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平的家眷都安置在鎮虜衛城,衛所衙門后院幾畝菜園里,女眷們穿著粗布衣裙,將屋內溫室萌發的各類菜苗移植。
寇青桐擦著汗,心情積郁揮之不去。不是勞累,而是想朱延平了,想透透郁氣。
朱延平一心撲到軍鎮建設的大工程上,全心全意心情愉悅,毫無雜念。他可以做到,寇青桐有些難了。
“杏妹妹,五千套軍服今日入庫,算起來明后兩日解煩營會來衛里運輸。家里準bèi
些衣物用度,姐姐正好要去府里談談布料的事情,一并帶去。”
衛里的布莊在阿杏看來就是軍戶家眷們將布料拿回家中裁剪,計件拿錢。利潤基本上是家里與衛里均分,成本用度也是平攤。
雖然趙家姐妹很熱心布莊里的事情,給她一直監看著,她也就知dà
有多少布料,有多少制好的軍服,又有多少利潤,其他的也多是迷迷糊糊。
她不關心布莊的經營,趙家姐妹看重利潤分成,她真的不需yà
,因為朱延平的家財就是她的。再說錢是用來花的,她連花錢都不知dà
該怎么花,所以對于錢財她真的不看重。
阿杏現在最上心的事情就是聽寇青桐講課,學琴等各種修養技術。
“布料不是月中運來了五千匹,怎么這么快就沒了?”
端著茶杯,阿杏看一眼寇青桐。
寇青桐自然不會明說自己要去干什么:“老爺麾下的軍士衣甲戎袍與各部不同,現在布料染好多靛青色。過去問問,定好府中軍士軍服款式,用色搭配,能讓老爺省不少事情。還有所需染料,也要提前囤積。”
阿杏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染料多買些,看著用度頗大。”
隨著家業擴大,以前還買染好的成布,現在開始從織布農戶那里收購原布,府中進行涂染,以節省成本。甚至,都打算收購棉花在衛里進行大規模的紡織,自己紡紗、織布。
寇青桐還想著等紡織技術上來后,托人制造更精密的絲綢織機,直接從三吳地區收購生絲,自己制作絲綢……
反正不愁銷路,在成本上可以追溯根源進行一條龍產業鏈,以此層層消減成本,利益驅動下,壟斷是最佳最直接的策略。
寇青桐眼中,產業鏈構成后節省的成本,自然是家里的利潤。于情于理,沒道理分給衛里。
二月二十五,寇青桐主仆登上馬車去南皮。
曹州城內,劉澤清家宅,迎來了一位朋友,兩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顯然關系親密。
“最近日子過不下去了,真真說不成。”
酒足飯飽,兩個人在院中曬著太陽,抱著茶碗,劉澤清一臉陰霾:“陳金海那個混蛋跑了,有可能投到了車騎將軍麾下。”
“朝廷命車騎將軍于南皮練軍,威懾山東寓意鮮明。可那些混蛋依舊不知收斂,越發猖獗,早晚必起禍端。所以陳金海跑了,擔心弟兄們叛亂,牽連自身。”
來的這個人叫做朱炳南,童生功名,與劉澤清都是在萬歷三十五年山東大災時逃難逃到曹州的,四歲的劉澤清跟著母親賈氏入曹州郭家為奴,朱炳南被人收為義子,日子過的都很滋潤。
朱炳南端著茶碗凝眉:“麻煩了,這人可知dà
不少事情。好端端的,他怎么就逃了?”
要跑,也該在事發后再跑,現在日子多滋潤,兵匪一家人,占著曹州這片流油的地,黑白通吃要啥沒有?
“女人,有個女人懷了他的種,也不知到底誰的種。前腳給贖了身,后腳就跑回泰安,不見了蹤跡。泰安那邊的弟兄也沒收到他的消息,有人見他去了游士任招兵大營。”
劉澤清說著搖搖頭:“弄他娘的,為了個女人……十幾年的兄弟,同生共死的交情,就沒了!”
朱炳南望著湛藍天空,看著誰家的一群鴿子呦呦飛著:“游士任……行了,不用管了,有了家室的人都會變。他不會亂說的,畢竟兄弟一場,你也就別找了。”
“哥哥的日子也難過,也是說不成。”
劉澤清見他一臉愁苦,反倒是幸災樂禍一笑:“說說看,家里買賣做砸了?”
“不是,也差不多。本來登萊那邊要換裝,什么都說好了,連染料都買了五十引,結果登萊袁公把軍服的事情交給車騎將軍府和鎮虜衛來做,哥哥連血本兒都虧沒了。現在,正籌謀著把染料賣了,先把借兄弟的錢給還了。”
劉澤清努嘴一笑,緩緩道:“難兄難弟,一輩子。”
朱炳南呵呵一笑,望著天空癡癡道:“一輩子呀……嬸子年關時就說今年給你娶個婆娘,請郭少卿出力,怎么現在還沒動靜?”
“不封侯,談什么家室?世道這么亂,孟弘略還活著,娶了婆娘害人害己。”
朱炳南聽了搖搖頭:“怕什么?當年我們兄弟又沒跟著殺人,再不濟也有郭少卿說話,也牽連不到咱頭上。先把家成了,性子就穩妥多了。上面人要提拔你,你一個光棍怎么能讓上面放心?”
