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禾的死因,在韓春雷聽來,實在有些荒唐。
邱保泉說,前兩個月,他們樂清最大的走私市場里隆村集市,被緝私|部門打掉了。
里隆村集市的物資交易,在鼎盛時期,整個村的日客流量可以達到2萬多人次,可謂是繁榮熱鬧、商賈云集。
二道販子和販客們私底下還有“香港九龍,臺灣基隆,樂清里隆”的叫法。
里隆集市被打掉之后,沿海一帶搞私貨的村子,自然是人心惶惶,沒人敢繼續到江邊提貨了。
后來,有人想到了其他交易方式,那就是讓走私載貨的大漁船停在公海,村民們自己劃著小漁船來公海提貨。
公海提貨,雖然浪高風大,但勝在安全,不用擔心緝私|部門來一鍋端。
吳青禾和所有村民一樣,每次漁船到了公海,他就會跟他哥劃著小漁船去提貨。
半個月前的一個夜里,他跟他哥駕著小船從公海提貨回來。
他們提的是滌綸布,怕潮怕濕,途中遇風浪時,吳青禾必須要給滌綸布遮油布。
誰知在遮油布的過程中,他腳底一滑,不小心跌下了小漁船,緊接著一個巨浪,直接把人給卷沒了。
直到三天后,尸體漂在海,才被其他漁船發現。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沒了。
走私走私,卻把自己稀里糊涂給走沒了。
韓春雷覺得挺荒唐,也挺可悲的。
他對吳青禾的印象很好,這是一個老實善良,又對人熱情的年輕人。
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一畢業就跑到柴家塢來,當小學老師,一干就好幾年。
他知道吳青禾放棄老師這個工作崗位,回老家干走私,絕非他個人的意愿。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滑稽。
如果他不與家人妥協,堅持在柴家塢當小學老師,也許再教柴家塢的孩子們兩年書,就會被調去長河公社的中心小學,又或許他會遇一個心儀的女孩
談一場戀愛,甚至步入人生婚姻的殿堂,享受工作穩定,家庭幸福的生活時光。
但這僅僅只是如果,一切不可回溯。
斯人已逝,不復重來。
韓春雷眺望遠方,為吳青禾默哀了一會兒。
……
隨后,他問了邱保泉,他們家能不能幫忙搞到大彩電的事。
邱保泉一聽,韓春雷竟然要三臺彩電,忍不住暗嘆韓春雷是真有錢!
即便從沿海走私彩電,這價格也不便宜,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
他跟韓春雷講,彩電這種比較奢侈的大件物品,通常都是集中在年底貨。而且現在風頭比較緊,他們的家也不太敢走這種大件的貴重物品。
不過他讓韓春雷放心,他明天就給家里的長輩打電話,讓他們幫忙留意大彩電的事,保證讓韓春雷年底的時候,拿著鈔票去他們老家提到貨。
他這么說,韓春雷心里就有譜兒了。
不過韓春雷也跟邱保泉提醒了一聲,沿海走私這種現象,政府早晚是要徹底打擊和根除的,里隆走私市場被端掉,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所以,他跟邱保泉說,未來兩年該收手要收手,該轉型要轉型。
邱保泉笑了笑,浙南沿海的村莊,家家戶戶都在走私,連十來歲的丫頭都在賣私貨,政府怎么禁?真要徹底根除抓光他們這些人,怕是監獄都裝不下。
韓春雷心里很清楚邱保泉的不以為意。因為走私這個鈔票,實在太好掙了。這個時候跟他們說該收手時要收手,無異于讓他們把揣進兜里的鈔票,掏出來揚到海里,他們又不會未卜先知,怎么可能會同意?
有些事,往往都要疼過一次,才會有所顧忌和敬畏。
這是發展規律。
邱保泉他們也不例外。
不過相識一場,就是一場緣分。
韓春雷只能默默祈禱,希望兩三年后的大規模走私嚴打中,邱保泉能像張喜祿那樣幸運,及時岸;而
不是像阿強那樣倒霉,迄今為止還關在看守所里,不知道將來要判多久。
……
時間到了九月底。
再過兩天就是國慶節了。
這會兒的國慶節,還沒有放七天長假的說法,更沒什么十月旅游黃金周一說。
不過韓春雷之前就計劃十月初南下,去參加林曼麗他們學校的交流會,所以他把十月旬選修課的時間都調整了一下,給自己騰出了十天充足的時間。
臨出發前的晚,他突然接到了黃愛武的電話。
在電話里,黃愛武哽噎不止地告訴韓春雷,他老爸黃守業在今天下午17時左右,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嗡!
韓春雷腦子空了一下,久久無話。
等他掛完黃愛武的電話,傳達室里電話再次叮鈴鈴響起。
他順手一接起來,是曹天焦打過來找自己的。
顯然,曹天焦也接到了老戰友黃守業突然去世的消息。
他問韓春雷要不要去深圳,去的話,也幫他訂張票,一起給老黃奔喪。
“肯定去!”
這個問題,韓春雷想都不用想。黃叔突然過世,他當然要去奔喪,再大的事都得放下。
無論是沖黃叔當初對自己的照拂,還是黃愛武跟自己的鐵桿關系,這個喪都要去奔。
隨即,他答應曹天焦,明天一早他就去火車站訂票。
他讓曹天焦明天下午進城,和他一起坐明天半夜的火車去深圳。
至于明天晚出發廣州,去參加林曼麗他們學校交流會的事兒……
韓春雷搖搖頭,這次怕是要放林曼麗一回鴿子了。
第二天一早。
他便出學校趕到了火車站。
他把去廣州的票退了,然后買了兩張今晚半夜去深圳的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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