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這些人居然還有三分之一沒有槍，他們?nèi)砩舷挛ㄒ坏奈淦髦挥幸话汛蟮逗蛢深w手榴彈而已！
看著這些不知所措一臉驚恐的農(nóng)夫，曾營長一瞬間幾乎是無話可說。
然而不管怎樣，仗還是得打下去。本著有就比沒有強的想法，曾營長將這些人編成了一支臨時預(yù)備隊，用來做機動增員。
清晨，薄霧散盡，當(dāng)太陽剛剛升上東邊的山脊的時候，山下鬼子的迫擊炮最先打破了小北山上最后的寧靜。
隨著山下一陣陣煙霧升起，一發(fā)發(fā)炮彈被猛烈的火藥氣體推上高空，然后最終被地心引力拉回地面。
迫擊炮這種曲射武器發(fā)明于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殘酷的塹壕戰(zhàn)，因為它對隱蔽在戰(zhàn)壕里的目標(biāo)擁有極強的殺傷能力，因此一出現(xiàn)就迅速風(fēng)靡全世界。由于彈道很高，它幾乎能從你的頭頂把炮彈砸進你藏身的掩體。
短暫而猛烈的炮擊后，日軍迅速排出了一個小隊的兵力，開始從小北山陣地正面發(fā)起了攻擊。
因為民族性格的原因，日本人對待戰(zhàn)爭很固執(zhí)，固執(zhí)的一本日俄戰(zhàn)爭時期的步兵操典恨不得用到死，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傻。
雖然日本人固執(zhí)的在進攻前進行了在中國人看來毫無意義的炮火準(zhǔn)備，但是他們并沒有在綿延兩公里的小北山陣地上狂轟濫炸，只是在走形式。
但是如果換做是中國軍隊，絕對會先派出小股部隊佯攻找出對方的防御中心，然后在組織炮兵發(fā)動精準(zhǔn)的炮擊。
小北山陣地就在建在綿延的山脊線上，日本人很清楚如果要將整個陣地用炮火犁一變，那沒有一個山炮中隊半個小時的火力準(zhǔn)備是絕無可能的。
毫無意義的短暫火力準(zhǔn)備后，日軍很快派出了他們的先鋒兵力，開始試探防御方的火力和防御重心。
看到這一幕，曾營長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很清楚鬼子的伎倆，如果自己猛烈開火，那勢必遭遇更加兇狠的炮火壓制。可如果自己反擊的不夠猛，這一個小隊的鬼子很可能會立刻成為一把致命的尖刀。
自己這點孱弱的防御兵力他很清楚，如果讓一個小隊的鬼子直接突入陣地，單單是白刃戰(zhàn)自己都不一定扛得住。
前思后想，曾營長還是決定狠狠的反擊，他不能讓鬼子第一波突擊就攻入自己的陣地，不然自己的人很可能被趕了羊。
“傳我口令，一連的馬上朝陣地中間集合！”
命令下了沒多久，一百多口子老兵就迅速從漫長的陣地上集結(jié)過來。
“兄弟們，聽我口令，一會把小鬼子放進點再打！”
貓著腰走到一連陣地中間，曾營長將兩枚手榴彈放在了自己面前，擰開了后蓋。
獨立營的這些戰(zhàn)士都是這段時間內(nèi)大浪淘沙剩下的，不說全是精銳吧也至少都是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的老兵。
在國軍軍隊里，新兵和老兵就是兩種人，前一種是隨時可是忽悠送死的炮灰，而后一種則是異常金貴的種子，是軍官唯一信任的戰(zhàn)斗力量。
山下不遠處，日軍小隊進入守軍視線后迅速以分隊為單位，分散成四個十幾人的小戰(zhàn)斗團體，舉著槍小心的朝山上摸了過來。
鬼子小隊長舉著自己的南部手槍，小心翼翼的躲在一隊士兵身后，不斷的下達著命令。
鬼子兵一個個喘著粗氣，盡量壓低著身子。作為進攻的前鋒，他們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噠噠噠……砰砰！
突然間，捷克式機槍最先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帶走幾條鬼子人命的同時，宣告戰(zhàn)斗的開始。
五六十米的距離內(nèi)，日軍最靠前的一個分隊鬼子一瞬間承受了幾乎整連的輕武器火力，在短短幾秒鐘內(nèi)就被打死了一大半。
“目標(biāo)正前方山脊，五臺！五臺！”
遇到阻擊，鬼子小隊長像猴子一樣躥到一顆大腿粗的樹木后面，拔出自己的指揮刀哇哇的叫喊著。
幾個鬼子機槍手條件反射似的趴倒在地，歪把子機槍立刻突突突的掃射過來。
日軍機槍一開火，山頭上的守軍火力立刻被壓制了下去，傷亡也開始逐漸增多。
由于沒有重機槍加上彈藥不足，小北山上的守軍僅有的三挺捷克式很難壓住日軍歪把子機槍的火力。
看到日軍在機槍的掩護下又開始往上攻擊，曾營長將自己的手中的中正式放到腳下，隨手拿過兩枚已經(jīng)擰開后蓋的手榴彈。
“弟兄們！手榴彈給我招呼上！”
一瞬間，接近七八十顆手榴彈被密集的扔了出去，直接將沖鋒的日軍炸的鬼哭狼嚎。
