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但馬守的目光和張正對視片刻后，便朝著柳生十兵衛走過來，大致的情況柳生雪姬已經和他說了，不過他還是想從十兵衛那里了解沖突是怎么發生的。
看到柳生但馬守，十兵衛送了送搭在刀柄上的手掌，面露喜色，隨即又變成愧疚，不敢正視自家父親大人。
在敵人面前不敢拔刀，他丟了柳生家的臉，丟了新陰流的臉。
……
“十兵衛，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生但馬守雖然并沒有開口責罵，不過語氣中任誰都聽得出來不滿。
……
柳生十兵衛悄悄暼了眼依舊不為所動，抱刀賞景的白衣男人，膽子大了起來，退后兩步，來到柳生但馬守的身旁指著張正大聲道：“父親大人，他是伊賀派的奸細，故意來我們柳生家搗亂的。”
……
“哥哥”柳生雪姬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雪姬，你來說。”柳生但馬守對著柳生雪姬沉聲道，十兵衛拼命的向她打眼色，柳生雪姬卻不理會，畢竟沖突的起因是柳生家，她紅唇輕開：“依女兒來看，此事起因并不怪先生，是兄長錯在先。”柳生雪姬看了眼張正，眸子閃過絲絲莫名的神色，又道：“至于說先生是伊賀派奸細，女兒并不覺的伊賀派能有先生這般氣度的人物。”
她對張正的評價很高，這倒是讓柳生但馬守側目，自家女兒雖然名聲不顯，但天賦才情都是上上之選，這點和他很像，心頭有傲氣，東瀛武林中，幾乎沒人能得她贊賞。身為一個父親，柳生但馬守很清楚的感覺到了柳生雪姬的變化。
他臉上沒有表現出異色，而是把目光再度停在張正的身上，隨即心頭一凜，剎那間，一股滂湃的刀勢鋪天蓋地的落下，柳生但馬守猝不及防，腳下木橋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縫，他不由的收起心頭的輕視，渾身一震，落下的刀勢便被震開，又如潮水般消退。
“伊賀派那種藏在陰暗處的忍者，的確不可能培養出你這樣的刀客，少年報上你的名號，說出你來我柳生家族的目的。”
柳生但馬守把手搭在刀柄上，將柳生雪姬和十兵衛以及道場弟子護在身后，那凌厲的目光似刀鋒一般銳利，周身隱隱有內力激蕩。
剛才的交手其他人根本感受不到，他們的境界太低了，只有柳生十兵衛和柳生雪姬觸摸到了刀勢的邊緣，兩人在剛剛一瞬間，寒毛顫栗。
“你到底有多強？”柳生雪姬美目大放異彩，在心底暗道。
……
“無名之輩罷了。”張正毫不在意的說道：“此次上門，便是想要向柳生但馬守一論刀道高低。”片刻后他的眼神同樣銳利無雙：“據說扶桑有三大上忍，伊賀派掌門上村半藏已經敗在了我的刀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你贏了上村那個老不死的？”柳生但馬守搖搖頭，根本不信。
“少年，你的確很強，但我不認為你有勝過那個老不死的本事，更不可能勝過我。”
不止是他，周圍的柳生弟子亦在嗤笑，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唯有柳生雪姬神色不變。
……
張正只是淡淡道：“這并不是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江山代有才人出，只能說我足夠強。
柳生但馬守閣下既然不信，為何不親自試試。”
……
柳生但馬守沉聲道：“我縱橫東瀛武林，從未有過一敗，死在我刀下的高手更是不知幾何，你可要想清楚，刀劍無眼，平白丟了性命不值得。”
