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村落中，悟空陪著玄奘在房間里坐禪，久等不見莫文和悟凈回來。

    不知是第幾次望一眼屋門，悟空煩躁地撓撓后腦，騰地從木椅上跳下，忍不住開始在房間踱步。

    “他們兩個怎么還不回來啊……”悟空說著又往大門口望了一眼。

    玄奘也難免面露憂愁，跟著悟空的目光看向外面。

    “按理說，你們講兩個小兄弟能飛，一去一回，時間也應該夠了……”正在幫虎兒更換衣裳的男人忍不住插話，末了停頓片刻，小心翼翼詢問道，“會不會是小兄弟他們迷路了？大雪漫山，也蠻容易迷失方向的。”

    “不會，就算迷路，我師弟他還有司南。”悟空立刻搖頭否認，緊接著心底的那絲不安愈演愈烈。

    虎兒咬著小指頭吮吸，聽了幾人的對話，似懂非懂道：“爸爸，猴子哥哥，那個大哥哥不回來了嗎？”

    “怎么可能！”悟空瞬間拔高音調回答，有些讓虎兒怔住了。待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太過激烈，趕忙平復情緒，讓聲音慢慢柔和起來，“他們倆肯定會沒事的，小家伙你就不要擔心了。”

    虎兒眨巴幾下眼睛盯著悟空，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恩恩，那就好。”

    悟空撓了撓自己臉頰前的碎頭發，回想起什么，玩笑道：“誒，說起來，你怎么這么在意這位大哥哥啊？難道就是因為他好看么？”她說著便厚著臉皮指指自己，“但是大哥哥我自認為也算可以吧？雖然有點像猴子。”

    虎兒打量了悟空幾下，忽而略帶嫌棄道：“但是大哥哥看起來沒有那個大哥哥溫柔可愛！”

    悟空栽。溫柔？可愛？

    虎兒說著笑嘻嘻道：“那個大哥哥好溫柔的啊，虎兒將來想嫁給他！”

    此話一出，悟空和玄奘險些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啊？？”

    他說什么？要、要嫁給莫文？悟空頓覺汗如雨下。現在的孩子已經發展到為了美色可以忽略性別了么？這個覺悟太超前了點吧？

    男人臉上瞬間流露出尷尬的神情，他猛地一拍腦袋，歉意道：“啊……真是抱歉，忘了告訴諸位，小兒其實是個女孩子。”

    然而此話卻又是給了兩人一記重擊。女孩子？！

    驚訝促使兩人一時忘掉禮節，飛快端詳起那一身男孩裝束的孩子，滿臉寫著不相信。

    “孩子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好，托了很多人去鎮上幫算了命，說八字太陰了，所以成年前名字啊、著裝啊要盡量向陽剛氣靠攏才能保證健康……”男人繼續尷尬地解釋道，“所以現在讓人誤以為是男孩子了，真是對不起。”

    “啊……沒事，在大唐此類事也并非沒有。”玄奘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很快便接受了這一現實，擺擺手示意男人不必太過擔憂。

    悟空自然也很快平定下來，卻又再度忍不住望了一眼虎兒，看著她大眼圓圓，疑惑不已地回望著自己，內心忽然有種極其復雜難言的情緒。

    在她還沒有意識到什么時，一句詢問脫口而出：“小家伙，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你想嫁給那個大哥哥？”

    虎兒重重點頭，興奮道：“恩！大哥哥真的好好好看，而且好溫柔！”

    忽而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涌在了悟空嗓子眼，她只覺得眼皮飛快跳動起來，再度看向虎兒時，那可愛天真的模樣竟莫名讓她有了種恍惚感。雖然打扮的像男孩，可是那種可愛和干凈卻無法被掩飾，假使有一天長大，應該會出落得美麗溫婉，是大千世間很多人青睞的女人模樣。

    這樣的想象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不知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思緒。鬼使神差地，她忽然蹲下身子，湊到虎兒面前，意味深長道：“抱歉啊小家伙，我師弟恐怕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呢。”

    虎兒聽了悟空和父親的話，立刻失望地嘟起嘴，不甘心道：“為什么……”

    男人臉上尷尬的神情多了幾分，他拽一下虎兒，數落道：“虎兒，不許亂說。大哥哥他們是過路人，是要離開的。而且，婚姻大事，怎么能隨便說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悟空忽然玩味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大哥哥他啊，不喜歡女孩子的。”

    語罷，看著意料之中的兩副驚異茫然的表情，悟空重新站起，轉身就往門外走。

    “師父，我出去找找他們，你呆在這里別亂動。”

    話音剛落，她便消失在了房門前。一開一合，夾裹著雪片的寒風吹進屋內，帶了一瞬的寒意。虎兒和男人還因為她留下的那句話呆在原地，半天都回不了神。

    直到高空冷厲的空氣如刀割拍打在臉頰，悟空才覺得方才突然加速流動的熱血被慢慢壓制平復下來。低頭俯瞰茫茫的雪山，那純凈晶瑩的皚皚潔白，也終于讓情緒歸于平靜。

    輕撫一下額頭，悟空長嘆一口氣，此時有些后悔剛才沖動的話語和舉措。貿然說出那種話，不僅會傷到那孩子，更何況，總有種污蔑了莫文的感覺。倒不是她覺得那句“不喜歡女孩子”的論斷有污蔑，而是，把本不存在的事加到莫文身上去騙別人……不客氣點講，太無恥了些。

    但是……悟空飛行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但是聽見那個女孩信誓旦旦童言無忌的模樣，真的不知道為什么莫名不爽啊！

    抱著頭來回撓搔，連悟空自己都覺得要看不起自己。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做這么不光彩的事情，真的很差勁啊！

    沮喪地一甩手，悟空停止折磨腦袋的動作，連連嘆氣地繼續往前飛。罷了，一會兒找回莫文以后回來給那孩子道個歉吧。

    如是想著，悟空甩去這繁雜的情緒，著眼低頭查看。

    可就這么一瞬，腳下地面上愕然出現一座廢墟。

    在距離村落不遠的地方，一座房屋似乎倒塌下來，龐大的木樁交錯著堆在一起，上面僅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衣。

    怪了，經歷過一上午，按理說這上面覆蓋的雪層應該更厚才對啊？除非是剛倒塌不久，否則……

    內心瞬間涌現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悟空立即按下云頭落至地面，果不其然看到這廢墟的周圍被一圈略微凹陷的雪壕包裹。

    這是剛剛倒塌的！

    房屋里都居住著人，那豈不是里面可能會有傷者？

    悟空心底一驚，急忙上前開始搬開木板，大聲朝里面呼喊：“喂！有人嗎？有人被困在里面了嗎？回答我！”

    聲音穿過縫隙鉆進黑暗中，過了半晌，讓悟空震驚無比的熟悉的聲音，從里面微弱傳來。

    “師、師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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