濃密的煙塵中，小鬼子在丟下三十幾具尸體后，狼狽的退了回去。
轟轟……。
日軍的試探攻擊剛被打退，迫擊炮和擲彈筒立刻就在小北山陣地中間炸成了一片。這一次，鬼子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幾分鐘之內(nèi)足足二百枚各種炮彈將一連守衛(wèi)的那段不足二百米的陣地反復(fù)蹂躪了一個遍。
猛烈的炮擊過后，三個小隊的鬼子在至少三挺九二式重機槍的掩護下，嚎叫著直奔小北山陣地而來。
曾營長他們雖然打退了鬼子的試探進攻，卻無奈的暴露出了他們兵力匱乏的致命弱點。
日軍剛才看的很清楚，剛才整個小北山陣地只有一段不到二百米的陣地在還擊，大大低于日軍的預(yù)期。
而這也讓山下的日軍清楚了一點，就是山上的中國軍隊兵力實在是太少了。
看到日軍一下子放上三個小隊的兵力，并且在接近五百米的寬度攻擊正面上同時發(fā)起進攻時，曾營長就知道自己今天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很快，在擲彈筒重機槍的雙重壓制下，小北山上僅有的幾挺輕機槍全都啞了火。
當(dāng)全營僅有的三百多顆手榴彈消耗的差不多的時候，日軍的攻擊已經(jīng)徹底無法被阻擋。
鬼子輕重機槍編制出致密的火網(wǎng)，將任何敢于露頭還擊的獨立營一個接一個的士兵打翻在地。短短的十幾分鐘內(nèi)，獨立營就損失了一半多的戰(zhàn)士，而且全都是老兵。
眼見局勢已經(jīng)無法挽回，曾營長一咬牙，轉(zhuǎn)身叫上幾個老兵就跑到了陣地后面的反斜面，對著作為最后預(yù)備隊的補充連喊道：
“兄弟們，鬼子快要不行了，有卵子跟我沖下去殺鬼子的，每人戰(zhàn)后立賞五塊銀元……！”
在曾營長和十幾個老兵的鼓動下，預(yù)備隊一百多口子新兵瞬間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嚎叫著穿過滿是硝煙的陣地，一股腦的沖下山去。
看到突然沖下來的百多個衣著破爛的中國人，攻擊的日軍嚇了一跳。幾個呼吸之內(nèi)，雙方就撞在了一起。
一時間，刺刀入肉聲，骨頭被砍斷的聲音，槍聲，哀嚎聲響徹整個山坡上。
然而不到五分鐘之內(nèi)，剛才還士氣如虹的預(yù)備隊很快就被鬼子捅死了一半還多。
面對恐怖的交換比，幸存的新兵蛋子腦子里的那股子血勇之氣一瞬間全沒了。他們看著滿地的尸體，害怕了，恐懼了。
他們尖叫著扔掉手中的武器，不顧一些的朝陣地上跑，企圖回到友軍駐守的陣地尋求庇護。
然而當(dāng)他們跑上陣地的時候，卻看到了早已空無一人的戰(zhàn)壕和被遺棄的上百具尸體。
就在他們沖下去的那一刻，小北山上幸存的七十師獨立營士兵在曾營長的帶領(lǐng)下，毅然決然的撤走了……。沒錯，就是撤了！
最終，在日軍的追擊下，投入反擊的預(yù)備隊一百多人最終全軍覆沒，而他們給日軍造成的最終傷亡只有可憐的十幾人。
他們曾經(jīng)存在的唯一作用，目前來看就是給獨立營殘部撤出戰(zhàn)斗爭取了寶貴的幾分鐘時間，僅此而已……。
現(xiàn)實就是這樣殘酷，這些新兵組成的補充連從被招募到成為一堆冰冷的尸體，之間的間隔還不到區(qū)區(qū)四十八個小時。
他們甚至沒時間去搞懂軍隊里的潛規(guī)則，就成了又一批注定會被遺忘的孤魂野鬼。
也許在這些死去的新人腦海中，曾營長他們是可恥的，可恨的。他們被那些軍官熱血激揚的口號，白色的光洋，甚至是繩索拉到了這無情的戰(zhàn)場上，然后被第一時間拋棄。
他們也許真的很想和鬼子血戰(zhàn)到底，但這最終只能是他們自己幼稚而又可笑的想法。
在老兵眼里，他們戰(zhàn)斗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唯一的作用就是沖在前面，成為一場場戰(zhàn)斗中注定的消耗品。
小北山陣地丟了，而七十師側(cè)翼也幾乎是門戶洞開。
雖然曾營長將僅剩的百多個殘兵穩(wěn)在了低矮的玉家坡就地固守，但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這點人在低矮光禿的玉家坡上就是全體戰(zhàn)死，也絕對擋不住日軍接下來的任何一次進攻。
而且日本人占據(jù)了小北山后，很快就能居高臨下的炮擊玉家坡甚至是它背后的丁家洼。僅憑這一點，石子玉就絕對饒不了自己。
跟了對方五六年，對于石子玉的脾氣，曾營長實在是太了解了。
他之所以帶人留在這里而不是親自回師部報信，就是怕暴怒的石子玉直接當(dāng)場把自己給崩了。
……未完待續(x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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