三大上忍，以他為尊，柳生但馬守有自己的傲氣，不愿意自降身份對張正出手。
“就此退去，今日之事便不追究。”
……
“錚錚”張正懶得再浪費口水，直接反手拔出腰間長刀，立于身前，漆黑的刀鋒寒氣激蕩，雖未出刀，殺意卻已經在澎湃。
……
天上的牛毛細雨突然間開始變大，幾個呼吸過后，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密密麻麻，填滿了所有的空間，沒有留下一定到的縫隙。
“啪啪啪”雨水有近即遠，灰蒙蒙的雨幕快速的移動，最后連到遙遠的天際，目光盡頭只有狂風暴雨，原本平滑如鏡的湖面濺起點點波瀾，白色的水花絡繹不絕，仿佛一朵朵盛開的白色桃花，和湖中不停搖曳的翠色荷蓮交相輝映，淡妝濃抹總相宜，清泉碧葉成雙對，形成一副絕美的淡色水墨畫。
一滴雨水滴在張正的臉上，清爽冰涼的感覺順著手掌上的皮膚傳到腦海，他的心神變得空明起來，仿佛這一刻徹底的融入到天地中。閉上雙眼，無悲無喜，無形的氣籠罩周身三尺，將所有的雨水擋住，衣衫不曾濕了半點。
身后，秋風撐開一把油紙傘，卻又收了回去，然后退到木橋的邊上，安靜的站著。
……
“噔噔噔”
張正出刀了，兩步跨出，直接來到柳生但馬守的身前，橫刀斬下。
“鐺”柳生但馬守腰間武士刀快速拔出，將長刀攔下。
兩人的交手，沒有激蕩的內力和刀氣，亦沒有可怕的刀勢，只是最簡單，最普通的刀法交鋒。
斬，削，撩，刺，砍，一招一式，都有跡可循，甚至落在眾人的眼中，不過是初學者的玩意，他們想不明白。
“噗嗤”
一聲輕響，仿佛快刀切進豆腐里面，張正只是普通的斬出一刀，柳生但馬守側身躲過反手揮刀從上撩下。
無形的鋒銳之氣斬出，兩人腳下的木橋被從中間一分為二，切口整齊光滑。
沒了木橋支撐，他和柳生但馬守只能落在湖面上，人影交錯，刀光縱橫，每一刀都能把湖水切開深深的豁口。
“砰砰砰”
水柱爆起，又一次對拼過后，張正被震退，在湖面上連踩七八步才穩下來，對面柳生但馬守也差不多，正值壯年的他，和張正硬拼幾十刀后僅僅只是喘兩口粗氣，這就遠遠不是上村半藏所能比的。
……
此時，柳生但馬守兄妹兩已經帶著道場弟子退到了湖邊上，離的遠遠的，不敢靠的太近，到了他們的境界，隨意一刀哪怕不爆發內力都能斬金斷玉，這是境界上的壓制，這些人一但靠近，可能一不小心就會被切死。
……
“好強”柳生雪姬喃喃自語，而柳生十兵衛則是難以置信，眼中有驚懼，還有記恨，差不多的年齡，可修為差距卻是天差地別。
……
“不愧是柳生但馬守，刀法竟然比霸刀還要強悍。”湖面上，張正由單手握刀改為雙手握刀，白色長袍下的手臂通紅，這還是他第一次和人對刀被壓制，他的心底泛起絲絲興奮，長刀一揮，無形的鋒芒之氣席卷而出，湖面立時被切開十米長的口子，柳生但馬守同樣的揮刀，剎那間，刀器再一次碰撞，火星四濺，氣勁潑潑灑灑，周圍的空氣爆發出一次又一次的轟鳴。
這才是真正絕頂刀客之間的廝殺，不容有一丁點的失誤。
……
張正越戰越勇，長刀揮出一片片刀幕，仿佛狂暴的兇獸，以傷換傷，鮮血順著長刀滴落，有他的，也有柳生但馬守的，在這種高強度的消耗下，又是幾十招過去，兩人不約而同的放緩了出刀的速度，又回到了剛開始的場景，但其中兇險卻未曾減弱。
……
“蓬”
“澎”
一前一后濺起兩朵妖異的血色紅花，兩道人影交錯，最后背對著站在湖水上。
“哐當”
“哐當”
兩柄刀同時歸入鞘中。
“你很不錯。”片刻后，柳生但馬守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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