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甩開眼前模糊的畫面，莫文看著流元帥的背影恨不得上去猛踹一下，無奈一沒有力氣，二現(xiàn)下受牽制，他只得硬生生吞下不滿繼續(xù)跟隨。

    或許是剛才情緒激動了一下，再往前走時，莫文覺得更加力不從心。

    拖著身體在及腰的灌木叢里穿梭，轉(zhuǎn)角之處的場景讓他猛地愣住。

    一座天然形成的巖石橋夾在兩塊陸地中，其下是一個直切深淵，水流從輾轉(zhuǎn)的石縫間咆哮而出，吐出白沫飛下手邊的懸崖。從這里往外看，視線再也不受屏蔽，綠油油的樹林顯得疏遠，更遠處海水波光粼粼。

    莫文略微欣賞了景色幾秒便緩回神情，轉(zhuǎn)身往前看，流元帥已經(jīng)帶著小猴子走到了橋那頭。

    “朱先生過來吧，噥，過了這個矮峰到了。”他伸手指了指水流來源那邊的一座小峰，“這水就是水簾洞那邊流過來的。”

    “我知道了。”莫文悶聲回答，抬腳走上石橋。

    橋面有些陡峭，寬度也不十分有限。雖說對于猴子來講完全不是問題，可在兩條腿走路的莫文來看確實驚險了些。

    腳底就是咆哮的瀑布，偶爾碾下去的石塊都被瞬間淹沒進雪白中，莫文聽著耳畔轟隆隆的巨響略微有些失神。

    “喂，愣什么呀？過來啊！”流元帥粗獷的呵斥聲把他喚醒。他的聲音居然可以比這水聲都顯得震耳欲聾。

    “你不是害怕了吧？”

    “嘻嘻嘻嘻！膽小鬼！”身邊的小猴看著熱鬧，沖莫文吐了吐舌頭。

    “誰怕了啊……”莫文幾乎已經(jīng)懶得理會這些幼稚猴群的嘲笑，他收回神情打算繼續(xù)前進。雖然不害怕，但是久居這么危險的橋上也確實讓人很不舒服。

    但，或許是他起步的動作太多，也或許是確實到了某種極限，突然，莫文覺得眼前的景物變成了一團黑霧。

    酸軟無力的膝蓋輕輕搖晃，導(dǎo)致腳面并未完全落實，重量壓在一塊不平的小石頭上，致使他整個身體向另一個方向彎折過去。

    等他在看清楚事物時，入目便是流元帥和小猴忽然間煞白驚愕的神情，下一瞬間，則是飛快上升的白沫與樹葉。

    呼呼風(fēng)聲吹鼓起他的衣袍，他瞬間蘇醒。

    “啊啊啊——”遲來的尖叫聲一直到他幾乎墜落到了一半時才刺穿空氣，莫文慌忙去掏符紙，而后猛然又想起，自己的東西全被流元帥以防止他傷害悟空為由沒收干凈。

    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莫文在空中感覺到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頭顱無可避免地移動到了向下的方向。

    鋪天蓋地的恐懼像周圍的狂風(fēng)一樣將他包裹，隔絕掉了它們呼嘯而過的怒吼，四周忽然變得死寂，死寂復(fù)讓恐懼放大，依次竟形成了循環(huán)。

    直到最后，莫文幾乎忘記了所有，他看著越來越遠的瀑布頂閉上了眼睛。

    不要！他在心里絕望的吶喊。

    石橋上，流元帥幾乎是一下子撲到懸崖邊，大腦一片空白。他根本沒想到莫文竟會失足墜下去。

    這個瀑布，這個高度，他會死的！

    身邊的小猴也已經(jīng)嚇得愣在原地，直到身邊忽然飛過一簇身影，從流元帥身邊沿著瀑布沖了下去。

    “大……大王？？！！”

