犯了嚴重的紀律。畢竟這主動制造摩擦的罪名,放到哪里可都是殺頭的大罪。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眼前這一道難關就很難順利扛過去。自己的部隊本來就缺槍少彈,如果再因為凍害導致大量的非戰斗減員,那就真的極其危險了。他心里很清楚,雖然最近日偽軍暫時很消停,可一旦對方養精蓄銳完畢,進山掃蕩那就是隨時隨地的事情。到時候如果自己的部隊如果還沒有御寒的衣物,那可就是真的要陷入絕境了。
思來想去,趙世勛忽然猛的坐起身打開了屋門。
剎那間,一股子刺骨的寒風拂面而來,只穿著單衣的他瞬間感覺自己都被打透了。
望著不遠處銀裝素裹的大地山川,趙世勛忽然一拳砸到了門框上。
“不管那些了,我就不信了,這幫雜碎還敢明目張膽的倒賣軍需!”
兩天后。
柴莊,一個位于晉南恒曲南部黃河邊上的小村子。
由于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柴莊附近的氣溫一下子驟降了七度。
早晨起來的時候,一些到河邊取水的村民驚訝的發現,昨天還緩緩流淌的黃河今天就跟靜止了一樣,被徹底千里冰封了起來。
天色大亮后,幾個眼尖的村民便發現三十幾輛大車開始緩緩出現在黃河南邊,隨后竟然直接沿著冰面走了過來。
帶著厚實的貂絨帽子,關三河看了看身后緩緩走上冰面的車隊,滿意點了點頭。
確認一切無誤后,他快步走到一個帶著眼睛的胖子身后,笑呵呵的說道:
“吳科長我說的沒錯吧,這時候黃河正好封凍,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一個包裹的像粽子一樣的肥胖男人聞言,趕忙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
“關大當家的果然是這里的地頭蛇啊,前幾天我看這河面還能走船,如今只是一夜的功夫,竟然直接天塹變通途了!厲害,這老天爺果然是厲害啊!
又恭維了對方幾句后,關三河忽然話鋒一轉,湊上前笑瞇瞇的將一根金條塞到了吳科長的手里。
“吳科長,兄弟我也算是幫著陵川那邊的孫將軍賺了不少銀子了。
你看如今這個世道,關某手下這幫兄弟還得搏個出身不是。
我聽說孫將軍正在陵川那邊招兵買馬,似乎正缺人手。不知道到我要是帶著兄弟們前去投靠,將軍能給個什么位置!
吳科長捏著手里的金條,立馬對關三河就客氣了許多。
笑瞇瞇的拍了拍關三河的肩膀,吳科長將對方拉到一邊,然后認真的說道:
“關兄弟拿我當自己人,我吳某自然是要為朋友兩肋插刀的。
兄弟有從戎之意,那自然是甚好。將來有一個好前程,也可以光宗耀祖了。
不過既然兄弟開了金口,那我吳某人也實話實說了。這陵川雖然是重兵云集,卻也是四戰之地,是日本人眼里的釘子。
你帶人到哪里去,沒準哪天就得被當炮灰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啊?這這確實是有些不妥啊!
聽吳科長這么一說,關三河心里那股子吃皇糧的新鮮勁立馬就去了大半。他雖然不想當一輩子土匪,可他更不想被被別人當炮灰使了。
見關大當家的一臉憂色,吳科長心底一笑,隨即拍了拍對方的后背。
“關兄弟,既然你有從戎之心,又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聞言一愣,關三河隨即無奈的說道:
“吳科長,兄弟我也是沒辦法啊。這些年我嘯聚山林,那也是被逼上梁山的。不是我不想投效他人,是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們啊。這沒有關系的隊伍,咱們投去了也只能當一輩子大頭兵啊。
關某倒是沒什么,可我得為手下一幫兄弟著想啊,您說是不是。”
聞言看著關三河,吳科長狡猾的笑了笑,心中暗暗鄙視了對方幾句。
“關兄弟的憂慮吳某豈能不知,這年月上頭沒人,那就是一輩子被人指使的命。”
說到這,吳科長話鋒一轉。
“關兄弟可知道晉南忠義救這個部隊?”
“晉南忠義救?好像在哪聽說過,不會是什么民兵之類的吧?”
“呵呵,關兄弟說笑了。這支部隊是重慶方面親自批準的部隊,可是正規的大部隊!”
“可我在第五戰區沒聽說過這支部隊啊?”
“兄弟沒聽說過很正常,因為這支部隊壓根就不在第五戰區的作戰序列,而是隸屬于第二戰區!
“第二戰區?閻長官的下屬?”
“嗯!而且吳某保證,只要你投了晉南忠義救,哥哥保證你至少能整一個團座當當,怎么樣?!”
“團座!!”
聽到這,關三河雖然臉上大喜過望,可在心里卻將對方祖宗十代問候了一個遍。
他心里很清楚,這忠義救雖然聽上去名聲響亮,可這種名字響亮的部隊大多都是的所謂敵后游擊部隊,也就是所謂的炮灰部隊。雖然升官快,還沒什么紀律約束,可基本上就是整訓一批然后直接送到日占區任憑你自生自滅的那種角色。
關三河雖然一心想要從戎當官混個好前程,可他卻不傻。別看姓吳的嘴上雖然說得輕松,可到底是什么樣子關三河心里可是跟明鏡似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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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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