“借哥哥吉言,小弟準bèi
與那位車騎將軍打打交道。生生死死,要死就讓那些人去死,我們兄弟不想死。”
他們看來,孟學嫡流朱延平連進士都不考,督軍南皮虎視山東,就是在等那幫邪魔了的人自己犯事情找死。
二月二孟府為孟圣祭祀誕辰,一千二百多士子匯聚宣誓,戰斗不遠了。
山東萊州府濰縣,知縣張巖膽戰心驚,惶恐不可終日。
偷了縣中王姓大戶羊腿的賊兵在城門前自刎,整個濰縣駐軍炸窩了,濰縣的遼民與本土居民發生大規模械斗,一旦鬧出人命,必然就是一場叛亂。
張巖待在知縣衙門不敢出去調解,擔心出去了就被憤nù
的遼人打死,于是一封公文發出,來到山東巡撫王惟儉手里。
有當年平叛大軍功在身的山東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徐從治建議調查清楚原由,并通報登萊,交給登萊方面進行內部處置。
王惟儉當初空降下來,就搶了徐從治內定的山東巡撫一職,兩個人不和由來已久。巡撫巡撫,只是中樞欽差的巡查、監督官員。
山東的軍、政、監察工作還是由省三司進行處理,強勢的巡撫督管三司,強勢的布政使就能在政事上架空巡撫。
而徐從治又有大軍功在身,本身又是按察使司出來的,地方三司人心全在徐從治這里。這讓王惟儉怎么過日子?兩個人磕磕絆絆搭檔了兩年,也就這么過來了。
王惟儉受夠了氣,本來登萊巡撫歸山東巡撫管,袁可立是山東巡撫時提議設立的登萊兩鎮和巡撫,當時就歸山東巡撫袁可立管,歸山東巡撫衙門管。
后來陶朗先因貪污下去了,袁可立當登萊巡撫,山東巡撫由趙彥接替。變成了登萊巡撫管山東巡撫,完成了以小吞大的逆舉。
世人只知山東的袁軍門,不知他山東巡撫王惟儉是誰!
被老資格的袁可立欺負也不算欺負,他王惟儉只能認了,他敢搞袁可立,袁可立會教他如何做人。又被一個官場后輩徐從治欺負,他可不能妥協,可斗了兩年,受了兩年的氣。
前不久又被朱延平一個毛頭小子欺負,硬生生搶走了濟南府的賦稅,王惟儉真的是一肚子火沒處發泄。
現在萊州府的濰縣遼軍嘩變,要造反,還查什么查!
虧你徐從治也是帶兵出身的,難道不知dà
兵貴神速?萬一登萊方面與濰縣遼軍有染,走漏消息怎么辦?這個罪,你徐從治擔得起?
于是,九百里加急連夜派出,王惟儉將濰縣知縣張巖在驚懼中,處于一片妄想的奏折送了上去,還附了自己奏折,信誓坦坦表示張巖這個人不會有問題。
出于官場歷練的本能,他沒有一口咬定濰縣遼軍要叛亂,只是表示濰縣知縣張巖是可靠的,那誰不可靠?
“這王惟儉老糊涂了,還是另有隱情?”
內閣中,崔景榮拿著抄錄的山東公文,環視諸人。濰縣遼軍鬧嘩變,你交給登萊處置就對了,山東這地方因為遼軍待遇問題引發的嘩變還少?
再說,濰縣雖然在萊州府與濟南府交界處,可依舊是登萊的地盤,你山東巡撫管的是另四府,你王惟儉未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作為積年老軍伍,崔景榮一眼就看出來,濰縣遼軍頂多就是嘩變,連作亂都算不上,誰吃飽肚子會好端端的去叛亂找死!
魏廣微道:“但凡兵事不可不慎重,王惟儉不會拿這種事情信口開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早做準bèi
是應該的。”
新入閣的黃立吉急于表現:“諸公,王惟儉放著近在咫尺的登萊不通報,卻先向朝廷通報。想來,其中也有隱秘、因由。袁公品性端正可為楷模,可登萊諸人便不好說了。故而,這件事情當格外看重。”
“另,不論原由,今年朝廷加撥登萊軍餉一百二十萬,卻在年初鬧出了嘩變。這一百二十萬,是否落到了實處,值得懷疑。”
黃立吉還要說,對于袁可立他認為這人太能干,又是出了名的東林元老,是士林中的一道道德楷模,一定是廠公的心腹大患!
結果魏廣微歪著腦袋,看著黃立吉,聲音陰冷,語腔怪長怪長:“這里不是都察院,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任。沒有確實證據,亂說話會死人的,會死不少。”
黃立吉一噎,向其余沉默的三人賠罪。
首輔顧秉謙看一眼黃立吉,根本不留意黃立吉神色變化,這只是上來充數的,道:“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小了又是一起鬧餉嘩變,說大了可就是人頭滾滾。我還是相信袁軍門的,建議兵部火速催動登萊,彌平濰縣禍患。”
崔景榮道:“最近奴子奸細四處奔走,登萊方面多遼兵,齊、遼軍民沖突日增,不可不慎重。信任袁公是一回事,信任遼軍又是一回事。不妨傳令南皮,令車騎將軍府出兵兩千。若有苗頭,以迅雷之勢撲滅,決不可流毒四方,再度糜爛一省。”
成基命道:“附議。”
二月二十七夜,前戲做足了,軍帳里寇青桐緊緊抿著嘴角還是發出嚶嚶叫喚,呼吸粗重似乎快要窒息而死。
朱延平奮力劃水,享shòu
著歡樂。
帳門前,春梅雙腿緊夾著廝磨,手里還提著燈籠,燈籠搖搖晃晃似能熄滅。
在南皮縣城里開了一間藥材鋪的陳雄被手下喊醒,抽出信鴿腿上的密信,陳雄打了個激靈:“備馬,出城!”
至于夜里南皮封禁的城門會不會開?錦衣衛的腰牌一晃,看你開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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