    肩膀和膝彎忽然被什么東西環(huán)住，緊接著便是一上一下兩股相對的力量博弈，最終，身體下降的感覺變得緩和，溫暖從某個方向傳遞到全身。隱約間，鼻尖縈繞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沒有撞擊的感覺，沒有極致的疼痛，耳邊也沒有響起黑白無常的引魂鈴聲。

    他沒有死嗎？

    小心翼翼試著睜開眼，虛弱與驚嚇使得他的視線模糊不堪，最初只能捕捉到一個近在咫尺，色彩清麗的身影，一頭棕色長發(fā)散落到胸前和后背。

    “莫文……你還好嗎？嚇到了嗎？”

    急切甚至顫抖的聲音，但異常好聽，像是自然精靈那般。模糊的視線終于清晰起來，莫文看清楚了來人。

    悟空此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他遙遠記憶力女性的模樣，半跪在地上橫抱住自己，眼底寫滿后怕，額頭上還隱約冒出幾滴冷汗。

    突然間，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溢滿莫文心頭。他鬼使神差猛地抱住悟空，一言不發(fā)，只是頭埋在她肩膀上不住顫抖，如同委屈的孩子找到歸宿。

    “莫、莫文……”悟空嚇了一跳，急忙喚他。

    莫文不答，抱得更緊，渾身縮成一團。

    察覺到他的戰(zhàn)栗，悟空了然他是害怕，輕嘆一口回抱住，輕輕拍了拍他后腦：“好了好了，沒事了。別怕別怕，我在這兒呢。”

    此后再無他言，悟空輕聲安慰嚇壞了的莫文，直到他喘氣哽咽的聲音慢慢減淡下來。

    “師兄……師父他……師父……”莫文張開嘴想說些什么，無奈卻是語不成句。他甚至覺得自己無法控制舌頭，除了顫抖還是顫抖。

    悟空心下了然，輕輕嘆口氣，神情嚴肅起來：“別急，慢點說……”

    “師父他……師父……”莫文依舊喘息不止，這讓悟空難免起了疑惑。看他眼底已不復(fù)驚駭，應(yīng)當(dāng)是平靜過了的，那為何說起話依舊這么虛弱無力？

    伴隨心底的狐疑，悟空輕輕推開幾乎把所有重量都壓在自己肩膀上的莫文，仔細看他。

    這么一看，反而讓她嚇了一跳。

    蒼白的雙臉毫無血色，嘴唇干澀起皮，額頭脖頸上面布滿虛汗，看著自己的雙眼略顯空洞無神。莫文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具瀕死的尸體那般。

    這幅虛弱的模樣讓悟空想起了曾經(jīng)見到過的餓死鬼。

    “莫文……”她一把撐住他的肩膀，也是這個時候她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語，“憑你的能力想要過來少說也要三天或以上……你、你不會來的路上根本沒進食喝水吧？”

    雖然句末用了疑問的語氣，可看她眼底的焦急和震驚卻足以說明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抱歉……”莫文有氣無力道，“我怕來不及……”

    “你個傻子！”悟空責(zé)罵一聲，也不管莫文的反應(yīng)，直接將他再次抱起來，彎膝起跳。飛到半路的時候正巧遇上匆匆往下面趕的流元帥、馬元帥。

    “大王？”

    悟空略微在空中停了一秒，轉(zhuǎn)身沖他們吩咐：“流元帥馬元帥，叫人熬點熱粥，什么都別放，送到水簾洞里！”

    語落她便又消失在兩猴面前，快得如同瞬息無法捕捉。可馬流終究是看清也聽清了。

    “……老流，你……你看見了？”

    流元帥如同上了發(fā)條道：“老子沒瞎……”

    “大王……抱著那個家伙了。”

    “再說一遍，老子沒瞎……”

    “而且，大王貌似特別特別擔(dān)心……”

    “再說一遍老子沒瞎啦！”

    流元帥此刻想一頭撞在樹上見閻王算了。1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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